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喝酒局
第9章 喝酒局
天殺的考試周結束了,讓我終于緩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我禍不單行,先是在巷子裏面被人揍了一頓,後來又碰上我爸過來發酒瘋,無辜挨了一巴掌,想想真是晦氣。
考完試接下來就沒什麽事了,可以正大光明不去學校,很多住宿的同學提着箱子買票回家。我和舒悅都是走讀,省去了這些煩惱。
其實一開始只有我一個人走讀,舒悅是住宿舍的。但是她住了一個月就受不了,說她們宿舍人際關系複雜得難以想象。有個書呆子一進來天天早上六點雷打不動地起來學習,晚上十點就不給別人發出聲音。舒悅也沒跟她吵架,倒是其他兩個舍友聯合起來鬧她一個。舒悅幹脆辦了退宿。
我表示不能理解,同一屋檐下,就不能彼此謙讓一點兒嗎?舒悅說我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沒輪到你永遠不知道到底有多痛苦。後來我倆經常一起坐地鐵,在這個城市裏到處游蕩,畢竟在沒有很多錢的情況下,我們的遠方就是腳下。
又過幾日,舒悅的“喝酒局”攢好了人數。她在qq上告訴我明天晚上來我家接我,記得穿帥一些。我說怎麽樣才能帥一些?舒悅說,你穿白的好看,顯得人幹淨,就穿白色。我感覺她說了基本等于沒說,因為我最多的就是白T恤。
我等到五點半,餓得要死,實在受不了在家啃了個蘋果。舒悅和張塵涵五點五十分來敲我家的門,我早就失去了耐心,出門的時候冷着一張臉,還把張塵涵吓了一跳。
張塵涵小心翼翼地說:“嗨,謝然。”
“嗨。”我死氣沉沉地回他。
這小子真就被舒悅約出來了,真的是一個敢叫一個敢來。我忽然理解為什麽他之前可以腳踩兩條船跟舒悅談上,這兩人估計都是缺心眼。
張塵涵見我态度不好,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舒悅,舒悅手一揮,說:“別理他,不針對你,謝然他有起床氣。”
很好,起床氣可以解釋一切。
我們打上了車,是往學校的那個方向,車停在熟悉的超市前面,舒悅連車都不下,直接搖下車窗,對外面喊:“楊舟!楊舟上車!”
沒過一會兒,楊舟手裏拿了兩瓶水,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了出來。在日落之前,天空是一片被暈染開來的深橘色,楊舟穿了一件我沒見過的連帽黑色衛衣,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買的還是舒悅送的。他一下子拉開了後座車門,然後鑽進來把我擠到中間。
梅開二度了簡直。
又是三男的擠後座,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是我坐在中間,我真的受夠了。
我怒罵:“張塵涵你往旁邊去,腿伸那麽長幹什麽,沒看見又進來一個人嗎?”
張塵涵這才默不作聲地挪了挪,跟個受驚的小媳婦一樣。
楊舟輕松地笑了笑,說:“我也挪挪,擠不到你。”
我不再說話。
他和張塵涵打了個招呼:“嗨,又是那個渣男前男友,同時腳踩兩條船的級草張塵涵?上次好像沒認真介紹,我叫楊舟。”
舒悅在前排發出一陣爆笑,連司機都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張塵涵。
我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什麽鬼,神人都是這麽打招呼的嗎?
張塵涵臉跟紅綠燈一般閃爍了幾回,最終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好。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嗎?加個qq吧。”
楊舟說:“我沒手機,你要不把你qq號寫給我,我下次去網吧加你。”
張塵涵說:“啊,那我加你吧,你有空通過我就行。”
楊舟說:“可以啊,我qq號是53024……”
我恨不得把耳朵捂住。楊舟是不是跟誰聊天,這天都聊不死。我在他們中間嘆了口氣,楊舟偏過頭看了我一眼,清亮的眼眸裏露出關心的神色,他問:“謝然,你怎麽了?”
張塵涵這次都會搶答了,趕緊說道:“他起床氣。”
楊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前排的舒悅又是一陣爆笑。
我捏了捏太陽穴說:“下次別接我了,告訴我時間地點,我自己坐地鐵過去。”
我有些說不出我內心到底在煩躁什麽。也許我想讓楊舟過來問問我,那天晚上怎麽了,你是不是和你爸關系不好。但他如果來問我,我又一定會跟他說“關你屁事”。
但結果是,他什麽也沒說。
我們的車很快到了目的地,酒吧一條街,天剛黑下來,路燈和各種霓虹就迫不及待地開始閃爍。舒悅約的其他小姐妹已經到了,她們之間站着個染着金發的男人,舒悅喊他表哥。我看了一眼,原來這就是她的冤大頭表哥,去了一趟美國連頭發都變黃了?
