第33章 冥婚

冥婚

這一路,兩人坐了幾天幾夜的船,終于耐不住水面上一成不變的風景,船剛到金陵,便迫不及待上岸透氣。

金陵此地,足以令晏十九看的眼花缭亂。河邊停靠了許多畫舫,即便是夜晚,燈火映照的也如同白日一般。到處飄蕩着悠揚的歌聲,熱鬧非凡。

“來呀,小哥,來呀!”不時的有白嫩的手臂從木窗裏伸出,揪扯着二人的衣物。

林清霜面無表情的走着,晏十九則羞得滿面通紅,低着腦袋跟在他身後——看起來愈發的像少爺與仆人。

他們找了一家客棧,終于犒勞吃了幾天幹糧的胃,點了滿滿一桌子金陵特色。

然而林清霜依然是那般模樣,只是好吃的菜色會讓他多動幾筷子而已。

除此之外,便是例行的那檔子事。

在船上多有不便,兩人好久未在一處,不過林清霜縱是如此,照舊穿戴整齊,甚至完事之後,不會與晏十九相擁而眠。

晏十九倒不覺如何,他只以為林清霜脾性如此,況且折騰一宿,他也乏了,很快變進入睡眠。直睡到日頭升上半空,他才困倦的從床上爬起來。

不管是行程中亦或是現在,林清霜沒有一刻懈怠過修煉。不論晏十九是爬起來洗漱,或是随便吃了點糕點,他都沒有分過神。

“要不要出去轉轉?”晏十九問道。

幾息之後,林清霜懶洋洋地回答道:“可以。”

晏十九是每到一個地方必要出去轉轉的。一是看看各地風俗,二是萬一誰家需要驅除邪祟等,他好能及時出手。一聽林清霜如此痛快的答應,不禁喜不自勝:“那我們快走吧!”

金陵白日自然是比夜間還要繁華,小販叫賣聲絡繹不絕。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在這片聲音中,混雜着一種怪異的吹鑼打鼓聲,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歡快。

晏十九奇怪的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辦喪事還是喜事?”

林清霜瞅了他一眼:“冥婚。”

“啊?”晏十九傻眼“冥婚也要敲鑼打鼓嗎?難不成——還要宴請賓客?”

“對啊。”一旁的小販回答道“這位小哥一看就是外鄉人。我們這裏郝員外的公子,年紀輕輕,人沒了。那說冥婚的媒人,都快把他家門檻踩斷了!”

金陵這地界比起建寧鬼村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自然而然對于冥婚種種更為看重。

“居然是這樣嗎……”晏十九還是頭一次聽說“我們那裏兩家大人合好了八字,然後送些紙紮的嫁衣、首飾,挑個好日子将兩人墳遷到一起,便算是成了。這裏居然還要這麽隆重!”

小販打開了話匣子:“自然尋常人家是兩方親戚,或是雙方長輩,一起吃個飯,互相認識認識,方便以後有個照應。家境稍微好些的,會宴請一些親朋好友。但郝員外……”小販撇撇嘴“哪裏能同我們這些人一樣嘛!大擺三天宴席不說,全金陵的百姓都可以去參加!”

到底是財大氣粗……晏十九暗自在心中腹诽。

“這郝員外家怎麽去?”林清霜忽然開口問道。

“順着這條街,拐一個彎兒就到了。”小販指着眼前這條路道。

“有勞。”林清霜對他點點頭。

“不客氣。”

二人順着小販指的路,來到一處宅邸前,門口挂着白色和黃色混雜在一起的綢帶,中間是一朵紅花,門口有迎賓的小厮,臉上全然是一副愁苦的神情。

站在門口,一時之間,晏十九不知究竟該不該賀喜。

“您二位是來參加我家公子冥婚宴席的吧?快請進快請進!”小厮的表情雖然不大愉快,但話語還是畢恭畢敬的。

“恭喜。”林清霜淡淡道。

小厮的表情更加悲痛了。

晏十九和林清霜在金陵誰也不認識,進入宅邸後,自然是随便坐了一桌。

宴席的菜色無論豐富、合口與否,林清霜都是那麽幾筷子,便不再動了。

“林清霜,我們為什麽來參加人家的冥婚啊?”晏十九不太好意思,低聲問道。

“你不想體驗一下當地民俗嗎?”林清霜托着腦袋,看向晏十九。此時他的筷子正伸向雞腿,注意到林清霜的視線,羞澀的收了回來。林清霜一貫是個會心疼自己的主兒,直接一筷子将那雞腿夾了過來,放到晏十九碗中。

“這……不太好吧?”晏十九悄悄用餘光打量着桌上其他人,他們顯然也沒好意思去夾雞腿,畢竟一只雞只有兩只腿,現在被晏十九夾去一只,剩下那一只,都是鄰裏親戚的,怎麽好意思動筷子。

“你不吃?”林清霜表情淡漠的問道。

晏十九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雞這種肉類了。在水上,魚是管夠的,可他吃不慣,倒是林清霜會比平時多吃一些。

林清霜見晏十九不說話,直接夾起晏十九碗裏的雞腿,扔給地上的大黃狗。

“你幹嘛!”晏十九心疼的看着大黃狗叼起雞腿,撒丫子跑走。

林清霜不理他,又動了幾筷子,便只是喝水,一言不發。

“你生氣了?”晏十九小心翼翼的問道。

林清霜對他露出一口白牙:“不生氣。”

可晏十九感覺他怎麽看都像是生氣了。是因為那個雞腿嗎?

想想從認識到現在,林清霜少有對晏十九表達出善意,這一次,還叫晏十九遲疑了一下而錯過。

“下次不會了。”晏十九讨好的扯住林清霜的衣袖,輕輕搖晃着。

林清霜抓住晏十九的手指,他以為林清霜就這麽原諒他了,沒料到卻是一根一根的掰開他的手指。

晏十九還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他央求的望着林清霜,他視而不見,起身離開。

此狀,晏十九也顧不上腹中饑餓,匆匆跟在林清霜身後,一疊聲的喊着他。

林清霜猛的停住腳步,晏十九剛面露喜色,他皮笑肉不笑的對晏十九說道:“你再發出一丁點聲音,仔細我拔了你的舌頭。”

晏十九分不清林清霜的玩笑話,連忙捂住嘴巴。

他心裏有些委屈。又是挖眼睛,又是拔舌頭,每次林清霜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說出如此惡毒的言語。

兩人共處一室,晏十九偷瞄着林清霜,他倒是自在極了,坐在床上修煉,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晏十九在心底裏嘆着氣。他真不明白林清霜,是如何做到心外無物的?

不知不覺中,晏十九睡了過去,正香甜時,被一陣陰冷的風吹醒。

他睜開眼,四周黑漆漆的,而且颠的厲害,像是在坐轎子。

坐轎子?他奇怪的摸了摸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上面鋪着上好的絲綢。他又将雙手伸向兩側,四四方方的,的确是轎子。

這是哪?林清霜呢?晏十九慌了,張口喊道:“林清霜!”

回答他的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新娘子,口中含糖,甜甜蜜蜜,是不能講話的,莫要壞了規矩。”

新娘子?他?

晏十九的雙手在自己身上一陣摸索,他在建寧鬼村幫父親打過下手,糊過結陰親的紙嫁衣,他現在身上穿着的,正是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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