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蕭永自敘

蕭永自敘

我其實印象一直停在那年我們遇見的春天，我去菱鎮奉命接王姬回京，我在想王姬怎麽會在這種地方，我看着她款款來，正挎着籃子采桑去，我将她攔腰抱上馬車，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酥軟，她只插了一柄玉制的玉蘭花簪子，那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身影。

她似乎很感激我去接她，圓了團圓夢，我客氣了幾句，直到那日我被罰跪軍中，她像我遞過一塊餌餅，我嚼了嚼，不管以後我怎麽尋找那種餌餅子，總也沒有那日的香脆，這時候的她活的像個太陽。

直到熙寧九年的春天，我那個假仁假義的父親，殺了我孕中的姐姐，還将我母親穿心而死，緊接着便續娶，我當時就要他償命。

我先回了京，她來送我，我說有緣自會相見，她搖了搖手，我們下一次的見面已經是遠寧帝姬與找将軍戰亡，冀州失守，她護送黎民南下，心中不遠處受箭，元氣大傷。可人人都說她是逃兵，是災星，為何她一來冀州就失守。那時我就想，冀州趙氏，清風峻節，铮铮鐵骨，滿門忠烈。我也要你，有力自保，萬古流芳。

知道她進了宮，便再也出不來了，我曾問她後不後悔沒跟我，她搖搖頭，這是我才知道，她要将自己困死在那座囚籠裏，長夜冷的看不到邊，我也不曾後悔，何苦小兒女陪我這亡命之徒一同博弈？

她頒布罪己诏，是我始料未及，釜底抽薪來保全我，我死不足惜，只有她覺得我的命可貴。

張恪入主東宮，繼而登基，我聽聞她自焚在異國他鄉，想去南地救她，教她還于故國，陛下不曾應允，我死也要去，诏獄的徐怿也來找到我，要同我一起去，我問他為什麽，他說和我理由一樣。

我叫他在遠處等我，我獨自登上九霄雲臺，仿佛元胤早已等候多時，旁邊牽着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孩童，我沖他笑了笑，有故人之姿。

元胤遞給我一個木盒，說她在這裏，我們回家了。元胤并未廢去珠珠皇後之位，所以她還是南朝的皇後，谥號莊懿，衣冠冢立于皇陵，百年之後與帝同寝。

我将木盒遞給徐怿，自己永遠留在南朝，我不知道那個木匣子怎麽樣了，聽人說被撒到了山上，随風飄走了，張恪不同意她回去，說既來之則安之。

徐怿後來來信說，張恪确實不同意，但徐怿将她葬在了徐氏墳冢旁，依山傍水，霞光似錦。

她終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