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

雖說距離去冀州還有一兩個月,可我總是憂心忡忡的,我總盼着他能夠來得及見花開的一面,他這兩日見我總盯着花便遣人送來一撥一撥的禮物,只有那個銀鑲玉穗子是他親自送給我的,他給我帶上,說這是給我一個人的,他親手做的,我很高興,卻又更難過,于是脖頸上那日被白洇劃破的口子總也不見好,頭腦也十一日比一日沉,這膝蓋也是連逢陰雨天隐隐的疼,無處可去,我便每日呆呆的坐在院子裏,心緒低迷,紅淚偷垂。

阿兄說小院裏的茉莉花開了,問我要不要去看,還叫我收拾了些衣物,我知曉他要帶着我去散心,便應下了。

我坐在轎攆上看離宮中越來越遠的時候,即将跨過午門的時候,我由衷的高興,多盼着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阿兄到了之後将我安放在秋千上,我們閑談起來,我問他什麽時候走,他說等參加完芰荷的大婚便即刻啓程,我激動的跳了起來,說了句芰荷年歲沒我大,這便要成婚了。張宣一邊掃地一邊跟我說“珠珠,芰荷跟你不一樣,她自小是陛下親封的帝姬受萬民供奉,香火不斷,可你既沒受過一絲一毫的王姬尊榮,這份責任自不需要你承擔。”我沒有接他的話茬,兀自思量起來。

我在小院的日子過的悠哉悠哉,有些樂不思蜀,閑着了就跳跳舞,彈彈琴,累了就和阿兄切磋切磋棋藝,日子很快過去,人有相聚有別離,這點道理我還是懂得。

“珠珠你可願陪我永遠在這兒?”

“我自是願意的。”

“承君一諾,百歲不離。”

我知道這只是他為了哄我開心的玩笑話,可他肯為我花心思,阿父阿母都不曾對我這樣上心,我真的很感激。

芰荷成婚那日,并未哭唧唧,與我想象的不大一樣,徐怿是個不茍言笑的性子,特嚴肅,他看見我時像我施禮,我吓了一跳,維持住體面,向他點點頭。

我以為他這樣的侃然正色,也與朝中那一幫老臣是一路貨色後來發覺是我狹隘了。他只不過是生錯了年代罷了,這樣的人,在哪裏都不會好過,廉而不刿,光風霁月,秦鏡高懸可也會害了自己,一品白衫于他而言,是福是禍?陛下要他拜驸馬都尉是否也是想讓他韬光韞玉,戢鱗潛翼呢?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我在菱鎮沒有心病了,我在這兒多思多慮,每日猜忌,不氣郁才怪的很。

芰荷走了,偌大的東宮只有我與阿兄了,可如今他也要走了,人人都說不會走,可人人何時不在走?

我送完阿兄,俞妃叫我入宮去她說她給我準備了華服與釵冠,何德何能曾有一人這樣記挂我,我回東宮的路上,便一路的想,我拼了命的想要把自己從這兒摘出去,卻越陷越深,我似乎連我自己都看不透了,陛下,俞妃,阿兄,芰荷,蕭永,誰知道我呢?等待着我的又會是什麽?殺戮嗎?我覺得心頭灼熱的很,吐了滿口血在衣衫上,春和吓得慌,趕快扶着我進了府,她說要去找太醫,我叫她不必去,心病還須心藥醫,我連自己的心病都不知道,這病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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