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攤牌
第40章 攤牌
回到家, 溫柚把棉衣一脫,泡了杯熱可可, 坐在書桌邊給黎梨打視頻。
過了快一分鐘黎梨才接起,穿着浴衣貼着面膜,懶懶地說:“我正在為明天咱們仨年前最後一次約會美美做spa呢。”
明天是臘月二十九,黎梨和雲嬈要去溫柚家和她一起吃中飯。
因為溫柚家人少,所以她倆每年春節都會找機會去溫柚家陪她玩。
溫柚捧着臉坐在鏡頭前,有一陣沒說話。黎梨很快發現端倪, 湊近了道:“你這臉蛋,提出去可以當燈籠了。”
溫柚:“我覺得……雲深哥可能真的在追我。”
黎梨:“你才覺得啊!”
“我想謹慎點嘛。”溫柚揉了揉臉,“今天他表現的真的很明顯。”
黎梨好奇死了:“他做什麽了?”
溫柚慢吞吞地挑了個重點說:“他今天……抓了一下我的手。”
“啊啊啊!”黎梨咚得倒在床上,把面膜掀了往旁邊一扔, 對着空氣拳打腳踢,“我完全無法想象那個畫面!”
抓手這個事兒沒什麽大不了, 但是放在雲深這株千年鐵樹上,簡直比國足踢進世界杯還要讓人納罕。
黎梨兀自激動了一會兒,忽然翻身而起,嚴肅道:“你打算怎麽辦, 不會就這麽繳械投降了吧?”
溫柚:“當然不會。”
黎梨點點頭:“你得支棱起來,你喜歡他起碼十年了, 讓他追一陣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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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不止十年呢。溫柚心說。
“我的确還想再确認一下……”
不等溫柚說完, 黎梨嘴巴和機關槍似的噼裏啪啦道:“你可千萬別告訴他你喜歡他, 還喜歡了那麽久!他本來已經夠拽夠欠揍了, 你再告訴他, 他不得上天?不得嘚瑟死?我靠, 光想想我都受不了。你一定要冷淡!讓他慢慢追,讓他也嘗一下愛而不得的痛苦!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太容易到手他不會珍惜的!”
“……好的呢。”溫柚小幅度點了點頭。
她心裏确實想要慢慢來,不想進展的太快。
倒不是像黎梨說的那樣,因為她單戀了很久所以心态不平衡,也想讓雲深嘗一嘗單戀的苦……
好吧,确實也有一點點這樣的心思。
不過,更多的原因其實是恐懼。
溫柚絕對接受不了,他只是短暫地喜歡她一下。
年少時,她也曾飛蛾撲火,懷揣着一腔愛戀想要告白,不計後果。
随着年歲漸長,這份感情在心裏貯存的時間越久,溫柚就越發謹慎,明白自己做不了飛蛾,接受不了燃燒後就破碎的命運。
相比之下,她更願意做一只蝸牛,把所有心事藏在殼裏,緩慢地,安穩地,孤單地前進。
而雲深對她而言,依舊是年少時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蝸牛圍繞着烈火前行,隔着安全距離,能感受到一點溫暖,又不會被他炫目的火焰迷失。
而現在,這團野火招搖着,從遠處蔓延到了蝸牛的面前。
蝸牛從小就很喜歡火焰的滾燙,但她已經習慣了在冰天雪地裏行走,她能夠忍受寒冷。
蝸牛恐懼的不是火焰的靠近,而是自己習慣了這樣的滾燙後,可能會丢掉自己的殼,失去抵禦寒冷的本事。那樣的話,一旦火焰熄滅,蝸牛一定會在下一個冬天凍死。
所以,如果雲深不是認真的話,那不如從來就沒有開始過。
溫柚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是她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麽操作:“你覺得我讓他追多久比較好?如果拖太久的話,他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沒勁?”
黎梨:“你算一卦不就知道了。”
“不行的。”溫柚搖頭,“我從來算不準自己的桃花運。”
黎梨眨眨眼:“要不,我來算?”
溫柚點頭:“好啊!”
