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知道

第19章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知道

我一直沒談過戀愛。

不過,喜歡我的人還是有一些,甚至,不少。

小升初的那個暑假我身高一下子往上竄了很多,每天餓得想死,仿佛胃裏有個無底洞一樣,怎麽填都填不滿。

過了那個暑假我去上初中,已經比舒悅高出了一大截。軍訓時我站得很前排,舒悅後來告訴我,那時候就有很多女生喜歡我。

也偶爾收到過情書。

有天早上我起了個早要去班上抄作業,看見英語課代表居然也來的跟我一樣早。她手裏捏了張紙條,走過來對我說本來想放你抽屜裏的,但你來了還是直接給你吧。我打開看了一眼,然後我說正好你作業借我抄抄。

這事千真萬确,我也忘了當時自己是怎麽想的。

舒悅知道了之後笑了我好幾年。可我當時是真的不懂,盡管後來懂的也不多,但如果再來一次,我會再禮貌一點。

然後就是上高中了。

高中其實挺奇妙的,我一直覺得到了上高中的年紀後,有些變化是一夜之間出現的。當我告別了初中生身份時,我怎麽努力也看不清的東西一下子清晰了起來,一些害怕的東西也變得沒那麽令人恐懼。

舒悅說,這可能是心理逐漸開始成熟的标志,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什麽原理。

我所有真正的反抗與思考都是從上高中開始的。如果有的人不知道我在說什麽,我也不覺得奇怪,大概并不是每個人都需要經歷這些。

上高中後我們學校有個社團招新活動。

我陪舒悅去看過,她給我強烈推薦了街舞社。課業沒那麽多的時候,我會去街舞社跟着他們一起跳舞。社團裏的人一直說我跳得不錯,要我跟他們去參加什麽比賽,但那陣子我覺得很麻煩,推辭了之後我便不再去了。

街舞社也有個女孩很喜歡我。

她有一點特別,是最開始教我的“老師”。跟舒悅比起來,她話少很多,幾乎不怎麽開口,很酷,是那時候社團裏面很多人的女神。

我覺得如果當時我真的跟別人一樣開始談戀愛,也許那個人會是這個女孩。

要不了多久,我們一定會變成一對無話可說的陰暗情侶。

然而,什麽也沒發生。

人和人之間因某些事情熟悉起來,又會因為各種原因疏遠。

沒什麽關系是絕對安全與穩定的,即使是血緣關系也不可以。

我和舒悅都贊同這個觀點。

奇怪的是,高中畢業之後的人生,我又再一次地感覺到了一種模糊感。

明明時間充沛了許多,職業學院在我們這裏的辦學條件算得上不錯,學校很寬敞也很漂亮,設置了各種專業,新的食堂,新的人群,新的老師。但,我又再一次看不“清”了。

大家談戀愛的方式變得更加快速和直接,仿佛不這麽做的話,仿佛被剩下的話,會有一些可怕的事情發生。

我想看看會發生什麽。

結果,還是什麽也沒發生。

也許我是真的對戀愛沒有什麽興趣,也許我是真的什麽也不渴望。

說實在的,即使談了戀愛又如何?我一直覺得我無法承諾別人什麽,我沒有學會怎麽去愛別人。何況家裏那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等着我做,姥爺留給我的破房子也好像不能再住一個新的人。

可是在這個夏夜,在這個陌生的酒店裏,楊舟悄悄握住我的手時,我的确感受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我的胃因為緊張而有些輕微的痙攣,我的血液流動的速度一時間亂成一團,我的心髒好像也不會工作了,一會兒不跳,一會兒跳個不停。

楊舟不是單純的握我的手,而是開始……輕輕把玩我的手指。

他的指腹摩挲過我的指關節,觸碰我指甲的邊緣,然後他安靜了一會兒,一點一點地和我十指相扣起來。

那一瞬間,我的頭皮開始發麻。

我實在堅持不了了,只好裝作無意識地哼了一聲,然後不經意地動了下手。

他立刻不動了。

被吓到了嗎?

在黑暗中過了很久,他放緩了呼吸,然後抽走了自己的手。我沒再睜開眼睛,即使我心裏的詫異有多麽翻江倒海,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醒過來,這趟旅行還沒有結束,我不想毀掉大家的夏天。

我閉着眼睛不動,沒有支撐太久,片刻後又睡了過去,但如果楊舟聽力好一些,也許他還是能夠察覺到我那完全失去節奏的心跳。

淩晨六點多鐘,天大亮,我再次醒了過來,撐着手臂看了看另一側的楊舟,他睡得規規矩矩的,雙手甚至很乖巧地放在自己肚子上。

不得不說,我又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在做夢了。

這小子比我想象中要棘手啊。

不過,睡了這麽長的一覺,我的疲憊已經一掃而空,幹脆脫了衣服去洗澡。出來後我看見楊舟坐在床上,我猛地往後一退,重新退回了浴室,有點兒尴尬地說:“我靠!你怎麽……醒這麽早。”

“啊。”楊舟磕磕絆絆地說,“你……謝然……你……”

“你把我衣服遞給我。”我無奈地說,“我以為你沒醒我才沒拿進去的。”

“好。”

楊舟把我的衣服從門縫裏遞進來,我在裏面穿好了才出去。

他又問:“你頭發不吹?”

