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孝順兒子

第4章 孝順兒子

一只燒鵝就能給全家帶來一整個晚上的快樂氛圍,晚上粱聿抱着五郎睡覺的時候,還能聽到小家夥流着口水說夢話。

“香……肉香……”

在現代從來沒有經歷過物資匮乏的粱聿一臉心酸地看着說夢話還念着肉香的五郎,摸着兜裏代表五十兩銀子的絲帛,犯起了難。

這麽多錢,要怎樣才能光明正大的給家裏呢?

日日粗糧野菜沒有葷腥,就算是在現代對食物沒有什麽要求的粱聿都有點受不了了。

這年頭糧價高,五十兩銀子買不了多少糧食,但也能給家裏添些其他東西。

他們兄弟六個,除了還不滿周歲的六郎還在爹娘房裏睡,其他兄弟五個已經分了出來。

家裏三間房,但是只有兩張床,一張爹娘的大床,一張他們兄弟的小床。

從前他和二郎年紀還小,也還沒有那麽多兄弟,還可以擠擠睡。

後來随着他們兄弟年歲的增加,又有新的弟弟出生長大。

小床已經擠不下他們兄弟,阿娘就把她陪嫁過來的大床換給了他們兄弟,她和爹睡從前他和二郎睡的小床。

到現在,阿娘的大床也已經擠不下他們兄弟五個。

沒有銀子買新床,他爹是個讀書人,不是木匠,也沒法給他們兄弟打新床。

就撿了兩條條凳,拆了空屋的門板,他帶着五郎睡在門板上,二郎帶着三郎四郎睡在大床上。

粱聿躺在門板上,夜裏翻身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動作太大,直接給破門板睡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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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受傷不說,還要賠房東門板錢。

只要這五十兩銀子能光明正大交到家裏,別的不說,先給他換張大床。

以後六郎出來和兄弟睡也睡的過來。

他和四郎五郎睡,二郎三郎帶着六郎睡。

一床三個兄弟,完美!

但是這錢沒正當理由交到家裏,他的大床就有錢都沒法買。

粱聿躺在門板上,才想翻身,又想起自己睡的是搖搖欲墜的門板,身子僵硬住,半晌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還是要找個正經能賺銀錢的工作,然後一點一點把這錢混到工錢裏交到家裏。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隔壁鳴叫的雄雞是粱家兄弟的鬧鐘。

粱聿和二郎、三郎輕手輕腳的起來,粱聿把睡的四仰八叉的五郎抱到大床上塞進四郎的被窩。

兩個小兄弟小臉還睡的紅撲撲,他們幾個大的已經準備起來幹活了。

粱聿在院子裏劈柴,二郎拿了柴刀,背了背簍出去割野菜,看着有沒有枯枝落葉,也會撿一點回來。

三郎在廚房燒熱水,是全家人一天的飲用水,待會阿娘起來以後洗漱也好兌點熱水。

燒完水,火也不會滅,正好給阿娘煮飯用,等飯煮的差不多了,二郎也帶着野菜或撿到的幹柴回來了。

二郎勤快,眼睛又好使,出去總能有大半背簍的收獲。

粱家家貧,就算滿院子的讀書人,也不講究某些讀書人所謂的“君子遠庖廚”,他家只有阿娘一個女人,他們兄弟不幫着幹活,難道還要等阿娘一個女子伺候他們七個爺們嗎?

要真這樣,他們還不成為四肢不勤的廢人,這樣的人也不用讀書了。

更何況“君子遠庖廚”原話的意思,本來就不是不讓讀書人遠離廚房,只不過是某些不想要承擔家務的懶人曲解聖賢書的意思。

柳娉娘和粱勉夫妻也沒有晚兒子多少時間起床,雞鳴時分他們也睜開了眼。

只不過享受兒子們的孝心罷了。

柳娉娘給哭哭唧唧的小兒子喂了奶,又把他哄睡放在搖籃裏後才出去洗漱。

這時候,粱勉已經沾妻子的光,用熱水擦完臉,拿着扁擔水桶準備出去挑水把家裏兩個水缸填滿。

柳娉娘體弱,到了冬日更是湯藥不斷,所以貼心的兒子們才會燒熱水給她洗漱。

要不這六月的天氣,全家人都用涼水洗漱也沒有什麽大礙。

至于誰要燒開喝,則是粱聿強烈要求的。

作為有個現代人芯子的粱聿深知喝生水的危害,從他來的那天起,不管以前如何,反正他家裏人要喝開水。

反正左右不過費些柴火,家裏的柴火一部分是買的還有一部分就是幾個兒子空閑的時候自己出去撿的,何必又為了這種小時損了大郎作為長子在弟弟們面前的威嚴。

長子以後是粱家的當家人,所以粱勉和柳娉娘也不會在這類小時上多反對粱聿。

更何況喝開水之後,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至少從前愛竄稀拉肚的四郎腸胃都好了不少。

粱勉借友人的醫書翻了一下,才明白這熱湯還治四肢冷,臍腹疼。

且水沸騰之後,其中污濁之物或下沉,或上散,這水質也會變好。

估計這就是四郎腸胃變好的原因。

既然喝開水的益處這麽多,粱勉更不會阻攔大郎折騰了。

粱聿劈了一個早上的柴,等到二郎背着背簍回來的時候,他才停下手。

四郎和五郎一起床就出來幫忙粱聿幹活。

四郎六歲了,可以自己穿衣服,還能幫着三歲的五郎把衣服穿整齊。

兄弟兩個從床上爬下來,到院子裏,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過來阿兄這裏幫忙把阿兄劈成細條的柴火碼到屋檐下面。