“可是我完全不會啊。”黎梨想了想,“我今天在家裏翻出了兩顆純金骰子,要不,我們把這事兒交給老天決定?投出來幾點你就幾月答應他。”
說着,黎梨拿來兩顆有冬棗那麽大的金骰子,閃瞎了溫柚的眼。
溫柚:“你先去洗個手!然後右手在下,左手在上,包着兩個骰子,心裏默念幾遍你要求問的問題……”
“知道啦。”黎梨按她說的做,一臉虔誠地把兩個骰子抛出去。
骰子落在桌面上,黃金軟,沒轉幾圈就停了下來。
黎梨舉着手機湊過去,讓溫柚看到點數——
雙六,十二點。
溫柚表情一垮:“十二月啊?現在才過春節,這也太久了吧……”
黎梨:“我剛才手感不太對,要不再來一次?”
溫柚:“嗯嗯。”
說罷,黎梨又擲了一次。
一個四一個六,十點。
溫柚抿着唇,表情依然不太好看:“十月……感覺還是有點晚呢。”
黎梨:“我手有點濕,我擦幹了再來一次!”
溫柚:“嗯嗯!”
黎梨擦完手回來,抓起兩個金骰子,合在掌心搖了搖,第三次擲出去。
這一回,擲出一個二一個三,五點。
“五月好诶!”黎梨笑道,“現在二月多了,好歹讓他追兩三個月吧?”
溫柚也覺得這個時間剛剛好。
《黎明之下》四月要進行第一輪公測,四月之前她一定非常忙,顧不上工作之外的事兒,到五月應該就能閑一點了。
黎梨不太信任地瞅着她:“你可千萬要繃住啊。”
“我會的。”溫柚做了個守口如瓶的動作,“五月之前,我一定憋得死死的,什麽也不說。”
頓了頓,她忽然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兒,又猶豫道:“我只能保證不表白,但他要是又來牽我的手怎麽辦?我可甩不開。”
說着說着,溫柚臉漲得更紅,埋在手掌裏:“他萬一要抱我怎麽辦?”
“沒在一起就動手動腳,那不是耍流氓嗎。”黎梨斜她一眼,“雖然我覺得雲深哥不像那種人,但是,你能不能有骨氣一點啊?嘴上說不,身體又那麽饑渴,鬼才看不出你的心思。”
溫柚:“……”
她檢視了一下自己的內心,感覺還是有骨氣的。
可惜不多。
只有那麽一點點。
-
轉眼來到大年三十。
陰沉的天氣并沒有轉晴,雨要下不下的,天空淤着一層灰。
房門一閉,家裏的年味還算足,陽臺挂了燈籠,門窗貼了窗花,空調暖風呼呼吹着,與室外的濕冷截然不同。
午後三點多,雲深穿了件圓領毛衣,袖子卷到手肘上,站在餐廳幫父母料理年夜飯的食材。
老兩口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靳澤和雲嬈在客廳擺弄新年禮物,就連寵物都成雙成對,西幾趴在湯圓背上睡覺,時不時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半個小時前,雲深給溫柚打了通電話,問她要不要來他家一起吃年夜飯。
單純以雲嬈閨蜜的名義。
溫柚拒絕了,她更想留在自己家,守着空曠的老宅子,和葉姨他們過年。
這會兒,雲深正悶頭腌海鮮,餐廳外忽然拖拖沓沓走過來一人。
雲深眼皮都懶得擡,靳澤走到他身邊,瞥見他戴在腕間的一串冷灰色海水珍珠,不無驚訝:“怎麽騷起來了,哥。”
雲深:“滾。”
靳澤搭着他肩膀笑:“女朋友送的?”
他明知道雲深女朋友是假的,故意這麽說。
雲深:“沒事兒幹是吧?”
靳澤:“看你孤單寂寞冷,關心你一下都不行?”
雲深:“不需要。”
靳澤伸手碰了碰雲深的手鏈,雲深像被狗舔了似的嫌棄避開,靳澤一臉無所謂:“哪個姑娘送的?對你有意思嗎?”
