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單元

第三單元

可那一夜,不知道為什麽,院子裏靜的出奇,似乎連蟲鳴都沒有,以至于我可以清晰的聽到吳氏房間裏傳來的聲響。我原本不想聽,可那夾雜在喘息中的男子聲音卻讓我頓住了腳步,那不是趙含的聲音,甚至不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那是趙瑞的聲音,還有趙煦那已經年逾五旬的爺爺趙磊的喘息聲。

我站在廚房門前,房頂微微凸出的房檐在明亮月光的照映下投射出濃重的黑影,将我的身形遮的嚴嚴實實。我就楞楞地僵立在那裏,聽着屋內吳氏痛苦的嗚咽、趙瑞暢快的低吼以及趙磊蒼老的喘息。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趙家是一座魔窟,可是我好像逃不出去!”

自那以後,我發現了更多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比如趙家的女人是共用的,除了趙煦的奶奶林氏因為年歲已大,可以獨善其身以外,吳氏以及趙煦的二審魏氏在這個家裏更像是工具,只要成年男子們有需求,她們就要任其擺布,或一個人,或兩個人,有時甚至是三個、四個人,連十幾歲的趙禮也被允許參與其中。

且他們手段殘酷,鞭子、棍棒、滾燙的燒火棍、燈油......這些東西都會招呼到女人們身上,除了平日裏能露出來的地方,衣服下面的軀體上沒有一塊好肉,這也是吳氏和林氏平時什麽活都做不了的原因,她們身上都有傷。

而我不但是那個伺候全家的苦力,還是吳氏排遣苦悶的出氣筒,但凡她前一天晚上被趙家父子、兄弟們虐待過,第二日就一定會找個由頭将我也抽打得渾身是傷。

更讓我害怕的是趙禮不知為何發現了我知道真相,他湊到我旁邊悄悄的告訴我:“不要覺得你能躲得過,在這個家裏,女人跟牲畜沒什麽兩樣,等到你跟趙煦圓了房以後,我想怎麽玩你都可以!”

5、

趙禮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徹底炸醒了我,讓我沒有辦法再抱着僥幸心理,覺得我還小,他們不會對我出手。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惶惶不可終日。我輾轉反側,想了三天,還是決定要逃。

趙家并沒有限制我的自由,畢竟每天我還要去河邊洗衣服、去地裏幹農活,只是我手上沒有錢,也沒有幹糧。我開始悄悄地攢,飯桌上吃不了的幹窩頭、幹餅,地裏長得不好的玉米棒都被我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仔細的包起來,埋在農田旁邊的一棵樹下。

我攢了整整十天,覺得儲存的口糧已經夠我從孟家村逃到濟州城了,我就開始了行動。在後半夜時趁着家裏人都睡熟了,悄悄的從屋裏鑽出來,翻過院牆從家裏出來,跑到農田邊上将我提前攢好的幹糧挖出來,然後一路向着後山方向跑去。

可我還是沒能跑掉,并不是趙家的人将我抓回去的,而是我的母親,她一大清早到河邊洗衣服,正好遇到了即将跑出村子的我,衣服也不洗了,抓着我的頭發就将我往趙家拖,任我如何哀求,她也只有一句:“你已經嫁進趙家,從此以後生是趙家的人,死是趙家的鬼,你若是跑了,趙家來跟我們要人,讓我們怎麽辦?”

我被拖回趙家時,趙家人還都沒有起來,是我母親扯着嗓子嚷嚷将趙家衆人全部叫醒,她還特意叮囑我的婆母吳氏,要好好的給我立一立規矩,防止我今後再跑。

吳氏自然不會拒絕,她将我身上的衣服扒光,用趙含、趙瑞平時虐打她的皮鞭拼命的抽打我,将我打得渾身是血,還拽着我的頭發将我拖到柴房,像是拴牲口一樣用手腕粗的鐵鏈勒住脖子,将我拴在牆邊,不給我水和食物,硬生生的餓了我三天三夜。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那一日,沒想到最後竟然是趙煦救了我,他已經開蒙,每日要去村東邊的學堂上學,他對吳氏說:“書箱沉重,沒有孟瑩來接,我自己拎不動!”

趙煦天資極高,屢屢被夫子誇獎有狀元之才,他肩負着複興趙家的重擔,在趙家的地位自然不同,他的一句話,成功的讓吳氏妥協,同意将我放出來。但吳氏也鄭重的警告了我,她說:“不要以為你靠跑就能脫離這個魔窟,當初你嫁進來的時候,可是一起簽了婚書和賣身契的,無論你逃到哪裏,只要趙家人拿着這些去官府告你,你就是逃奴,要斷手斷腳的,所以你還是認命吧!”

