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六單元
第六單元
孟滢依然不服氣,回頭伸着脖子還想跟宋濂理論,宋濂也站在那裏死死的盯着孟滢,我知道這件事情肯定還沒完,但卻也不能任由他們在這裏繼續吵下去了。
10、
回府的的馬車上,孟滢還是一味地哭,只是一邊哭一邊悄悄的用眼睛瞟我,我卻一臉嚴肅,當作什麽也沒看到。
回到公府,祖父母、父母和哥哥已經在正房等候了,想來是已經得到了消息,才從宮中緊急趕回。我便沒有多說,行過禮後便安靜的坐在祖父身邊。
孟滢此時才知道害怕,跪在堂下一味的哭。
沒想到最先發難的是一向對孟滢寵愛有加的哥哥,他指着孟滢,手指都在顫抖:“我們孟家怎麽就養出了你這麽個沒臉沒皮的?你小時候我怎麽沒看出來你有這麽大的的膽子,先是跟宋濂牽扯不清,父親舍去臉面,才讓宋家來提親,保住了你的名聲,既然已經訂婚了,你就不能消停一點,竟然敢偷偷混進宮裏想要勾搭皇子,還被宋濂撞破,你、你真是把我們家的臉都給丢盡了!”
孟滢眨巴着淚眼看着從小對她極盡寵愛的哥哥一下子變了幅面孔,不敢置信道:“哥哥為什麽說我?這一切不是都怪姐姐嘛?當初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我想要有一門好姻緣有什麽錯?”
哥哥被她氣得大口喘着粗氣:“還敢攀扯嫡姐,你有沒有腦子?你一個庶女,就算沒壞了名聲,宮裏的皇子們也看不上你,更何況你身上還有婚約,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今日原本看重了吏部尚書魏家的嫡次女,都是因為你,那魏小姐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還隐晦的問我們家是不是家教不好,全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坐在旁邊的我此時才明白哥哥對着孟滢發難的原因,原來是自己婚事受阻,還被人嘲諷,所以就回來對着從小寵到大的庶妹發火了,這可是上一世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上一世我出事後,哥哥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我,還對父母建議将我打死,以免影響了妹妹日後找婆家,此時看着他情緒激烈的樣子,我只能感嘆:果然什麽手足親情都是假的,誰能給他帶來利益,他就對誰親厚。
11、
父親已經懶得再與孟滢廢話了,直接轉頭問祖父:“爹,您看如今這情況,該如何處理?”
祖父皺眉看了看跪在那裏、哭得渾身發抖的孟滢,又看了看坐在他身邊,一臉擔憂的我,對父親說:“不能因為她一個影響咱們整個孟家,這樣,你讓人拿着我的名帖去宋家,跟宋家商量在一個月內成婚,把她嫁出去,流言自然就散了,若是宋家不願......那就将她關到鄉下的莊子裏,對外說她因急病過世了,上京城裏都是人精,會明白我們孟家的态度。”
父親點點頭,轉身去吩咐人。祖母卻突然向着越姨娘發難:“你看看,都是你個賤婢生出來的孽障,從小就嬌嬌繞繞的扭捏作态,如今更是要連累全家的名聲,我看這孽障八成就不是我孟家的種,是你這個賤婢瞞天過海帶進來的野種吧!”
我原本并沒有當回事,只是無意間一看,發現越姨娘的第一反應不是喊冤,而是驚恐,這就讓我起了疑心,又去看李氏,發現她臉上也閃過恐懼,臉色都白了,還快速的與越姨娘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一系列的反應讓我更加疑心:難道祖母無心的一句話,竟然說中了什麽?
越姨娘反應很快,立刻撲到祖母腳下喊冤:“老夫人,妾身雖然卑賤,但對世子之心、對孟家之心天地可鑒啊!”
李氏上前輕拍祖母的後背,一邊拍一邊輕聲勸道:“婆母消消氣,越姨娘這些年侍奉世子十分上心,這阖府上下都是看到的,孟滢從小也乖巧聽話有孝心,這一次也是年紀小,一時想岔了,這才做下如此錯事,但她終究是咱們孟家的骨肉啊,還請婆母心疼心疼!”
祖母一把拍下李氏的手,将頭也轉到一邊不看她:“一時想岔了?我看她就是品性不好!還有你,她鬧出這樣的事情,敗壞的可是你親生女兒的名聲,這事如果處理不好,钰兒怕是也難找到好婆家,你不先心疼自己的親女兒,反而勸我饒了那個禍害,你這個嫡母當得可真是好,好到拿自己的嫡女去填庶女的坑,你可真大度!”