這些柴火還要曬一曬,等到曬幹了之後,幾兄弟就會搬到柴房裏碼好。

他們家買不起碳,如果不趁着其他幾個季節囤下柴火,那冬日裏就會很難熬。

“四郎五郎真乖,可以幫阿兄幹活了。”粱聿眼神贊許兩個小的,如果不是他手髒,他還要摸摸兩個弟弟的小腦袋。

“阿爹說了,這叫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四郎得意揚起小腦袋,他年歲稍大些,已經聽父親和兄長講過不少道理了。

“兄弟!兵!”五郎才三歲,又是個語遲的,如今話還說不利索,卻不妨礙他跟在兄長後面當個話都說不完整的複讀機。

誇了兩個小兄弟幾句,二郎也在這個時候背着沉甸甸的背簍進門。

他半條褲子都被清晨的露水沾濕了,出門前還穿着鞋子,現在光着腳,滿腳的灰土,估計是怕露水把鞋子打濕沒的換,就把鞋子脫下來了。

二郎懂事,粱聿不認為他會把唯一一雙鞋子弄丢了。

更何況他這雙鞋子穿小了還要傳給四郎穿呢。

四郎成天念着自己再大點,就可以撿二兄、三兄的衣裳鞋子穿,要是知道自己(未來)的鞋子丢了一雙,他還不哭給二郎看。

二郎也确實如粱聿所料,是怕鞋子濕了髒了,所以在露水還沒完全沾濕鞋子的時候就把鞋子脫了藏到背簍裏。

他挽着褲腿,因為蹲在地上割野菜,半個屁股都濕了也不在意。

雖然身形狼狽,但他的眼裏卻滿是光芒,進門之後就直接大步跑到粱聿面前。

他把背簍反抱到胸前,神神秘秘看着粱聿,問道:“阿兄,你猜我這背簍裏有什麽?”

“有什麽?”粱聿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看到他貧窮又快樂的兄弟們總是會心頭一酸。

現代的小孩要啥有啥,有些還會不滿足,他的兄弟們連雙破布鞋子都要珍惜怕弄濕了,卻仍舊快樂。

“你看!”梁二郎獻寶一般地打開背簍,只見一簍子綠油油的野菜中間躺着七八顆青殼鴨蛋。

“野鴨蛋!”四郎這個愛湊熱鬧的,第一時間就扒着兄長的腰,伸長腦袋去看。

“蛋!”五郎個矮,這時候夠不着,急的在旁邊跳腳,“阿兄,蛋!”也不知道他喊的是阿兄還是二兄。

體貼的好兄長二郎立馬把背簍放低,讓小五郎也能看到蛋。

“阿兄,我沒有都撿完,我留了一顆蛋,野鴨子不識數,只要還有一顆蛋在,下次它還會在哪裏下蛋!”二郎眉飛色舞,不過眼神中不乏期待。

他也還只是個孩子,想要阿兄的誇誇。

但是粱聿表情卻沒有過多欣喜,反而凝重地看着梁二郎。

“你去河邊了?”他質問弟弟。

還在炫耀自己的聰明的二郎一下就卡殼了,嘴唇嗫喏了一下,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我說過什麽?”粱聿語氣還算平靜,但梁二郎從小是跟在兄長屁股後面長大的,如何能不明白兄長現在的表情已經是很生氣了。

他低頭乖巧認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阿兄。”但還是有些意難平,“我知曉的,河流湍急,危險,我不會貪玩去河邊的,我今天也還是在那條溪邊挖的野菜,只是見到有野鴨子在浮水,才走的遠了一點找了一下,但我絕對沒有去河裏!就在河岸邊,我一點水都沒沾,褲子上的水都是草上的露水!”

二郎急急解釋,他都是為了這個家啊!

“鴨蛋可以給娘親補身子,六郎也快七個月了,可以開葷了,昨日的燒鵝他吃不上,鴨蛋他可以吃……

六郎吃鴨蛋,也可以少喝點阿娘的奶水,六郎戒了奶,阿娘才可以喝藥……”

說着說着,二郎的眼圈也紅了。

他低下頭,不願意在阿兄面前掉眼淚。

阿兄已經可以給家裏賺燒鵝了,他還要阿兄擔心……

可低頭又對上了五郎蓄滿淚水的圓溜溜眼睛。

“阿兄,不哭!”三歲的五郎急着伸手想去擦兄長的眼淚,可偏偏又夠不到,又是心疼,又是急,眼淚掉的更快了。

“二郎……”粱聿眼眶也紅了,他把這個最大的弟弟抱到懷裏,讓兄弟的眼淚落到自己的肩膀上。

“阿兄會賺錢的,到時候家裏天天吃肉,六郎可以讓他喝牛乳,給阿娘看最好的大夫!把阿娘的身子治好,以後再也不吃藥!”粱聿鄭重許下承諾。

他不願再責怪弟弟沒有聽話偷偷去了河邊。

是他沒有能力,雖然只是小孩的身體,但他的靈魂已經是個成年人,早就應該分擔起賺錢養家的活計。

阿爹養了他們六個,還要照顧病弱的娘親,已經很了不起了。

二郎是想要讓他們的日子過的更好,才會不顧危險,跑到河邊撿鴨蛋。

“是阿兄不好,不怪二郎,二郎是好孩子。”粱聿聲音也哽咽了。

“阿兄!”四郎和五郎兩個小的也擠進兄長的懷裏,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是要跟着一起哭。

柳娉娘躲在廚房門後面,眼淚流到下巴。

“阿娘不哭。”三郎也是紅着眼給阿娘擦掉眼淚。

柳娉娘順勢抱住了兒子,“你們都是阿娘的孝順兒子,是阿娘不好,拖累你們了。”

如果不是她的病,孩子們不會過的那麽辛苦,郎君也可以放手帶着大郎他們幾個大的回禹州認祖歸宗,而不是一日複一日的在揚州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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