吳氏欣賞着我臉上驚恐的神情,想了想又接着說:“你是不是發現了這個家裏的秘密?呵呵,你終于發現了!太好了,這就意味着那些肮髒的事情很快就會輪到你身上!憑什麽我在這裏日日夜夜受折磨,而你這個小丫頭卻能幹幹淨淨的活着?別做夢了,你也幹淨不了幾天,在這個家裏,沒有女人能一直幹淨,做好準備吧!”

6、

我拖着滿身的傷痕回到房裏,趙煦正依在炕上看書,看到我進來,他也只是擡眼撇了我一眼,視線就又回到了書本上:“你這完全是自讨苦吃!”

我跪在他腳下,拽着他的褲腳求他:“我是你的媳婦,你有權利決定我的去留,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哪怕是看着這些年我背着你、照顧你的份上!”

趙煦嘴角扯出一抹笑,一點都不像是一個9歲的男童:“你也說了,你是我的媳婦,你伺候我是應該的,你們家既然把你賣給了我家,那麽你是生是死就都由我們趙家說了算。讓你做什麽你做什麽就好了!不過你暫時不需要太擔心,我不想跟別人共用一個女人,所以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會允許他們碰你!”

趙煦的話對我來說簡直就是絕望生活裏唯一的光,只要不讓我變成那幾個男人的玩具,其他的苦我都能吃,于是我哭着向他磕頭道謝,他看着我髒污的臉龐和身軀,滿臉嫌惡:“趕緊去吧自己弄幹淨,髒死了,一會送我去學堂!”

我邊哭邊笑,答應着退出房間,顧不上處理身上的傷口,只狠狠的灌了一瓢水,就急急忙忙的将自己收拾幹淨,等着送趙煦上學。趙煦從正房出來,扔給我半個幹窩頭,我認出那是我前幾天攢下的幹糧,羞恥的低下頭,趙煦卻無所謂,将書箱扔給我,邊往門外走邊說:“吃了它,我不想一會走到路上你暈倒了,我可拖不動你,還有,我已經跟祖父、父親還有二叔說了,我接受不了血統存疑的孩子,所以在你為我生下長子之前,他們不能碰你,至于其他的,我幫不了你,你自己想辦法。”

盡管趙煦的出發點并不是為了幫我,可是他幫我擋住了趙家其他男子的侵犯,我就已經非常感激他了,所以我更加殷勤的侍奉他,冬天為他加衣、夏天為他搖扇,将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這期間,我自然還要面對趙家其他男人的各種騷擾,可是因為趙煦有言在先,所以他們終究也沒有真的對我出手。

在我15歲那一年,趙禮娶妻了,一個鄰村的孤女陳氏,趙家花了80文錢,就從她大伯手裏将她買了來。趙禮趕着牛車将她接來,兩個人拜了天地和父母,趙禮連夫妻對拜都等不了,就扛着那個十三歲的姑娘進了房,那一夜,趙禮屋裏的慘叫聲響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那姑娘還沒有起床,趙含、趙瑞就扶着趙磊進了新房。

陳氏到第四日早晨才扶着門框勉強走出房間,整個人像是一朵嬌豔的鮮花被猛的抽幹了水分,眼神中都透着怨恨。可是在這個家裏,怨恨從來都解決不了問題,因為她是新娘子,趙家的男子對她都充滿了新鮮感,所以無論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成了趙家男子們的玩物。

每天早晨,男人們離開陳氏的房間之後,吳氏就會讓我提着熱水去幫陳氏清洗、塗藥。我就能從陳氏年輕的身體上看到掐痕、咬痕、鞭痕和燙痕。她哭着求我救她,我卻不敢接話,因為我也無能為力。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個多月,陳氏也從驚懼、抗拒變得麻木、逆來順受。

到後來,她終于發現了我在這個家裏的特別。這份不同讓她将所有的怨憤都傾瀉在了我的身上。她會拿起手邊能拿到的所有東西砸我,會用最污穢的言語辱罵我。我沒有反抗,因為知道她也不過就是生活在這個魔窟裏的又一個可憐人罷了,既然都是可憐人,那麽何必互相為難?

7、

每每想到那一段日子,我就會陷入到驚懼和惡心之中。就感覺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每天謹小慎微。這種感覺包裹着我、擠壓着我,知道我喘不過氣,尖叫一聲之後猛的從炕上坐起,死命的抓着被子喘息。

睡在我旁邊的小姐妹們被我吵醒後沒有不耐煩,反而溫柔的幫我拍背擦汗,安慰我,告訴我那都是夢,不是真的。這時我又會感嘆,好在我重活了一世,在被父母賣掉之前就逃出了那個家。

我在繡坊裏拼命的學習,別人每天練習六個時辰,我就練習八個時辰,所以我的進步也是飛快的,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從同期的小學徒中脫穎而出,開始學習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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