我搖了搖頭,打開窗戶,在那站了一會兒,說:“自然幹。”

他笑了笑,也去浴室裏洗漱去了。

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麽了。真的。是不是他知道我已經知道,但是他在假裝他不知道。

碟中諜,靠。

我站在窗邊思索半天,還是覺得這事有點兒奇怪。等楊舟再次出來的時候,我便一直沉默地盯着他看,一直把他看得心虛為止。

“你眼睛不舒服嗎?怎麽不眨眼呢?要不要買點眼藥水?”楊舟幹咳了一聲,問道。

我微笑着拒絕了,還是繼續盯着他:“不用,我好得很。”

楊舟嚎啕:“那你老看我幹什麽!”

我說:“不幹什麽。”

風水輪流轉,昨天是舒悅和張塵涵來敲我們的門,今天換了我和楊舟去敲他們的。

舒悅開了門,腦袋上用毛巾包着頭,罵罵咧咧地道:“見鬼啦,起這麽早,你們不睡覺的嗎?”

“我睡了啊。”我說,“睡醒了,趕緊出去玩吧,你不是要上那什麽島嗎?”

“嗯,上那什麽島。”楊舟跟在我後面附和。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又老實地閉嘴當挂件。

“給我等着,我化個妝。”舒悅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辦法忘記她的島,“楊舟你去喊下張塵涵吧。”

“行。”楊舟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從我身邊飛快跑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感覺他跟身後被鬼追似的。

舒悅一邊往臉上擦東西,一邊說:“發生什麽了?”

我想了想,說:“還不确定。”

舒悅恰到好處地沉默了一下,揶揄着道:“你這聊天聊的,很有水平啊謝然。你們兩個要是沒發生點什麽,我以後生個兒子跟你姓。”

“你他媽的。”我忍不住笑罵,“我才不要你那便宜兒子。”

“我什麽時候能知道完整故事?”舒悅笑了笑,懶洋洋地問。

我說:“我也不知道。”

舒悅聽了這句話,不知道為何忽然嘆了口氣。

我又丢出一個炸彈:“我覺得張塵涵那個渣男似乎還想跟你藕斷絲連。”

舒悅震驚道:“可我不是藕,我現在是番茄。你怎麽看出來的?”

“我猜的。”聽到舒悅的回答,我忍不住放心了下來,“不保真。”

和一個人做了很久的朋友,總歸會滋生出許多彼此都無意識的默契。

過了一會兒我們四人彙合,依然是在樓下吃了早飯,出去路過超市的時候,舒悅進去買了零食和水,分給我們三個人用背包背着。

“島上應該沒什麽東西。”舒悅認真地說,“帶點幹糧好了。”

楊舟似乎想開個玩笑:“你不會把我們賣掉吧?”

舒悅還是很認真地回答:“說不定哦。”

楊舟頓時笑不出來了。

我們要去的那個島挺遠的,不過有一輛一個小時一班車的雙層旅游巴士,我們投了幣,坐在了樓上的最前排。巴士沿着海開起來,我把窗戶打開了,陽光帶着海風一下子鑽進車裏,吹得我們幾乎要飛起來。

目前的天氣還算不錯。

我靠在窗戶那兒對外面看,光在海面上跳起舞來,輕盈的,自由的。我遠遠地看得出神,楊舟問我要不要把我身上的零食和水給他背,我說行。于是他一人背了兩份。

巴士開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于開過了橋,把我們放在了一個很荒涼的廣場上,然後開走了。

島上真的如舒悅所說,什麽也沒有,我們大概走了半小時才遇上了一個島民阿姨,她正一邊騎自行車一邊唱歌。繼續走了好一段路,我們終于找到了立在路邊的地圖指示牌。

我說:“這路很好走,只要圍着島走就行了。”

其他三人研究了一番之後都同意我的說法。

于是我們繼續出發。

每到一個地圖上标出的點,我們都會停留在那休息一會兒,然後再四處走走。

在這個過程中,楊舟表現得完全正常。

我不由地想,會不會他和我一樣,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也不知道那份悸動源于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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