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六單元
第六單元
你敢信?我一個鎮國公府家的嫡長女,是上京城尊貴的女子,可就是手握着這樣一把王炸的我,卻硬生生的被一個小小的庶妹打得千穿百孔、身敗名裂,最終落得客死異鄉的下場。
我不甘心,帶着滔天的恨意重生到一切開始之前,我倒要看看,重來一世,我能不能将那個小庶女按在地上摩擦,能不能讓所有害過我的人自食惡果!
1、
窗外陽光明媚,小鳥在蔥郁的樹枝間蹦蹦跳跳,唱着歡快的歌,婆子婢女們在院子裏放輕腳步快速行走,偶爾輕聲交流着新鮮事,而床上原本應該還在熟睡的我突然深吸一口氣,猛的從床上坐起,驚恐地望着周遭的一切。
當我看清身上香軟的錦被,旁邊金貴的紗帳時,我突然意識到,我回來了,重新回到了十四歲那一年。
這時,我還是鎮國公府裏身份尊貴的嫡長女,不是苦寒邊境村落中那個死在風雪之夜的棄婦。
我叫孟钰,是鎮國公孟家的嫡長女,我的祖父孟老公爺當年跟着先皇一起打天下,立下了赫赫戰功,立國定都後被封為鎮國公,掌管着全國三分之一的兵權,深受器重的同時也深受猜忌。
上一世,我從不關心家裏的境況,懵懵懂懂之間落入他人設下的圈套,哭着喊着要追求真愛,甚至不惜傷了家中唯一真心疼愛我的祖父的心。可最後,我卻被深愛的男子玩弄,受盡屈辱的同時也讓鎮國公府成了整個上京城的笑柄,最終落得身敗名裂、客死異鄉的下場。
而我的庶妹,那個看起來嬌嬌怯怯,像一朵純潔無暇的雛菊一般的女子,卻不聲不響的奪走了我的一切,成了上京城中人人稱頌的閨女典範,甚至憑着鎮國公府的權勢,一步一步爬上皇後寶座。
門外響起婢女小心翼翼的詢問聲,也将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姑娘,二小姐過來了,說是要等您洗漱好,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的!”
我緩了緩神,起身下床,揚聲對外頭的婢女說:“讓她進來吧!”
房門打開,婢女将一名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讓了進來。隔着整整一世時光,隔着生死,我再次見到了我的庶妹,孟滢。那個看起來像白色雛菊一樣的女子。孟滢比我小一歲,是府內越姨娘所生,而我的母親,則是鎮國公世子夫人李氏。
正常情況下,妾室庶女在正室夫人手裏頭讨生活,都會比較艱難,可在我們鎮國公孟家,卻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我的母親和親哥哥,似乎都對孟滢更加親厚。
上一世的我不理解,還曾經鬧過,母親李氏卻說:“你是家裏的嫡女,自然要端莊持重,而她是庶女,不過是個玩意兒,你與她争風吃醋,不是自降身份嘛?”
我被這樣的理由安撫住,還在心裏沾沾自喜:“是啊,她只是一個玩意兒般的存在,如何能與我相提并論?實在沒有必要與她争!”
從此,我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什麽都不與她争,什麽都讓着她,享受着她的奉承,自以為這才符合我嫡長女的身份,卻不想親手養大了她的胃口。
2、
“姐姐,我昨日跟着婢女學了一種新發式,今日特意早點過來,想着幫姐姐梳發,将姐姐打扮的美美的,好一起去給祖母請安!”孟滢笑得溫和,還帶着明顯的讨好。
我沒有搭話,任由婢女們手腳麻利的幫我漱口、淨面,才慢悠悠的坐在妝臺前。孟滢上前就要從婢女手中拿過梳子,卻被我阻止:“今日府裏有貴客,不能失禮,至于妹妹新學的發式,下次再試吧!”說完也不給孟滢反應的時間,就吩咐婢女給我梳一個簡單素淨的發式。
孟滢被我的話弄得一愣,卻找不到理由阻止,她又跑到衣櫃前,說要幫我挑一條好看的裙子,最終選了年前越姨娘送我的那條豔粉色流仙裙。
我從銅鏡中看着她的動作,沒說什麽,只是讓婢女将那條淺碧色的裙子找出來,一邊任由婢女幫我更衣,一邊對她解釋道:“越姨娘送的這條裙子是好,但是有些太嬌豔了,不配今日的發式,下次有機會再穿吧!”
