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運勢

運勢

糟糕的天氣連續數日徘徊在海面上空,市民只要出門一趟就要被狂風暴雨瘋狂洗禮一番,早上走進辦公大樓的職員多少都有些狼狽。

應對這種天氣,赫藺淵總是全副武裝,他在西裝外面套上一件修長的黑色雨衣,腳上是一雙高幫雨鞋,手上撐一把結實寬大的竹節雨傘用來遮天蔽日。他神色從容地從雨幕裏走進公司寫字樓,收好傘後習慣性地走向吸煙區。每天上樓處理工作前,他總會在這裏先吸上一支煙。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雨簾中跑過來,赫藺淵往後退了退,躲開他一身濕漉漉的水汽。

許遲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咕哝着抱怨:“這該死的天氣,每天上班都被搞得濕噠噠的。”

赫藺淵手裏夾着煙,一臉看戲的模樣:“早就建議你買套雨衣,你偏要執着在雨中也要像詹姆斯·邦德那樣優雅地穿着三件套。怨誰呢?”

許遲呼出一口氣,也點上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這才緩過來說道:“從地鐵出來沒幾步路,我嫌麻煩。”其實內心是想說,我要是跟你一樣高挑英俊,還不天天把雨衣當戰衣穿。

逆着光,許遲一邊腹诽一邊打量着赫藺淵,他的頭發顯然剛剪過,發膠只是淺淺噴了一層,短發熨帖又整齊,臉上的線條很有棱角,但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鋒利感。這家夥在任何場合都給人一種鎮定自若的感覺,像一枚定海神針,沉穩、堅毅、可靠,并且對誰都溫和有禮,再配上那副好皮囊,已經有不少女同事們暗送秋波。可惜,這家夥似乎只醉心工作,一點也沒理會這些桃花。

“對了,今天有個重磅消息,恐怕比雷聲還要響。”許遲一說完,老天就很應景地霹下一個驚雷,仿佛是存心和他較量。

許遲是個消息通,公司的最新八卦他總是第一個知道。赫藺淵從他嘴裏聽過各種八卦,不靠譜的比靠譜的多,早就見怪不怪,所以對重磅消息并沒有多大好奇,只等着許遲自己往下講。

許遲看他一點不熱衷的樣子,熱情差點就被熄滅,但他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湊到赫藺淵跟前低聲說道:“邁克爾有麻煩了。”

邁克爾·哈德森的一個大客戶有一批銅礦石由于天氣原因導致船舶在海上多颠簸了幾天,靠岸的時間便比預期遲了。好不容易靠岸,卻被告知船上的貨物無法卸載,因為附近的倉庫都滿了。按理說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岸上的倉儲都是提前規劃過的。但也是拜這糟糕的天氣所賜,羅恩交付給歐陸集團的鐵礦石被滞留在碼頭,占了原本要騰挪出來給邁克爾的地方。

擺明了鸠占鵲巢,邁克爾氣呼呼地讓羅恩騰挪位置。

羅恩卻是态度強硬得很,硬是占着位子不讓步,他說在這種天氣進行物流作業會有意外發生,公司和客戶都會有風險。

邁克爾暴跳如雷,把電話打到了李文哲的辦公室,沒想到李文哲聽完他的訴狀,還幫着羅恩講話,讓邁克爾自己解決倉儲的問題。

邁克爾恨得咬牙切齒,情況緊急,他只好通過人脈關系在碼頭邊緣的一個小倉庫卸了貨。就是這個小倉庫,讓邁克爾遇到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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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位置偏遠,平日安保就不嚴密,惡劣天氣下更是松懈。銅礦石就這樣在小倉庫堆了幾天。風雨停歇後,邁克爾便派人去把銅礦石調度到另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不料工人到了目的地,打開倉庫大門,卻發現這批銅礦石已經不翼而飛。

邁克爾的客戶急着要用這批銅礦石,知道自己的貨不見了,也是暴跳如雷。眼下,高額賠償也解決不了他們的麻煩,他們只要實物,不要賠償。

赫藺淵聽完問道:“沒報警?”

許遲說:“報警了,但警方一時半會兒也追不回那批貨啊。等會兒我們開會,保準是要講這事兒。我們的日子要難過了。”

赫藺淵點點頭,現在李文哲存心要搞邁克爾,一定會抓着這種失誤不放。

十點的部門會議,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大家一邊盯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處理手上的事情,一邊等着會議開始。十分鐘過去,會議室的主位還空着。他們的頭兒邁克爾·哈德森還沒來。

大家互相對視片刻,随後叽叽喳喳地小聲議論起來。

過了一會兒,李文哲進來了,會議室頃刻間鴉雀無聲,連一支筆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李文哲在會議室首席的位置上坐下,輕輕抛下一顆炸彈:“邁克爾要休一個大長假。”