老夫人一句話,讓廳內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集中在了李氏臉上。李氏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臉上尴尬和驚恐的神色輪番出現,抿了抿唇才硬着頭皮辯解道:“我、我自然是心疼钰兒的,我這不也是心疼咱們孟家的血脈嘛!”
老夫人瞟她一眼,冷笑一聲再未搭話,但态度卻很明顯:你自己信嗎?
李氏也不敢再多言,只能退到一旁。
12、
當晚,為了防止孟滢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祖父做主将孟滢捆了扔進了祠堂,還叫了祖母院子裏的嬷嬷看守。
我回到房裏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來于氏,詢問孟滢出生前後的事情。于氏告訴我,越姨娘并不是外頭買來的良妾,而是李氏的陪嫁婢女,在我出生後不久被李氏送給父親擡做姨娘的。
我半歲時,越姨娘被診出了身孕,卻有被一個路過門口的方士說孕期與父親的仕途相沖,只能被送到城外的蓮華寺養胎,李氏以為孟家祈福、順便照顧的借口也随着越姨娘一同前去,兩人在寺裏住了将近一年才回府。
我皺着眉問:“您的意思是,越姨娘從懷孕到生下孟滢這近一年的時間裏,她和母親都不在府裏?”
于是點點頭:“是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沖撞了世子的仕途不是?”
我又問:“那期間,府裏可曾派人去看?”
于氏點了點頭:“自然是要去看的,還要送些衣食補品去,老奴還去過幾次呢!”
“那你見到母親了嗎?”
于氏搖搖頭:“夫人虔誠,每日都要做早晚課,每次都是越姨娘出來,後來她肚子愈發大了,就不讓我們再去送東西了,說不知道什麽時候生,不方便!”
我心中似乎有了一點影子,但還不能确定,就讓于氏先回去,又派了人去蓮華寺找當年安排公府住宿的僧人,只是想要結果,怕還是得再等等。
第二日,宋家那邊回信了,先是不情不願的道歉,說無論如何宋濂都不應該那麽沖動,當衆指責孟滢,又說宋家敬重孟家是開國功臣,願與孟家結為姻親。
祖母看了宋家的回信,氣得又摔了茶盞:“他們家這是什麽意思你們看懂了嗎?他們家這意思就是雖然我們家的姑娘不檢點,但是他們家孩子當着那麽多人指出來有點不對,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如果不是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他們才不要這個媳婦呢!”
我坐在一旁低下了頭,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沒讓笑容露出來,不得不說,我這位祖母還是很敏銳的,一句話就說破了宋家沒有言明的意思。
祖父頭疼的揉着眉心,長嘆一聲後無奈的道:“确實是那丫頭自己不莊重,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趕緊把婚事辦了,把這件事揭過去才好!”
13、
孟滢在祠堂被關了二十多日,婚禮前夜才被放出來備嫁。當晚,我讓府內的護衛将她的院子圍成了一個鐵桶,護衛們徹夜不眠的看着小院的每一個角落,确保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同樣飛不出去的還有孟滢,她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要從柴房的角落裏翻牆出去,正好被下面守着的護衛抓了個正着,護衛們按照我的吩咐,沒有去找我父母,而是直接去向祖母禀報。
祖母聽說孟滢在婚禮前夜還想逃跑,氣得想要動家法,礙于明日的婚禮才不得不作罷。但也派了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婆子,貼身看管孟滢。
與此同時,我派去蓮華寺打聽當年之事的人也帶回了消息,蓮華寺的僧人說得很清楚,寺廟內是不允許婦人生産的,所以當年李氏他們其實是住在寺廟旁的小宅院裏的,但他們清楚的記得,生孩子的是那位個子高一些的夫人。
我聽完後就笑了,李氏比越姨娘高一頭,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看錯的,原來孟滢是李氏所生,但李氏為什麽要隐瞞自己懷孕的消息,還假借越姨娘的名義生下這個孩子呢?看來這背後還有秘密。
婚禮辦得倉促又簡陋,沒辦法,兩家都沒有大宴賓客的意思。孟滢甚至不肯上轎,還是祖母讓人給她喂了軟筋散,才将人強塞進喜轎裏。她還讓人将越姨娘關在後院,用的理由是防止她哭哭啼啼的丢人。
李氏作為名義上的嫡母,必然是要出現的,只是那雙紅腫的眼睛出賣了她的心情。我就站在她身後,眼睜睜的看着她在給孟滢出門禮的時候将厚厚的一疊銀票塞進了孟滢的袖管中,暗自感嘆,同樣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上一世,她對我可沒有這麽多的溫情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