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這會直到被推進浴室, 沈蓉才确定他不是在說笑,是真的要替她洗頭。
沈蓉投降了:“也不是太髒,我不洗了。”
說着就要出去,又被攔了下來, 倆人湊得很近, 有只手攬在她後腦勺,突然感受到鼻尖輕觸她頭頂, 能聽出他語氣裏有笑意:“我聞聞。”
這姿勢, 這空間,能滋生出無數暧昧情緒, 沈蓉瞬間僵了,沒敢動。
等思緒回應過來,人已經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了, 就如當年那般,她又着了他的道。
淩玿找了把梳子,讓她彎身,頭低下,是要先幫她把頭發都往前梳通,左手繞過脖子拖着她的額頭, 那滾燙的掌心烙的她心都在發慌。
可也不知到底在慌些什麽?
有幾根細碎的小短發掉下來, 落在瓷白的浴缸裏,莫名地心煩意亂,突然連呼吸都不敢太聲。
她舔了舔嘴唇, 終于能想到一件事, 頭微微側了下, 問:“你分得清洗發水和護發素了嗎?”
頭頂上的人,輕笑, 順手将梳子往洗手臺上一放,傾身拿過淋浴頭開始調水溫,稀裏嘩啦的水聲裏,他反問道:“你說呢?”
沈蓉右手手肘撐在膝蓋上,抿了抿唇,好,不問了。
淩玿問:“哪塊是洗臉毛巾?”
沈蓉:“白色的。”
剛說完毛巾就到了她手裏。
沖濕了頭發,上洗發水,按頭皮,沖幹淨,上護發素,再沖洗,整套動作娴熟又輕柔。
完全沒有當年兩人手忙腳亂的場景出現,最後他抽走她手裏那塊完全沒用到的毛巾裹了濕發。
沈蓉欲要起身,又被按住,他說:“別動,還要吹幹。”
有幾根發絲從毛巾裏逃出來,挂在臉頰邊,濕漉漉的,沈蓉用手背抹了下,聽到他問:“吹風機在哪?”
“右手邊第二個抽屜裏。”
拉開找到,淩玿端在手裏研究了下風檔,沈蓉看着他的動作,到底沒忍住,小聲嘀咕了句:“挺熟練的嘛。”
指剛剛替她洗頭的樣子,像是千錘百煉過的段位。
又怎麽會聽不出她拈酸的語氣,淩玿聞言,唇角早就勾起。
他傾身将插頭插好,轉身時又特意将嘴角的弧度壓了下去,裝作無辜道:“嗯,好歹我也替自己洗了幾十年的頭了。”
不得了,幾年不見,四兩撥千斤都給學會了。
頭發吹到八分幹,那暖風在頭頂發尾鼓鼓地吹,那股莫名生出的氣就在心間來回轉悠,突然“噠”的一聲,世界靜音了。
沈蓉擡眸,好了?
身前人一動,淩玿忙說:“等等。”
以為有什麽事,沈蓉坐着一動不動,沒料他突然低下頭:“我再聞聞。”
沈蓉:“……”
這男人還順手揉了揉她的頭,一臉驕傲道:“我洗的頭可真香。”
沈蓉:“……”
請問,她是顆菜嗎?
吹風機收起來,沈蓉看着淩玿将線一圈圈纏起來,就跟纏在她心上一樣,她忽
地想掙一下,突然喊:“淩玿。”
物歸了原處,淩玿回:“嗯?”
沈蓉問:“你為什麽回來?”
三年裏兩人幾乎斷了所有聯系,現在為什麽突然回來?
是因為家事不得不回來,還是為了他們的婚姻變好又或者結束?
洗手臺的鏡子上氤氲着一層薄薄地水汽,映照出兩個模糊的對立的身影,時光就像一枚沙漏,在他們沉默之間悄無聲息地走過。
忽地,她上前一步,目光盯着他,再問:“為什麽突然回來?”
她不想再躲了。
瞞了三年,沈聿和父母那裏總要有交代,他們之間的關系總要理清,是繼續還是結束?