不過仔細看,她表哥并不難看,人又有錢,這對一般姑娘來說,已經算是可以心動的理由,難怪他這麽如魚得水。
“我們找兩個連一起的卡座。”舒悅表哥招呼我們,“你們看看想點什麽。”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張塵涵和楊舟又像左右護法一樣跟我一起。服務員給我們三個遞了酒單,我鋪開了,他倆湊過來看。那酒單花花綠綠,名字取得像是從青春疼痛小說裏面扒出來的,配方寫的老長,但是不配圖,這能看懂就怪了。
不得不承認,我點不出來。我用胳膊輕輕捅了一下楊舟,問:“你喝什麽?”
楊舟“啊”了一聲,有些迷茫地指了指酒單,很随便地說道:“喝這個,貴婦。”
我嗤之以鼻:“這一看不是什麽正經酒。張塵涵你喝什麽?”
張塵涵也很迷茫,選了半天,說道:“我喝長島冰茶。”
後來我才知道“貴婦”只是這家店的一款特調,口味偏甜,酒精度不高,長島冰茶才是王炸,直接一杯把張塵涵灌醉。
我什麽也沒點,我喝了西瓜汁。不過楊舟的酒上來之後,我稍微嘗了一口,很普通,酒吧裏的酒也沒什麽特別的。舒悅和她表哥過了一會兒坐了過來,似乎感覺冷落了我們太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一直拉着我們聊天。
舒悅給她表哥挨個介紹:“這是楊舟、謝然、張塵涵……這是我表哥,叫周森,英文名叫……”
這次沒給張塵涵加那些渣男前綴了,我感覺他坐在我旁邊下意識地松了口氣,不然全身都是緊繃着的。
舒悅想了半天,拍了下腦門,終于道:“eason!”
張塵涵特別捧場:“跟陳奕迅一樣!好聽!”
她表哥微笑着說:“其實是ethan。”
周森給我們講美國的事情。他高中就被家人送了出去,在美國的高中讀書,剛進去的時候什麽也聽不懂,話也不怎麽會說,非常的孤獨。後來漸漸待得久了些,交了個美國朋友,才逐漸适應了下來。
他講紐約、洛杉矶、波士頓,什麽好玩兒說什麽。他的描述像是另一個世界,或是另一個光怪陸離的星球。我和張塵涵都感興趣地聽着,周森坐在我們的對面,似乎也備受鼓舞,只有楊舟還在喝他的那杯“貴婦”,對美國置若罔聞。
舒悅想看周森交的美國朋友,問他有沒有照片。周森還真的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張兩人的合影,照片上的兩人似乎是上大學的年紀,親密地站在一起對着鏡頭笑。周森那時候還是黑頭發,另一個白人男孩有着一頭棕色的卷發。
片刻後,周森和舒悅去和另一桌的姑娘們聊天。張塵涵感慨地說,我也想去美國,但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我說你努努力吧,去上學。張塵涵有些遺憾地搖頭,說家裏條件不行。我讓楊舟站起來讓我出去,側過身的一瞬間,他問:“你去哪兒?”
我聳聳肩,說:“洗手間。”
他說:“要我陪嗎?”
我說:“你腦子沒事吧,神經病。”
楊舟又一個勁兒地笑起來。
去完洗手間我并沒有立刻回去,而是走出了酒吧在外面吹風。夜色更深了,街對面開始出攤擺了很多小吃,有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推着他的小車做炒飯。他熟練地颠勺、打包、收錢。看着他,我又想起了姥爺。有段時間我經常問姥爺,我媽去哪兒了。我姥爺說,她去美國了。她還會回來嗎?不會了,但我們以後一定能一起去找她。
我媽根本沒去美國。我媽只是失蹤了。她選擇了出走,不再面對真實如同狗屎一般的生活。
有個人從背後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入眼的是金色的頭發。周森雙手插在口袋裏,站在幾節臺階之上,自上而下地看着我笑。
“你叫謝然?”周森說,“舒悅經常跟我說你,她說你特別好,是她最喜歡的朋友。”
我不知道說什麽,就說:“嗯。”
周森說:“你一個人住?”
我說:“是的。”
周森點點頭不再說話,他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叼了根煙,然後低頭用打火機點燃。他抽煙的姿勢很酷,很有範兒。不過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太多的打量了。
周森吐出一口煙圈,忽然說:“美國故事你還想聽點別的嗎?”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沒說完嗎?”
周森說:“還有一些感情部分,關于我和我的那個朋友。”
“你的那個朋友?照片上的?”我問。
周森點了點頭,把煙頭踩在皮鞋底下碾了碾,嘴上應着:“嗯。”
我大概過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我說:“你不會是同性戀吧?”
周森居然沒否認。
作者有話說:
ps:連炮灰也算不上的人出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