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夢似幻

第6章 如夢似幻

出了宜春樓後巷的門,粱聿才意氣風發往文思街的方向走去。

甲方爸爸能滿意他的作品,就是社畜最高興的事情了。

在到聚賢堂之前,粱聿尋了個避人的地方,偷偷打開了懷裏那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待會到了聚賢堂接到二郎之後,那小子必定和長在他身上一般撕不下來,回家之後雖然二郎要在弟弟們面前端着點,穩重起來了,但又有四郎五郎兩個纏着說話。

所以粱聿想要看看他一副醉卧美人圖·美顏加濾鏡版,能賺多少銀子,就要趁着去聚賢堂之前的這段時間了。

尋了個角落,粱聿偷偷摸摸打開荷包,只看了一眼,眼睛就被晃到了。

卧草——黃燦燦一片!

粱聿被震驚的直接喪失了語言能力,把現代的萬用語氣詞都給翻了出來。

他都不敢細看,就趕忙把荷包口子一紮塞回了懷裏。

不怪粱聿沒出息,他在現代都沒見過這麽多黃金,雖然說這年頭的黃金肯定是比不上現代的四個九純度高的,但是他先前在宜春樓粗粗這麽一掂量,估計這荷包裏面都有三兩重了吧。

三兩金子啊!

粱聿在現代那個混社會的表哥脖子上的金項鏈都只有六十六克。

粱聿捂着胸口,心想不愧是一曲千金的揚州魁首謝大家,出手驚人啊!

想到懷裏裝了三兩金子,粱聿也不敢在外面逗留了,感覺去聚賢堂接二郎。

他現在可真的是小兒持金過鬧市,還是趕緊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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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粱聿捂着胸口(怕金子丢了),皺着眉頭(在煩惱懷裏越來越多的錢要怎麽交代給家人)。

等他到聚賢堂的時候,第一個看到他的小二哥還以為他生了什麽病,還關切問了幾句。

粱聿謝過小二哥關心,表示自己沒事,只是一口茶吃噎着了,想要快點接二郎家去。

“二郎啊!”說起粱聿的弟弟,小二哥臉上露出一個羨慕的表情,“他在裏頭呢!在和周書生改詩。”

這梁先生也不知道是怎麽生兒子的,文氣仿佛都落在他家了。

往常就聽掌櫃的時長誇梁大郎,誇他字寫的好,誇他性子踏實,後來又誇他會畫畫。

現在又來了個梁二郎,不過是在門口等他兄長的時候,還能随口給周書生改詩,連掌櫃的都說好。

要知道周書生雖然詩才一般,但他們聚賢堂賣的最好的幾本話本都是周書生的大作。

“梁大郎,你家二郎是這個!”小二哥對着粱聿比了個大拇指,“我雖沒正經進學過,但在文思街做工,也是識得幾個字的,從前只聽過曹植七步成詩,你家二郎比他更厲害,往哪兒一站,不過随口一句,就叫掌櫃的和周書生拍案叫絕。”

小二哥這話,說的粱聿汗顏,他連忙擺擺手,“哪裏哪裏,誇張了,誇張了,二郎只略讀了幾冊好詩,讓掌櫃的稱贊估計也只是靈光一至罷了!”

粱聿哪裏敢應承小二哥的話,把他弟弟和七步成詩的曹植相提并論,這不是要捧殺他家小孩嗎!

雖然小二哥必定不是有意的,但粱聿是個知事的,絕不可能應承下小二哥的好意稱贊。

沒和小二哥多謙虛幾句,他就借口今日天色已晚,恐家慈擔心,要早點帶二郎家去。

小二是機靈人,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話有稍許不妥,雖還想與粱聿聊幾句,也不再多話,讓他進去找掌櫃的了。

且說二郎這邊,因為往常粱聿都是申時一刻過來接他,于是過了申時,梁二郎就一直在聚賢堂門口等着阿兄來接他。

結果沒想到今天粱聿為了畫完那屏風,多留了半個多時辰,又和謝小玉說了會兒話,可憐梁二郎在聚賢堂左等右等,脖子都快伸長一寸了,他阿兄還沒有來接他。

就是這個時候周書生念叨着一句他怎麽都覺得不對味的話本詩詞來找掌櫃的出主意,結果還沒進聚賢堂,讓梁二郎聽了一耳朵,直接開口給他改了。

周書生聽到這脆嫩童聲,先是一愣,然後定定看着眼前這個還不足他胸膛高的黃口小兒。

梁二郎被他盯的慌神,還以為自己多嘴讓他惱了,又想起阿娘往常在家總說的多做事,少插嘴。

一下小臉就又白了幾分,後悔自己方才最快。

卻沒想周書生是個癡人,剛才不過是把他改的那一句,放到了整首詩裏面。

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然後又喃喃念出聲來。

“好!”

“好!”

兩聲好同時響起,前者是剛念完改過了詩句的周書生,後者是從屋子裏剛走出來的掌櫃的。

“改的太好了!”掌櫃的眼睛發亮,山羊胡子都激動的一抖一抖的。

然後被周書生的癡态吓住的梁二郎就被這兩個大人夾着一前一後進去改詩了。

粱聿過來接他的時候,他還是懵圈的,懷裏揣着周書生和掌櫃的一齊給的一貫錢,整個人暈暈乎乎。

這是掌櫃的和周書生給二郎的工錢,以後周書生話本裏要有寫詩改詩的地方,還會來麻煩二郎。

懷揣着一貫銅錢的梁二郎側頭看粱聿,視線都是不對焦的:“阿兄,我賺錢了?”