不知為何,靳澤說完這話,感覺周遭空氣驀地冷了幾度。
沉默了一會兒,雲深忽然擡眼瞅着靳澤。
印象裏,這條狗雖然騷的有點過頭,但似乎從小到大,脾氣性格都挺讨女孩子喜歡。
而且他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戲裏少說也談了幾十場戀愛,應該蠻有經驗的。
雲深表情莫名溫和了些,像是有事請教。
他斟酌半天,漫不經心地說:“我有個朋友,最近在追一姑娘。”
靳澤洗耳恭聽:“然後?”
雲深:“可惜這姑娘喜歡別人。這種情況怎麽破?”
靳澤聞言,冷不防想起很久以前,他出國讀書的時候,也以為雲嬈在國內喜歡別人,還和別人在一起了。更離譜的是,雲深這個大舅哥也這麽認為,一場烏龍直接導致靳澤和雲嬈錯過了很多年,靳澤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你确定……”靳澤緩緩地問,“那姑娘不喜歡你嗎?”
“确定。”雲深清咳了聲,“還有,不是我,是我一朋友。”
靳澤:“好的,你那個朋友,真的确定人家不喜歡他?”
雲深:“那姑娘明确表達過,絕對不喜歡我朋友。”
“這麽狠。”靳澤又問,“人家親口說的?還是你朋友聽別人轉達的?”
“親口說的。”雲深扯了扯唇,“面對面。”
“哦。”靳澤嘆了口氣,聳聳肩,“那應該沒戲。”
雲深臉一黑:“操,你會不會說話?”
靳澤:“不是你要問我的?你朋友沒戲,你急什麽?”
雲深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待,摘下手套,面無表情地離開餐廳。
“喂。”靳澤在後面喊他,“你蝦還沒腌完。”
“好女婿腌吧。”雲深冷笑,“讓爸媽看看你的能耐。”
靳澤:……
回到卧室,雲深沖了好幾遍手,拉開椅子坐在桌邊,瞥了眼桌上包裝精美的禮物,感到一陣頭疼。
他拿出手機,微信顯示上百條未讀消息,都是朋友同事和合作夥伴發送的祝福。
雲深挑了幾個重要的合作夥伴回複“同樂”,指尖下滑,看到賀宜嘉的消息。
賀宜嘉說,好歹和雲深父母認識一場,她派人送了幾樣禮物過來,希望長輩喜歡。
雲深皺眉,點開輸入框,想回一句:死纏爛打就沒意思了。
打完這行字,他掃一眼,眼睛莫名被刺了下。
仿佛感同身受。
最後,他删了這行字,回複【不必】,随手把手機扔到一邊。
-
傍晚,老城區的街道張燈結彩,紅彤彤的燈籠連綿十裏,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充斥着歡聲笑語。
溫柚和葉姨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飯,桌上大半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席間,葉姨好幾次狀似不經意地詢問溫柚的戀愛狀況,擔心她獨自在外打拼會孤單。
溫柚只管打馬虎眼,嘻嘻哈哈地轉移話題。
沒過多久,家裏來了個不速之客。
季予川父母都在國外,他今晚在季令宜那兒吃了半頓飯,佯稱有事,離開小姨家,又來到溫柚這兒蹭飯。
溫柚反應很淡,不歡迎也不抵觸,讓葉姨給他添了份碗筷,平平常常地坐在一起吃喝。
葉姨不停打量季予川,覺得他生得好,為人也熱情,還挺像回事的。
飯後,季予川留下幫葉姨收拾殘局,其間可勁兒套近乎,把葉姨逗得眉開眼笑。
溫柚沒管他,兀自坐在客廳看春節聯歡晚會。
電視裏,歡慶的歌舞持續上演,室外淤積多日的陰雲終于落了雨,淅淅瀝瀝的,窗戶在冷風中輕顫,明淨的玻璃上漸漸布滿雨痕。
季予川從外面走進來,饒有興致地打量四周:“你家房子好大,難怪小栩他們都管你叫地主婆。”
溫柚:“羨慕嗎?”