總要有個人先站出來。
身前的人,還是沒聲。
四目相對着,那雙靈動的眸子裏漸生出怒氣,眉頭微微蹙着,吸了口氣,提高了音量:“淩玿!”
門外,突然傳來“滴滴”的聲音,是洗碗機已經完成工作,可誰也沒注意到這個聲音。
淩玿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試圖捕捉她臉上出現的所有表情。
剛才她的發問,其實已經将主動權,悄無聲息地遞了過來。
只是,她不自知而已。
他喜歡的女孩,終于在他的眼前,又開始鮮活了起來。
而現在,輪到他了。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将她攬在懷裏,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俯身在她耳際說:“我回來……”
是因為這裏有你。
是因為想你。
很想很想。
沈蓉坐在沙發上,心口還有些發燙,電視屏幕不斷變化着畫面,不知在演什麽,打開電視機也只是為了刻意制造點聲音出來。
她需要些聲響來趕走,腦海裏那些洶湧的混亂的思緒。
淩玿拿着杯水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就見電視機竟然在播動物世界,而坐在沙發上的人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嘴巴無意識地咬着自己的拇指,一臉做了壞事後的緊張感。
淩玿坐過去:“喝口水。”
沈蓉猛地擡頭,一愣,視線落到杯子上,才想起要接過來,張口就要喝。
“還燙,慢些。”
“哦。”
沈蓉聽話地喝了一小口,才想起來,要說聲謝謝,于是她又轉頭很正經地道了聲謝。
坐在身邊的人立即不高興了,态度太客氣疏離了,絕不允許這樣的她再出現。
于是,他笑說:“剛剛親太久,怕你渴。”
“轟”的一聲,剛剛腦海裏好不容易趕走的畫面,又排山倒海的回放了起來。
剛剛,在浴室裏,他在她耳邊說完,随即讓兩人對視着,那雙漆黑的眸子望進她眼底。
彼此呼吸沉着,鼻尖就差那麽一毫米就能碰上,忽地,他頭一歪,唇就落了下來。
起先是輕輕一碰,溫軟地觸感,她心微微一顫,還沒反應過來,他再次進攻,這一次直接含住了她的唇,輕咬着,吮着,極盡溫柔。
沈蓉睜着眼,閉上,再睜,沒有錯,是這個人,心底的少年,不知何時變成了男人該有的模樣,在親吻她。
她應該推拒,應該逃走,他們之間有太多問題還未解決,可她的心不自覺地軟化,跌落入了這份溫柔裏。
她閉上眼,感受着他舌尖描繪她的唇形,忽地,撬開了她的牙關,舌尖伸了進去,去找她的。
驀地,她腿一軟,幸好有他撈着她的腰,大概是怕壓到她受傷的手,他帶着她一個轉身,往後退幾步,瞬間就将人抵在了門背後。
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臉,開始攻城略地。
她的手,無意識地拽着他的衣服,承受着他的熱切。
後來,也不知何時結束的。人清明過來時,就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而現在,這人還這麽直白的将剛才的事說出來,她的臉“唰”的紅了,連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雖然也不是十幾歲情窦初開的年紀了,和眼前這個男人,幾乎從出生起就相識,而現在結婚證都領了三年。
現在卻因為一個親吻羞澀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情緒似乎有些過了。
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坐在身旁,瞬間整個人又被他的氣息包圍了。
沈蓉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來淡化一下暧昧的氣息,可又突然不知該說什麽,于是問了句:“你不喝嗎?”
淩玿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伸手拿走了她手裏的杯子,微仰了下頭,喝了一口。
“……”她的意思是,要是口渴的話,也去倒杯水啊。
淩玿放下杯子,喝了口水,倒是發覺更渴了,大概是屋內暖氣開得太熱了,眼前的人面頰有些潮紅,雙眸瑩潤,他喉結一滾,想再親她。
很想。
可又怕自己太激進了,把他的女孩給吓跑,于是他特意瞥開視線,随意問:“工作忙嗎?”
沈蓉點頭:“忙的。”
淩玿:“平時都做些什麽?我說工作?”
