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九單元

第九單元

4、

我此時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小腹處的疼痛已經沒有那麽劇烈了,只剩下些微的疼,且像是有生命一般,從小腹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雖然可以忍受,但卻足夠的磨人。

我喘息着問她:“侯府世子年逾四十,即便妾室生下孩子,又對她有什麽威脅?”

那女子憐憫的沖着我搖了搖頭:“要不說你是良家子,是普通百姓家養大的孩子呢?你一點都不了解這些高門大戶的規則!你說的沒錯,世人皆知宣平侯世子年逾四十,連孫子都有了,可是對于他們這些貴人來說,擔心的從來都不是妾生子、婢生子有能耐與正統嫡出、被精心培養的世子搶爵位、搶家産,更不覺得多養幾個孩子會浪費銀錢,他們就是單純的怕麻煩,怕妾室們有別的心思,會鼓動那些孩子搗亂,甚至怕那些孩子來路不明、血統不清,污了他們高貴的血脈,所以從一開始就斷絕這種可能性,多省事?”

我愣愣的看着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些高門大戶裏所謂的省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女子看着我呆愣的臉,終究是嘆了一口氣,端着托盤和藥碗出了門。我沒有起身,依然躺在炕上,看着屋頂發呆。直到此刻,我才真切的意識到,我被我的父母賣了,為了給弟弟湊聘禮,以二十五兩銀子的價格被賣給了一個商人。

“那人對我說過,這個價格能買十個小丫鬟!”我自嘲的想,“看來我還算是值錢的!”

被親生父母賣掉後,我又被買我的那個商人賣了,賣進了宣平侯府,只不過不是賣錢,而是賣了一個讨好宣平侯、将生意做得更大的機會,“這次應該算是更值錢了吧?”我自己念叨着。

還沒念叨完,房門又被推開,方才的女子端着一個盛滿熱水的銅盆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手裏抱着幾塊幹淨棉布。

年長女子進門将銅盆放在盆架子上,轉身到炕前将我拽了起來:“你可以叫我惠娘,我是這院子裏年歲最大的,也是入這侯府時間最長的。”她指了指站在她身邊的笑眯眯看着我的年輕女子,“這是玲娘,前幾年進來的!你快別再癱在炕上了,方才那藥只能止疼,但止不住下身出血,出血得出好一陣子呢,你難道想将炕褥子都弄髒,連睡好幾日硬炕?我拿了熱水來,你快洗洗,洗幹淨了再喝點熱水,好好睡一覺,你雖然剛來,侯爺對你新鮮,但他知道侯夫人的手段,這幾日都不會傳你侍奉了,你可以好好養着!”

我像一根面條一樣,任由她們擺弄。等到終于将我收拾幹淨、可以鑽被窩了,惠娘和玲娘也累出了一腦門子汗。

5、

惠娘坐在炕上大喘氣,邊喘邊罵我:“也就是看你年紀小,要不然就像你這麽不頂事,還要我伺候,你看我管不管你!”

鈴娘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跟她打趣:“惠娘的性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想當年我疼的直接昏死過去,還不是你一點一點幫我收拾的?”

惠娘瞪了她一眼,又轉頭摸了摸我的頭發,溫和的說:“你也是個命苦的,進了這個魔窟,可是既然進來了,以咱們的能力,是萬萬逃不出去的,不如就安心待下來,不說過的多好,至少也能吃飽穿暖了。”她停頓了一下,口氣突然變得鄭重起來,“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你可不要抱着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那樣只能讓自己死得更快,也不要聽那些酸腐文人說的要做什麽貞節烈女,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我半張臉都掩在厚厚的被子下,只露出兩只眼睛,盡管不太明白惠娘的意思,但她鄭重的語氣還是讓我心底生出恐懼,只能下意識的點頭答應。

惠娘嘆了一口氣,又摸了摸我的頭發:“我一直想有個女兒,如果當初沒陰差陽錯進到這裏,我的女兒怕是跟你差不多大吧!”說完又是一聲悵然的嘆息。

玲娘站起身,将幾塊疊好的幹淨棉布放在我枕頭的另一側,溫柔的叮囑我記得自己換。說完又擡手環住惠娘的肩膀,笑着說:“哎呦呦,我一直以為你是拿我當女兒養的呢,原來不是啊?好傷心,果然是有了新人,我這個舊人就不香了!”

惠娘反映了片刻,才明白玲娘說的新人是我,氣得伸手去捏玲娘腰間的軟肉:“你個小蹄子,打趣到我身上來了?把我當成那些臭男人了?”