“還行,我家也不賴。”季予川在她身邊坐下,“房子大了,一個人待着容易孤單,我這不就陪你來了。”
溫柚揚了揚唇,沒吭聲。
看完一個小品,溫柚問季予川打算什麽時候走。
季予川說他今晚閑得很,可以陪她看完整個春晚。
溫柚安靜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瞥了眼窗外,忽然說:“表哥,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季予川:“外面很冷,好像還下雨了。”
“我想出去。”溫柚徑直站起來,走去拿了兩把傘,“你和我一起吧。”
季予川接過傘,唇邊的笑意淡了幾分。
室外極為陰冷,氣溫将近零度,雨點撲簌簌落下來,打得院子裏的荔枝樹戰栗不止。
一輛黑色suv停在巷口,雲深坐在車上打電話,視線随意朝前一瞭,忽然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舉着傘,一前一後從溫家老宅裏頭走出來。
煙雨朦胧,他沒有開車燈,純黑的suv蟄伏在暗處,毫不起眼。
兩人沿着他們那天遛狗的路線,慢悠悠地走進不遠處的小公園。
公園外圍栽了一圈雲杉,樹形高大,密密匝匝地形成了一堵高牆。
溫柚停在公園中央的小廣場上,平常這兒都擠滿了跳廣場舞的阿姨,今天卻尤為空曠靜谧。
季予川心裏産生了強烈的預感。
特意把他從家裏叫出來,這是要徹底攤牌了。
男人站姿閑散,輕飄飄地道:“以前說過很多次的話就不用再說了哈。”
溫柚:“你又沒聽進去。”
“我聽了。”季予川說道,“咱倆都單身,像朋友一樣處處怎麽了?你別想太多。”
“你就當我想太多吧。”溫柚笑了笑,“表哥,其實你人挺好的。”
季予川:“發卡就免了。”
“我還沒說完。”溫柚平靜道,“可惜你從來不知道我想要什麽,你給我的,很多都是我不需要的。”
季予川:“你就随便收下呗,反正也不妨礙什麽。”
“妨礙的。”溫柚認真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季予川嘆氣:“又是這個。”
溫柚換了只手拿傘,冰涼的指尖攥起,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坦言相告:“我喜歡他很久很久了。那個人就是雲深學長。”
……
她聽見淺淺的倒抽氣聲,破天荒地在季予川放浪不羁的臉上看到了震動的神情。
“他媽的。”他罵了句髒話,“我哪兒不如他了?”
溫柚:“你哪兒都不如他。”
話音落下,她似是覺得這話有點太過分了,改口道:“你有你的好,只不過,我更喜歡他那樣的。”
季予川依然不太能接受,苦笑道:“你喜歡他很久……我也喜歡你蠻久了,從初中開始。”
“不一樣。”
溫柚鎮定得就像風雨不摧的勁樹,一雙眼清亮透徹,直視着季予川,緩慢又誠懇地說,
“你雖然喜歡我,但是如果沒有我,你也可以喜歡別人,和別人在一起。”
“我卻不同。”溫柚牽了下唇角,“如果沒有他,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
時間在滴瀝的雨聲中飛快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季予川忽然弓了弓身,似是想笑,又笑不出來:“真是敗給你了。”
溫柚眨眨眼:“你還好吧?”
“還行……好吧,不太好,我想打人。”季予川總算笑出來了,聲音聽起來有點荒涼,“那咱們以後,就認真做朋友,不對,做兄妹。”
“嗯嗯。”溫柚笑了下。
不知想到什麽,她聲音忽地放輕,像秋末微弱的蟬鳴:“其實,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他,還多虧了你。”
季予川沒聽清:“你說什麽?”
溫柚搖頭:“沒有。”
那年她才十三歲,剛上初一。
還是個半大孩子,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只是習慣在人群中追尋那個人的背影,好像看到他就會開心,和他擦肩而過的話,晚上睡覺都會做好夢。
秋天的一個午後,聽說初三1班和2班要打班際籃球賽,溫柚放學後早早拐到籃球場,占了個絕佳的觀賽位置。
溫柚從小個子就高,加上生了一雙奇異的藍眼睛,讓她在人群中漂亮得很醒目。
比賽即将開始,一個穿白色球衣的男生突然走到溫柚面前。
“你是溫柚吧?”男生盯着她笑,“我是你表哥季予川,你還記得嗎?”