問完突然想到她的職業,不知會不會涉及保密信息,又改口問,“……像處理上次那類事故?”
沈蓉一愣,這才想起他們重逢的那個雨夜,微點了下頭:“嗯,我做新聞外宣這塊。”
說到這裏她又想到了那晚他和他助理的處理方式,立刻蹙起眉頭,不太高興道:“你以後不要再助纣為虐。”
淩玿一愣,随即心底了然她指的是什麽,配合道:“好。”
也許是分開太久,刻意地斷絕了所有聯系,此刻發現他們對彼此的生活,已經一點都不了解了。
他一問,她一答。
氣氛融洽,友好互動,可彼此都知道,這裏透着多少陌生的疏離的感覺。
他們之間這些年的隔閡,早已悄悄然結成了冰,雖然在一夜之間消融了,可化成的水依舊是透心涼的。
她想起,那晚他接到電話以後就走了好幾日,杳無音訊的,問:“你公司的事處理好了嗎?”
“好了。去了趟南平市,今天下午才回的。”
“嗯。”
他不提什麽事,沈蓉便也沒再問,只是,兩人再無話。
又幹坐了幾分鐘,電視裏動物世界結束了,開始播一些毫無營養的廣告。
沈蓉起身,想去放杯子,手腕突然被抓住。
沈蓉側身,淩玿站起來,身材颀長的優勢立刻顯現了出來,剛才坐着還是仰視,這會整個人将她籠罩了,沈蓉微微擡頭,望進他漆黑的眼底。
她在等待,等他說出心裏的話。
雖然不知會是什麽,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心底盛滿了期待。
抓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往下移,捏住了她的掌心,他的食指指腹在生命線和感情線之間來回摩挲,他說:“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心在胸膛裏咚咚地跳,她盡量壓制着心底翻湧的情緒,悄然抽出被他捏着的手,她怕被他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可還是要問清楚的,她直視他:“怎麽開始?”
或者說開始什麽?
他想說,就從今晚睡你的床開始吧。
可又怕一出口,被貼上不正經的标簽,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還是先收斂一些吧。
他手又撫上她的面頰,唇邊笑意漾開,眼底盡是柔情,說:“先從談戀愛開始?”
兩人相識二十餘載,直至今日早已是合法夫妻,卻從未談過一日正經的戀愛,這大概是他們之間所有關系裏,最缺失的部分。
他想彌補。
沈蓉的心一顫,臉頰被他掌心的溫度熨燙着,眼睛眯了眯,他這般模樣到底從哪裏學來的?
還是百煉成鋼?
突然冒出來的小情緒,給原本已經軟化的心澆了盆冰水,沈蓉勉強恢複心性,扔了個條件出來:“那要有個試用期。”
淩玿不明所以:“嗯?”
沈蓉眨了眨眼:“萬一我們要是不合适呢?”
淩玿假意思考了下,也行,給她肆意的空間,喊停的權利,卻永遠不會再給她行使權利的機會。
他笑着答:“好。”
沈蓉還在理解“好”字背後的意義,眼前人臉就湊了下來,沒有猶豫,直接含住了她的下唇,重重地吮了下。
沈蓉一時間懵了,右手抵在他胸前,推拒,瞪着眼,意思是怎麽又要親?
淩玿見她這副模樣,又親了兩下,這才嘴唇稍離,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裏皆是反問的意味:“不是試用期嗎?不多親親,怎麽知道我們合不合适?”
“……”
曲解能力真是極強,她這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嗎?
但她已經不能辯駁了,因為眼前的人沒有再給她開口的機會,唇齒糾纏厮磨,像是跌入了一個柔情的夢裏。
良久,相依的嘴唇終于分開,得以喘息的機會,這人卻還要問:“感覺怎麽樣?合适嗎?”
這話落入耳,臉都快要燒起來了,還未想怎麽作答,又聽他說:“要是覺得哪裏不合适,你說,我改。多親幾次,我們磨合一下。”
沈蓉實在聽不下去了,擡腳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