玲娘一邊嬌笑、一邊閃躲,口中不斷求饒:“哎呦呦,惠娘你大人有大量,繞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打趣您了,您是女中豪傑,怎麽是那些臭男人比的了的呢?”

她們的笑語沖進我的耳朵,竟然神奇的緩解了我的恐懼和焦慮,讓我生出了:跟這樣的她們生活在一起,或許會比以前過得好的感覺。

6、

之後的日子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宣平侯偶爾會召我,一般都是入夜以後管事來接,清晨再由管事送回院子。院中的其他妾室也偶爾會被傳召,這原本很正常,可有一次,我被傳召的同時玲娘也被傳召了。

我站在房門口瞪大眼睛詫異的望着她,玲娘卻對着我笑了笑,安慰我道:“別害怕,沒事的!”說完就轉身進了房間,而不是像平日裏那樣拉着我說笑,而且她的那個笑容,我怎麽看都覺得苦澀更多。

整個晚飯期間,我都在擔心,擔心晚上要與玲娘一起伺候侯爺,這讓我覺得羞恥又無措。可是在管事來接我時,玲娘并沒有同行,我有些納悶,卻并不敢問管事,只想着一會到了侯爺的寝殿後問問玲娘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是我等了一整晚,都沒能在侯爺的寝殿內見到玲娘。

第二日清晨,我回到院子裏,洗漱完之後就跑去她的房門外敲門,想要問問她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敲了好半天的門,依然無人應答。

惠娘聽到我的敲門聲,走出房間不解的看着我。我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撲過去抱住惠娘,将我所有的恐慌和不解一股腦兒全都說給了她聽。

惠娘抱着我,用手一下一下輕柔的順着我的後背:“別怕,你剛來還不知道,這種事在這侯府裏簡直太常見了。玲娘她......昨晚并不是被侯爺召見,而是......去招待客人了!”

我不解的擡起頭看着她:“招待客人?我們這種身份低賤的妾室,也配去招待客人?”

惠娘笑了,笑我的天真:“我們這樣的身份,如何有資格作為主人家的代表去招待客人呢?我們是被用來招待客人的工具、玩物啊!”

我震驚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惠娘:“我們......我們不是侯爺的妾室嘛?盡管身份低微,但、但怎麽可以被用來招待別人呢?”

惠娘冷笑了一下:“妾室........是啊,我們是侯爺的妾室,可是侯爺是什麽身份,想要多少妾室沒有?況且他對女人,也就新鮮那麽一段時間,新鮮勁過了,再漂亮的妾室,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索性就拿來招待客人,總不能讓我們吃白飯吧?”她憐憫的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道,“這也是為什麽你來的第一日,我就告訴你不要有那些做貞節烈女的想法,我們沒那樣的機會,也沒有那樣做的必要,你就把它當作織布、種地一樣的活計,用來維持你的生計,這就夠了!”

7、

惠娘的話讓我陷入了長久的恐慌和無助,我從來都不知道,高門大戶的妾室是這樣的,不知道人除了窮困,還可以更加卑賤。更不知道這樣成為玩物的命運會在什麽時候降落到我的身上。

我就那樣惶惶不可終日的等,只要院子裏有一點聲響,我就會第一時間沖出房間來看,可是沒有,玲娘始終都沒有回來。

我等啊等,從日出等到日落,又從日落等到日出,終于在第三日日上三竿之時,院子的門被打開了,幾個壯碩的奴仆擡着一塊木板走進了院子,木板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玲娘。

她身上□□,布滿了各種污穢和傷痕,原本柔美的臉龐此時遍布青腫,嘴角甚至被撕裂,有一道半寸長的血口子延伸出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長相了。

奴仆們都是年輕男子,他們的目光就那樣肆意的在玲娘□□的身體上游移,他們的手還會假裝不經意的觸碰她的身體,這一切看得我幾欲幹嘔,也顧不得害怕了,沖回房間拽起炕上的被子就快步跑到玲娘身邊,鬥開被子将她嚴嚴實實的蓋住。

那些奴仆看我的動作,臉上寫滿了鄙夷和不屑,可是我管不了了,在他們将木板放下後,俯下身子将玲娘緊緊的抱在懷裏。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引來了惠娘。她一看到現場的情況,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并沒有先管玲娘,反而先逐一謝過了那些将玲娘擡回來的奴仆,将他們送出院子後才走到我身邊,指揮着我幫她将玲娘擡回房間、放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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