溫柚依稀記得有這麽個人,點了點頭。
季予川得意地沖身旁的同學道:“看到沒,這是我表妹。”
說着,他把肩上背的雙肩包取下來,讓溫柚幫他拿着。
溫柚搖了搖頭,季予川根本不管她拒絕,徑直把包挂到了溫柚肩上:“你就幫哥哥背一會兒。”
十四五歲的少年,有着幼稚的虛榮心,炫耀漂亮妹妹的方式就是讓她幫忙拿着他的東西,越折騰她他就覺得自己在她面前越有存在感,這一點,直到很多年後,季予川都沒有改過來。
溫柚背上有自己的書包,只得把季予川的包背在前面。
季予川的包比她的包重多了,裏面有很多書,還有他打球要用的毛巾、水杯等物,溫柚仿佛變成了季予川的倉庫管理員,他比賽打着打着就會跑過來,一會兒問她要毛巾,一會兒問她要水,在衆目睽睽之下,可勁兒地折騰溫柚。
溫柚手裏抓着一堆季予川的東西,累得滿頭汗,都沒有時間看她想看的人,只能從一疊疊1班學姐們的叫好聲中,知道他頻頻得分,碾壓了2班的所有人。
短暫的暫停時間,季予川又走過來問溫柚要水喝。
他的同伴與他勾肩搭背,羨慕他羨慕得不行。
溫柚那時的性格還比較軟,不敢生氣,只小聲抱怨道:“表哥,好重啊,我不想拿了。”
季予川:“還有十分鐘就結束了。”
他喝完水,又把水杯交給溫柚。
溫柚剛抓住,就見一只白淨修長的手臂從側旁伸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的水杯。
“季予川,你知道你們班為什麽一直輸球嗎?”
一道清冽又張揚的聲線在溫柚耳畔響起。
她緊張地仰起頭,看見穿着藍色球衣的雲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了,就站在她旁邊,右手抓着季予川的水杯,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映得他眼睛黑亮,毫不客氣地笑着。
季予川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拿我水杯幹嘛?”
雲深自問自答道:“因為你的包,風水不好。”
他目光落下來,掃過一臉緊張的溫柚,和溫柚肩上那個重得要死的雙肩包。
雲深勾起唇角,笑意更甚,嚣張道:“我幫你挪個風水寶地。”
球場後方,大部分球員的書包都放在那邊的灌木叢上。
雲深一揚手,直接把季予川的水杯扔了過去。
接着,他又拿走溫柚另一只手上抓的毛巾,團成一團,扔到灌木叢上。
最後是他的書包,雲深拽住包帶,指尖擦過溫柚肩膀,嘩的一下就把那個沉重的書包從溫柚肩上卸下來。
那一瞬間,溫柚整個人都輕松了,甚至靈魂都有種飄起來的感覺。
不止這一個書包,曾經壓在溫柚身上的所有重量,好像都随着身旁少年的一個舉動煙消雲散。
她側過頭,看見雲深的臉映着光,劇烈運動後他身上漫着一層血色,像藏匿在皮膚底下,蓬勃燃燒的火焰。
季予川的書包在空中劃過一道抛物線,精準地落到了後面的灌木叢上。
雲深丢完拍了拍手,轉過來看了溫柚一眼。
溫柚措手不及地和他對視了下,不足一秒。
很快,少年轉身而去,回到球場上。
剛才那淡淡的汗味、撲面而來的熱氣,還有他衣擺被風揚起,像海浪一樣的弧度,在溫柚眼前一晃而過。
她聽到自己怦然的心跳,重重敲在胸腔,震得全身發麻。
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熱烈的心動。
一個張揚的、放肆的、無所畏懼的少年,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突然闖進了她心裏。
從此以後。
再也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