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終章
終章
維克托被調查的事情讓李正德心煩,因此晚上食欲并不大好,晚餐吃得心不在焉,還喊來傭人給他開酒。
莊雅芸阻攔道:“醫生說了你現在要清淡飲食,而且不能碰酒。”
李正德不耐煩地揮揮手,“一個庸醫,不信也罷。給我倒一杯威士忌。”
傭人不敢不從,低眉順眼地把酒呈上去。
李正德喝了一口酒,心情仿佛好了一些,“小瑜,你倒是難得,今天還留下來吃飯了。”
李羨瑜放下碗筷,“爸,我今天有事情找您。”
“想必也是,你說說看,遇到什麽難題了?”
李羨瑜說:“倒也不是什麽難題,題目已經解了,只是來通知您一聲。”
李正德挑挑眉,呷了一口酒,等待下文。
“我成立了一家公司。”李羨瑜開口。
莊雅芸高興地說:“小瑜,你有長進了啊。”
“也是一家大宗商品交易公司,一周內,維克托的客戶網絡、物流和上游供應商将會平移到我的公司。”
“啪”地一聲,李正德把杯子摔倒地上,地上一片狼藉:“這是做什麽?我還沒死呢!一個個惦記着這盤肉。”
李羨瑜冷笑一聲:“您都被政府盯上了,也差不多是死期将至。”
莊雅芸呵斥:“小瑜,怎麽跟你爸說話的?”
李正德怒極反笑:“這點小事,找個律師就能擺平。”
“爸,調查局手裏的證據确鑿,您猜猜看是誰提供的線索?”
李正德瞪着眼,“莫不是你這個孝子吧?”
李羨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您十幾年前就跟國際社會通緝的惡劣分子做生意了,您猜這個消息一旦坐實,維克托将會面臨什麽樣的處境? ”
李正德厲色道:“把維克托搞臭對你有什麽好處,以後這些都是你們兄弟的。”
李羨瑜不合時宜地笑起來:“難道您都不知道我這麽做是出于什麽目的嗎?”
莊雅芸不悅地說:“小瑜,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對自己的父親說這些東西?”
李羨瑜冷笑着:“媽,但凡您對我上點心,也該知道我在這個家裏遭受過什麽樣的虐待。今天,是我把承受的這一切還給尊敬的父親的時候。”
莊雅芸看看李正德,又看看李羨瑜,不知道這裏面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李正德冷哼:“你倒是記仇,十幾年前的事情還記到現在。”
“我要不是憑着這口氣,早就被你抽死了。你把鞭子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把刑具施壓在我身上的時候,可想過我是你的兒子?幾十年來,你把我當做什麽看待,你自己心裏清楚。” 李羨瑜站起來,慢慢走向李正德,然後一把抓起他的領子。
李正德被勒得脖子都紅了,他們吃飯的時候沒有外人在場,莊雅芸見狀上前拉開李羨瑜,“小瑜,你別胡鬧,先把事情說清楚。”
李正德呵呵笑起來:“你這麽恨我,不如現在拿把刀殺了我。你試試呀?你敢嗎,你這個軟弱的骨頭,你五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軟弱的骨頭。”
李羨瑜:“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你。我要讓你失去你最在乎的東西,尊嚴?面子?權利?自由?你下半輩子會比死了還難受。你以為我不知道家裏那些魚尾獅是什麽意思嘛?哼,你倒是敢想,有朝一日還想做獅城的皇帝?”
李羨瑜一開始也很疑惑家裏的暗角為什麽會有那麽多魚尾獅,有次無意中聽到李正德和某個招搖撞騙的道士對話才得知魚尾獅代表國運,李正德要把國運搬到自己家裏來,他竟然還有個做皇帝的夢呢。
可惜,他的夢今天就要碎在地上,像這攤可憐的玻璃碎片。
李羨瑜抱着臂,繞着桌子一圈圈地踱步:“你放心,你打下的江山不會流到外人田裏。維克托合作的好幾個礦山我都有股份,頭部銷售要是不跟我走,他們的業績就要泡湯。物流嘛,感謝你們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有宋家的物流系統,我的大宗商品交易生意在全球都可以暢通無阻。至于客戶,他們躲開你都來不及。”
李正德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邊的羔羊是一只原野的狼。
“我做事一向謹慎,國際刑警查了那麽多年,也沒有證據,你不要拿小孩的把戲來威脅我。”
“還得多虧你這趟沙國之旅。”
“你知道我去了沙國?”
“我還知道你的腳不是跌傷,而是槍傷。多希望那把槍不是打在你腳踝,而是心髒。”
“你專門去沙國暗殺我?”