不知原委的人面面相觑,赫藺淵猜邁克爾·哈德森已經要為許遲說的這件事情背鍋。

“現在我們有個棘手的事情要辦,邁克爾手下的一批銅礦石被盜,警方已經介入調查。這批礦石屬于高品位的精礦,眼下市場上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替代品,客戶已經發起最後通牒,如果不能在約定時間內把這批礦石交付,我們将面臨巨額賠償,并且丢掉這個客戶在我們公司的全部份額。因此找回這批礦石對我們至關重要,我需要有個人幫我盡快解決這個麻煩。”

李文哲站起來,倚着椅背居高臨下地看着辦公室的衆人,然後接着說道:“在我們維克托,付出與成就永遠都是成正比的,誰能在最後期限內找回這批礦石,以後這把椅子就給誰坐。當然如果把事情搞砸了,維克托将不再有他的位置。”

李文哲的提議像是一個投資選擇題,你願不願意押上全部身家,做一場豪賭?

會議室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再次響起,過了一會兒又漸漸平息下來,但最終還是沒有人有這個膽識,畢竟警察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一個普通市民能做什麽。

李文哲并不驚訝于這樣的反應,他原本也沒抱什麽希望,只不過心血來潮說出了這個提議。

他轉了轉椅子準備離開,這時赫藺淵站起來:“我想試試。”

李文哲腳步一頓,果然他沒有看錯,赫藺淵是個有野心也有膽識的家夥,如果在場有人敢做,這個人必然是他。

他微笑着看向赫藺淵:“很好,證明你的實力。”

李文哲離開後,會議室頓時像沸騰的一碗水,有人在議論邁克爾·哈德森休假的原因,有人在擔憂部門沒了老大之後往後自己的前程,還有人頻頻朝赫藺淵看去。

許遲拉住赫藺淵,又是一陣驚呼:“哥們兒,你真是夠有種的。別人不去的地方,你偏要去,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你第一個報名。你簡直職場特種兵啊。”

赫藺淵自認為并不是一個野心家,他只是沒有忘記自己來維克托的唯一目的,他要接近李家的權利中心,找出當年在李家的地盤上發生的真相,他會抓住一切機會來實現這個目的。

取代邁克爾,成為李文哲的心腹,這看上去是最捷徑的一條道路,他不可能錯失這次良機。他并不考慮過程難易,他自信只想辦法,事情總會有轉機。

面對許遲的震驚,他無法說出自己一舉一動背後真實的原因,只能聳聳肩,開起玩笑:“一周之後我可能是你的老板,也可能是你的前同事。”

會議一結束,赫藺淵便和警方聯系上了,現在他成了代表維克托和警方對接的人員。

果然從警局獲得的消息并不樂觀,依據警方推測,被盜竊的銅礦已經被悄悄運入馬來西亞境內。他們要聯合馬來西亞警方,才能有進一步動作的可能。案子跨國,複雜度就進一步加大,警方在短期內破案的可能性不大。

赫藺淵皺着眉頭看完了警方傳來的資料,不知不覺夜幕已經降臨,華燈初上,窗外是新加坡繁華的夜景,閃爍的霓虹猶如一條璀璨的星河,不過赫藺淵沒有欣賞的心情。

他拿起手機,打算叫個外賣繼續研究,這才留意到季安成給他留了一條信息。

“晚上來食閣吃飯,有一船海貨剛到,有上好的蘇眉和帝王蟹。”

維克托的辦公樓距離季安成的餐館确實不遠,平日赫藺淵去的少,一方面是工作太忙,大部分時候只能叫外賣或者在樓底下解決,另一方面父母知道他去,就會費心張羅,他不想因為一頓飯讓父母勞神。

他回道:“好的,我大概七點到。”

這團迷霧一時半會兒也解不了,還是先填飽肚子吧,他關上電腦,穿好外套,在一片熙攘的人潮中朝着唐人街的方向趕去。

晚上風雨已經停息,但地面還是濕漉漉的,空氣清新涼爽,赫藺淵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食閣的客人不多,季安成留了一個小桌,桌上已經擺好冷菜,還有那只張牙舞爪的帝王蟹,霸道地占據着桌子中心。

“爸,媽。”赫藺淵朝在裏面忙活的夫妻倆人喊道。

趙明惠轉頭笑着說:“馬上好,你先去坐着。”

不一會兒夫妻二人就從裏面出來了,桌上又多了一道色澤鮮潤的魚。

“妹妹呢?”桌上擺着四副碗筷,卻不見季嘉瑩。

趙明惠搖搖頭:“你妹妹約了朋友在外邊吃,可惜了這麽好的海鮮,這丫頭沒口福。”

季安成指着那副多出來的碗筷,“我還叫了阿羨來吃飯。”

赫藺淵驚訝地張了張嘴巴, “爸,什麽時候你跟他這麽熟?”

季安成說:“上次就加了電話號碼,阿羨住得也不遠,他來這兒吃飯可比你勤快多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羨瑜拎着一瓶白葡萄酒,笑嘻嘻地站在赫藺淵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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