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可思議的相遇

第1章 不可思議的相遇

2010年我和楊舟認識了。

這事現在想來有些不可思議,可它确确實實發生在我的身上。

那年春天的某個周末,我朋友舒悅過生日,打電話喊我去市中心的ktv唱歌。我還很細心地想給她帶禮物,便在外邊十元店随手買了一個粉紅色的發卡。

誰知道完全送不出手,主角舒悅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在生日這一天剃了個光頭,我一進門就看見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閃光,後來仔細一看居然就是舒悅。

我從沒見過十八九歲的女孩會剃光頭,舒悅是第一個。

她站在ktv正中間,落落大方地唱完了一首周傑倫的《簡單愛》,看我來了跟我打招呼,問我手上是什麽東西,我說是一個禮物,但是你可能用不上了。

舒悅接過我手裏的粉紅色發卡沒有嫌棄,只是笑得眼睛裏面隐隐淚光。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大笑,毫不在意是不是漏了牙肉或者蛀牙,于是我看着她,我也跟着笑了起來。

舒悅說:“謝謝你,謝然,我很喜歡。”

我說:“你喜歡就好。”

舒悅和我是小學同學,但在五年級之前我們完全不說話。

五年級之後大家好像突然就長大了一些,懵懵懂懂知道了許多事情,舒悅那時候因為隐隐開始發育,被一些小壞蛋故意捉弄,課間休息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哭了。她的位置靠在走廊的窗戶邊,我吃完飯經過的時候正好看見。

我站窗戶邊問她怎麽了,舒悅側過頭來看我,哭的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我說別哭了,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你怎麽了?她就說了被欺負的事兒,并惡狠狠地說了一句男生沒一個好東西。我說這不對,我感覺我還挺好的。她哭的一抽一抽地朝我看過來,我口袋裏有紙巾,随手抽了一張紙巾給她。

後來我把欺負她的那幾個人打了一頓。我在校外打的,沒被抓到,但是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那幾天老師們都查得很緊,在班上說了這件事,老師一說,舒悅就朝我這邊偷瞄。體育課上她找機會問我是不是我,我說是。她又問為什麽,我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舒悅像是被這個理由折服了,很快又回到了她的那群女生朋友中間。

上初中後,舒悅也跟我同一個學校。

其實我們這片兒的生源大多連在一起,熟面孔挺多,有好些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舒悅漸漸跟我熟悉起來,我倆的共同特點就是學習成績不好,差生跟差生之間很有共同語言。

再之後,我高考完全不行,只上了本地的一所職業學院。舒悅仍舊和我在一起,但分別學不同的專業。

職業學院的課水的難以想象,舒悅跟個交際花一樣,小圈子在不斷擴大,她變得很漂亮了,性格也很開朗,總是認識那班的誰誰,校外的誰誰,仿佛永遠也不會疲憊。

我就不行了,我沒幾個太好的朋友,舒悅算一個。經常有人旁敲側擊問我和舒悅是不是一對,舒悅就說我是她鐵哥們,而且我一看就很gay。

這是沒道理的。

我是她鐵哥們我可以接受,但說我很gay我有點不服氣。

我問了舒悅好幾次為什麽覺得我很gay,她說主要是氣質,而且我很愛幹淨,長得還行,又喜歡獨來獨往,很适合做一些BL小說的主角。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如果不是我還殘存着理智,我真他媽信了她的鬼話了。

我讓她別到處說我是gay,舒悅每次都笑嘻嘻的,說謠言不攻自破,如果我交了女朋友,她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我一聽就明白了,可能是舒悅的某個小姐妹暗戀我,一直想做我女朋友。我之前偷偷去那姑娘班上看過她一眼,她很好,但是我這顆心怎麽也跳不起來,跟死人差不多。

這個年紀的大家,早就大大方方地談戀愛了。有些早熟的從初中談到了現在,舒悅也曾經談過,是之前隔壁普高的一個男生,但沒談多久那男生就因為要好好學習提了分手。

我本以為舒悅要大崩潰,然而她其實也很平靜。舒悅說,還好啦我也沒有多喜歡他,而且他近視800度,以後遺傳給我小孩怎麽辦。我說你考慮的真遠,舒悅只是笑笑不說話。

等到舒悅談到第七個對象的時候,我還是孑然一人。關于我是gay的謠言可能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起初我挺煩的,但後來又覺得懶的說,那群人都是人來瘋,我越掙紮他們越興奮,索性什麽也不說了。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具體沒見過什麽同性戀,但是初中時候我學校那邊有個寸頭男人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雖然我從來沒跟他說過話,但我覺得他應該就是。

寸頭男人年紀大約三四十歲,沒工作,平日裏是不出來的,每次一出來,他都會穿一身黑色的女裝,短褲,配上黑色的網襪,騎一輛破破爛爛的電動車。

要是遇上人多的時候,寸頭男人的電動車行駛得非常緩慢,他喜歡把腿伸出來,用腳尖墊着地,控制着電動車的方向。

他每次一出門,必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次舒悅和我放學一起回去也看到了,我倆都睜大眼睛看他。盯着別人看是很沒禮貌的事情,但那時候我們的腦子顯然已經進入了宕機。男人肌肉明顯的雙腿被黑網襪緊緊地包裹,周圍人都在看他,但他只看前方的紅綠燈。綠燈一到,他就騎車消失在人海之中。