粱聿笑着點頭:“是的,你賺錢了,還是一貫錢。”

“一貫錢……”梁二郎腳步虛浮,總覺得今日的事如夢似幻。

“阿兄,我不會在做夢吧?”梁二郎唯恐下一刻自己睜開眼,這一切都是黃粱一夢。

粱聿哭笑不得,要是讓二郎知道他懷裏還有三兩金子、五十兩銀子,怕不是當場就要昏過去。

領着暈乎乎的弟弟回家,二郎這貫銅錢雖然還沒焐熱,也乖巧地交給了阿娘作為家用。

次日梁二郎醒來的時候,還皺着眉毛問粱聿,昨天他賺了一貫錢的事情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柳娉娘過來,給了粱二郎六十文銅錢,說是雖然收了他的家用,但也給他留點。

說是男孩子大了,在外做事情,手裏有點錢,遇事也不慌。

梁二郎拿到這真正屬于他自己的六十文錢,才覺得昨天自己賺了一貫錢的事情真實起來。

他還問粱聿:“阿兄,你賺了錢,阿娘也給了錢嗎?”

粱聿點頭,他剩下那點散碎銀子全給了阿娘,阿娘又把他上交的那點銅板縫了個荷包給他裝着。

和今天拿着六十文錢的二郎一樣,交代的話也是一樣的。

“阿娘讓我們揣着錢,是為了讓我們出門在外能挺直腰板,銀錢不好賺,現下糧價又貴,所有錢都要用在刀刃上。”粱聿叮囑勉勵了弟弟幾句,說着也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了四十文銅錢,裝進弟弟荷包裏,幹脆給他湊了個整。

旁邊一直盯着的四郎和五郎眼巴巴看着,羨慕極了。

粱聿便又從兜裏掏出了兩文錢,一人一枚。

兩個小弟弟都給了,粱聿自然也不會厚此薄彼,三郎只和二郎差了一歲,他也同樣給三郎拿了四十文錢。

三郎紅着臉不想要兄長的錢,但粱聿一句話就讓他停下了閃躲的動作。

粱聿說:“我們兄弟六個,除了不知事的六郎,人人都有份,若獨少了三郎一個,長此以往,豈不生出怨怼,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你也懂。”

就這麽一句,三郎便不說話了。

粱聿又拍拍這個弟弟的肩膀,“三郎再大些,阿兄也帶着三郎一起賺錢。”

三郎捏着裝着四十文銅錢的荷包重重點了點頭,心裏什麽怨氣都沒有了。

其實幾日之前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平的,為什麽阿兄能帶着二兄去抄書,不帶着他,明明他和二兄也只差了一歲,開蒙也是一起的,他的字也不比二兄差。

這種情感在昨天二兄帶了一貫錢交給阿娘,今天早上阿娘又給了二兄六十文錢的時候到達了頂端。

但被粱聿這麽一幹預之後,粱三郎心裏什麽氣都沒有了。

阿兄能安排二兄,以後也能安排他。

荷包裏的四十文錢,就是證明在阿兄心裏他和二兄一樣的證據。

至于二兄比他多的六十文錢,粱三郎不嫉妒,那是二兄自己掙出來的,将來他也能自己掙。

至于今日在兄弟之間大作散財童子的粱聿,就算散了八十二文出去,他兜裏的銅錢還是不少。

阿娘做給他的荷包,他也給了三郎了,粱聿今天也不帶那些散碎銅板了。

撿了三五個大錢捏在手裏,懷裏的五十兩銀票還有三兩金子,粱聿是不敢放在家裏的。

倒不是怕丢,就是怕被四郎幾個翻出來,不好解釋出處。

宜春樓沒活了,但他今日也不去聚賢堂抄書,把二郎送去之後,粱聿就客串了一把街溜子,在街上亂逛。

他想買個箱子,再買把鎖,把銀子從錢莊裏兌出來。

懷裏窮飄飄一張布帛,上面還寫着老鸨徐娘的名字,總覺得這錢還不是自己的,不安心。

箱子便宜,街上找個木匠,人家家裏直接就有現成的,他家學徒練手做的,沒用多好的木料,卻恰合粱聿心意。

不起眼才好啊!

他一口氣要了六個,兄弟六個一人一個,連最小的六郎都給算上了。

又在木匠這裏問了問打一張床要多少錢。

木匠認得粱聿,私塾先生梁先生的長子,他家兒子還在私塾進學呢,自然也不會對粱聿胡亂開價。

甚至連六個木箱的錢也不願意收,粱聿借了個麻袋裝這六口小箱子,也不多與木匠廢話,扔下兩個大錢就跑了。

一個大錢兩百文,和六口箱子的價值也相當。

木匠歲數大,手腳沒有小孩靈活,粱聿背着一個口袋,還能跑的飛快,一個拐彎就把木匠給甩了,不虧他日日劈柴練出來的力氣。

甩掉木匠之後,粱聿又去了錢莊,老鸨徐娘給的布帛銀票和印章憑證一齊交出去,換了四個銀元寶,每個都有十兩重,還有十兩散碎銀子,兜在懷裏沉甸甸的。

也有一種“這錢終于是我的了”的踏實感。

裝在懷裏太明顯,粱聿趕緊把錢塞進了麻袋裏的木箱裏,又抓緊去買了一把銅鎖,去給他的小箱子挂上鎖。

三兩金子也帶着荷包一起鎖了進去。

每天都揣着三兩金子在外面走來走去,他怕是頭發都要擔心的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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