李羨瑜冷哼,“你仇人那麽多,想殺你的人不少,不差我一個。我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莊雅芸終于在他們的對話裏認清了一些事實,她全身顫抖,捂住雙眼,仿佛不忍目睹家庭的真相在此刻被揭開,那些謙恭、禮儀、秩序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滿地狼藉。
李羨瑜一點也不想在這個魔窟多逗留一分鐘,他轉身笑笑,“五分鐘後,警局的人會來,我想我就不見證那麽難堪的場面了吧。不過放心,我會去探監。”
……
納森路的寧靜被警車鳴笛聲打破,紅色的車燈一閃一閃不斷靠近李家大宅,李羨瑜一個人走進昏暗的道路中。
天邊挂着一輪圓月,樹木遮天蔽地,月亮只能漏進來一點點似有若無的光暈。
李羨瑜第一次覺得夜晚的潮濕悶熱不那麽令人讨厭,相反,他比任何時候都需要被這股熱意包裹,這樣他因為激動而發抖的身體才不至于冷意寒寒。
一片葉子從樹梢落到他臉上,他伸手去拂,摸到眼角的眼淚。
“一切都結束了。” 他對自己說。
他就那麽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高低錯落的摩登建築,直到巷子裏飄來一股食物的香味,他才發覺自己有些餓了,剛才在老宅他并未吃下什麽。
擡起頭,左側是魚尾獅公園,這尊地标幾十年如一日默默見證着城市在日月中更疊,右側巷子裏田雞粥明晃晃的招牌仿佛是在朝他招手。
他剛要擡腳朝那邊走去,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是赫藺淵在喊他:“阿羨。”
“你怎麽在這裏?”
“跟了你一路,你都沒發現。” 赫藺淵握着他的手,發現他的掌心是冰冷的。
李羨瑜把頭靠過去,落在他的肩膀上:“借我靠一靠。”
“你還好嗎?” 赫藺淵另一手輕輕拍着李羨瑜的脊背,像一種溫柔地安撫。
“唔,很累。”
在喧鬧的路口,赫藺淵就那麽靜靜地擁抱着李羨瑜,路過的行人總要朝他們投去好奇探究的眼神,他們誰也沒有在意。
田雞粥的老板娘看到巷口擁抱的年輕人,對店員說,“你看看唷,你還說你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前面那對不就是最好的愛情見證?”
母胎單身的店員嗤之以鼻,“哼,秀恩愛死得快,誰熱戀的時候不是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老伴娘給了他一拳,“活該你單身,一輩子。”
店員被掄得嗷嗷叫,“張姐你這麽暴力會吓壞客人的。”
老板娘命令道:“我看他們在那兒都抱了快一個小時了,趕緊請他們過來吃飯,等會兒就要打烊了。”
“你怎麽知道他們要吃我們家?”
老板娘又拍了拍他,“我的客人我還不知道啊?”
店員正準備出去喊他們過來吃飯,沒想到客人邁着長腿已經走到店門口了。
“張姐,還是老樣子的田雞粥加配菜。” 赫藺淵說。
張姐說:“不喝點酒嘛?”
赫藺淵說:“下次來喝,今天只吃飯。”
“這次是男朋友了吧?” 張姐笑嘻嘻地問。
“嗯。” 他們沒有面對面坐着,而是緊鄰而坐,兩只手仍然十指緊握,赫藺淵晃了晃他們黏在一起的手。
張姐笑眯眯地說:“那必須要給你半價啦。 ”
李羨瑜已經恢複成那個風流恣意的纨绔,他露出一個甜死人又充滿魅惑的萬人迷微笑,“謝謝張姐。”
張姐覺得多看幾眼心髒都要驟停,于是趕緊跑到後廚扯開嗓子喊他們做菜去了。
赫藺淵為李羨瑜盛好粥,又幫他輕輕吹涼,喂到他嘴邊,“來吃一口。”
“你這樣要慣壞我的。” 說是那麽說,但他還是張開嘴巴。
赫藺淵狡猾的笑了下,把勺子移到邊上,反而把自己的嘴巴湊了上去。
張姐站在收銀臺後面,直冒星星眼,“老天,可真會哦。”
店員冷漠地在數錢,嘀嘀咕咕,“啧啧,真夠膩歪的,還好店裏沒其他人了,否則別人光顧着吃狗糧,肯定不會點菜了。”
說完他下意識地朝老板娘看去,生怕再遭到□□的攻擊,可是張姐沉浸在戀愛的粉色泡泡裏面,壓根兒沒空管他。
一吻結束,李羨瑜那雙桃花眼仿佛沾了水,“你變壞了。”
赫藺淵這次真的把粥喂到他嘴裏,“那我心甘情願以後都當壞小子。”
李羨瑜細嚼慢咽,享受着男朋友的投喂,他們就這樣一口親吻一口粥,吃到了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