舒悅點評道:“那應該是個同性戀。”

我說:“也許。”

具體是不是,誰也不知道,僅僅是對我倆的幼小心靈進行了一次沖擊。後來我很長時間都沒見到那個寸頭男人,過一陣子也就遺忘了他的長相,只記得他騎車時穿黑網襪的雙腿。

舒悅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看BL小說,我本來以為就是普通的言情小說,但結果不是,主角都是兩個男的,而且每個都在強制愛,劇情可以不往前推,但床必須上得死去活來。舒悅還讓我看,我看了幾章就很崩潰。

我說:“你不要搞得這麽變态。”

舒悅在我面前怪笑:“我就是變态,嘎嘎嘎。”

至今我也搞不明白小說有什麽好看的,舒悅這麽愛看,天天晚上熬夜看到兩三點。

不過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在生病,沒事做的時候我也開始看小說,但我看的都是男主開後宮的爽文,看的我那陣子的确有點上頭,這些都是題外話。

總而言之,舒悅對同性戀的看法徹底被BL小說給改變了,以至于後來她覺得我也有點gay,但其實歸根到底,我倆都不知道gay到底是什麽樣的。

我們只能去尋找參考物——現實生活中那個穿黑色網襪的寸頭男人可能是,小說中那些作者幻想出來的角色也可能是。我們只是在不經意地探索,以此消耗不知所雲的青春。

在時間中察覺不到,但回過頭來時間卻溜走得很快。上了大專後的日子更快,還有一種每個人都在假裝忙碌的感覺。開學在忙,上課在忙,老師不怎麽教東西,因為說了也沒有人會認真聽。

每個人都說不上好大學就完了,我覺得這句話很對。完了并不是人生一下子就完蛋了,而是每一天每一天的這麽混下去,遲早有一天就完了。

舒悅在ktv大殺四方,她喊我唱歌,我不唱,她只好繼續自己唱,唱的她那些朋友們都想睡覺。

這一陣唱歌瘾之後,舒悅的包廂到時間了,她就帶着我們去吃飯。去了以後才發現也不是什麽好菜館,就是個路邊大排檔。舒悅看起來對這裏很熟的樣子,跟老板勾肩搭背,點菜不看菜單。

菜上來了還有啤酒。

我看着舒悅,問道:“能喝嗎?”

舒悅一拍桌子說:“能喝啊!誰不能喝站起來。”

這桌全是他媽英雄子女,一個都不說不能喝。

那我怎麽說?我也不說話了,就跟着他們一起喝。吃着聊着笑着,一直鬧到将近淩晨一點。

我看着醉眼朦胧的舒悅,說道:“我送你。”

舒悅打了個車,把我塞到後座位,嘴裏嘟囔:“我送你,你送我什麽,你看你走路是不是有點飄。”

我說不可能吧,就這點啤酒。舒悅發出一陣狂笑,那司機在後視鏡裏面看我們好幾回,車不敢開快,怕開快了我們直接吐出來。

到了我家,我趕緊下車了,舒悅對我招手,說星期一見。我胃裏翻江倒海,走出來吹吹夜風才覺得好受一些。夜裏很安靜,這一片都不是什麽商品房,是以前某廠的家屬院,還有一些自己建的平房。

我現在住的房子原本就是一間平房,我姥爺建的,他去世之後留給我了。其實原本房子只有一層,姥爺又偷摸摸地加蓋了一層,所以我現在住二樓。房子不遠處的後面有一條廢棄的鐵軌,據說曾經還是有火車經過的,但後來取消了,只剩下一條被荒草淹沒的鐵軌。

我吹了一會兒風,覺得胃裏好受一些了,這才慢悠悠地回家。很黑的路,沒什麽燈,但我從小就住在這裏,早就習慣了。摸黑回家之後,我接了水洗臉洗腳,頭太昏了,想明天起來後再洗澡。洗完後我站起來,打開二樓的窗戶,看也不看地把那盆水直直地往外面一倒。

下一秒,底下有個人說:“我操。”

我被吓了一跳,也跟着說了一句:“我操。”

賊?哪個不長眼地想偷我家,我家一貧如洗,窮得我都不好意思喊同學上門。

也是那晚我喝了酒,膽子有點肥,于是我撐着二樓的窗戶邊兒努力往下看。

我說:“是哪個神經病啊,大半夜的想幹什麽。”

過了一會兒,那人說:“這地方還有人住?”

“怎麽沒有。”

“我還以為這裏是廢墟,不好意思。”

“神經病……”

那人又問剛剛潑下來的是什麽水,我說是你爸爸的洗腳水。

誰能想到,我就是這樣認識楊舟的。

作者有話說:

是的,這個故事開始于2010年的一盆洗腳水……

不是《銀泰》或者《摸了就跑》那樣完全的輕松沙雕小甜餅,但我覺得也不虐,可能是……有點喪又有點甜吧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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