孟滢連着被我拒絕了兩次,眼中閃過不解與怨毒,被我通過鏡子看個正着。可是我長久以來對她不設防的态度又讓她安下心來,繼續圍着我說着俏皮話。
當我們趕到祖母居住的榮晖堂時,貴客果然已經在坐了。來人是承恩公宋家的王夫人和承恩公世子宋濂。
當我看見宋濂投在我臉上波瀾不驚的目光時,我明顯的感覺到了站在我身後的孟滢情緒低落。
宋家母子此次前來,一方面是來拜見祖母,邀請祖母參加宋家大小姐的及笄禮,另一方面也是想帶宋濂來見見我,看看兩家能不能結成姻親,孟滢心底裏非常希望我能被宋濂看上,所以提前阻止了嬷嬷告訴我今日宋家來人的消息,還一大清早跑來替我梳妝打扮,将我弄得滿頭珠翠、豔俗不堪,不但希望讓王夫人嫌棄我,對外傳出我豔俗無腦的名聲,還希望那樣的我能夠吸引宋濂的注意,讓他主動接近我。
上一世,我頂着孟滢專門給我搭配的那一身行頭,果然成功引起了宋濂的注意。
3、
宋家祖上并不顯貴,只是在東市經營綢緞莊的商賈人家,可是宋家養出了一個好女兒,嫁給了先皇,先皇一路打下江山,宋氏雖然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但因為是原配嫡妻,先皇為了顯示自己不忘本、不棄糟糠之妻,稱帝之後将她封為開國皇後,宋皇後的父親自然也就得了個承恩公的爵位。
宋皇後命不長,先帝剛稱帝沒幾年就死了,宋家痛失一大靠山,但好歹還有宋皇後所生的太子在,至少還能保宋家兩代尊榮。可宋家大約是觸了什麽黴頭,倒黴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宋皇後死後第三年,太子染上時疫,沒挺過來。接着就是承恩公在太子死後三個月,也因急病撒手人寰,宋家的靠山一下子全倒了,與皇室只剩下面子情和一個承恩公的名頭。
宋濂的父親在老承恩公死後承襲了爵位,但是他當年可沒跟着皇帝姐夫造反,算不上有從龍之功,本人又沒有什麽才幹,先帝還是念着宋皇後的情分,給了他一個禮部的五品虛職,一做好多年都沒挪窩。到兩年前,先帝也死了,新皇登基,皇室與承恩公宋家徹底疏遠,宋家也就只剩下一個承恩公的名頭了。
這樣的宋家,風頭正盛的鎮國公府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架不住宋濂是個有手腕的,他最喜歡的就是追逐那些出身高貴卻腦子空空的官家女子,将人家騙到手後又不負責。
那些被騙的女子,有些手腕的,就瞞天過海遠嫁外地,沒手腕的,就只能一條白绫将自己挂在房梁上一了百了。那些女子的娘家,大多官位不高,又因為自己閨女德行有虧,不敢找宋家的麻煩。即便偶爾有一兩家非要找宋家要個說法,皇帝也會幫宋家壓下去,不是因為對宋家有感情或是有顧忌,實在是因為宋皇後是開國皇後,盡管皇帝不是宋皇後生的,但也不好因為一點小兒女間的糟爛事收拾宋家,頂多就是斥責一下,對宋家來說不痛不癢。
上一世,我從沒有細想過這些,宋濂主動貼上來糾纏我時,我還在孟滢假裝羨慕的恭維聲中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有魅力。
孟滢不但經常在我面前誇贊宋濂長相英俊、出身高貴、待人謙和溫柔,還會幫我與宋濂送信帶物,鼓動我還為我打掩護,讓我遛出府去找宋濂相會。到後來,她甚至鼓勵我與宋濂私奔。
就這樣,在孟家拒絕了宋家聯姻的意圖之後,我與宋濂轟轟烈烈的私奔了,三個月後被家裏找回時,我已經懷有身孕,祖父被我氣得卧病在床,原本就對我并不親厚的祖母和母親冷眼旁觀。最後還是祖父讓父親出面找宋家商談,才定下了我與宋濂的婚事,但自此之後,父親也再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我與宋濂的婚禮非常簡陋,只有一頂花轎上門接親,宋濂作為新郎官,連影子都不見,宋府的管家說他宿醉未醒。也因為宋濂宿醉未醒,連拜天地這一項都省略了,留我一個人在新房枯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我才知道,宋濂确實宿醉未醒,只不過他未醒的地點是上京城最大的妓院春宵樓。
我去找宋濂的父母鬧,婆母王氏嘲諷我:“你自己就是個不矜持的,還未定親就懷了孕,我們宋家願意娶你,是看在你們鎮國公府的面子上,已經是吃了大虧的,你有什麽資格跑來指責自己的丈夫?”
我又去找宋濂鬧,他只是擡起宿醉的雙眼笑眯眯的問我:“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嗎?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蠢啊,你要是不蠢,我還沒那麽容易拿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