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雲詞挂斷電話後, 回到電腦前。

【已挂斷,通話時長3:46。】

他和虞尋的聊天界面,多了這樣一條系統記錄。

然後緊接着, 黑色頭像又發過來兩句。

yx:[yc1293sdjkce]

yx:[你游戲賬號]

再之後, 黑色頭像就沒動靜了。

“怎麽樣, 他說來嗎。”羅四方在邊上急忙問。

“嗯。”

雲詞立刻關閉聊天框,說話聲音有點悶。

羅四方品了品這個語氣:“那是什麽時候來?要過很久?”

雲詞:“他馬上就到。”

說着, 他把羅四方摘下的耳機再戴回去,強硬道:“還有什麽問題就自己問他。”

羅四方:“噢。”

剛剛打電話時開着的窗戶吹得有點冷,雲詞手指很涼, 他觸在鍵盤上, 按照剛才虞尋發來的消息, 輸入自己的游戲賬號。

進入游戲後, 他掃了眼游戲好友列表。

他好友列表裏人不少,有上大學後新認識的室友,還有以前西高的, 只要是一起打過游戲的人都在他的好友列表裏。這麽多人,唯獨虞尋不在。

即使認真算起來,虞尋和他一起單挑打游戲的時間, 可能比其他人加起來的還要多。

……

雲詞胡亂地想着,随便按了幾個技能, 不出意外發揮失常,電腦屏幕上出現他被擊殺的字樣。

“兩分鐘不到, 你就被秒殺了, ”羅四方忍不住擔憂自己608戰隊的參賽成績, 時刻左右偷看室友們的屏幕, “這不像你啊詞哥, 我們是要出去挑戰全市所有校隊的!”

雲詞:“剛走神了。”

羅四方:“打游戲怎麽能走神,游戲精神就是熱血和專注,你到底在想什麽,是在想你的法典還是英語四六級詞彙手冊。”

他倒希望是這兩個中的任何一個。

但都不是。

操。

雲詞抓了把頭發,告訴自己要集中注意力:“再來一把。”

下一把在點擊“開始”之前,他身側的過道上有個身影經過,那人進來時夾帶着屋外的寒風,他頸間圍了條圍巾,白色的,顏色過于幹淨,和他那張有點妖氣的臉倒是不太搭。

那人在經過他身邊時,停了一下,然後把指間勾着的小袋子擱在他桌上。

袋子裏裝着一塊黑色蛋糕。

羅四方擡頭:“虞哥!你總算來了!”

邊上那人“啊”了一聲,說:“下班晚了點。”

羅四方:“不晚,坐。”

他說完,想到上次:“就剩下裏面的位置了,這位置可以嗎?”

之前虞尋非要換位置,雖然也是坐裏面,但保不準這哥今天想坐哪兒。比如說是不是又想跟他換個位置,挨着他詞哥坐。

雲詞也豎着耳朵,在等答複。

然而這次虞尋沒像以前一樣沒事找事,他拉開靠裏面的位置,坐進去:“可以啊。我這種內向的人,坐裏面剛好。”

得到這個答複,雲詞的心卻沒落下去。

大概是不習慣,以前非得湊上來讨人嫌的人突然不湊上來了。

又或許因為剛才那通電話。

雲詞想到他說完之後,電話裏的那陣相互沉默。

難道他其實聽見了。

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因為這是他潛意識裏最不知該怎麽面對的一個可能性,所以還是無端地冒了出來。

“還是你想和我換個位置?”

就在這時,虞尋拉開外套拉鏈,又說,“——雖然我內向,但也不是不能為了寝室長勉強坐外面。”

“……”

羅四方:“謝謝哈,不用了,我坐這也挺好,換位置怪麻煩的。”

……

看來是他想多了。

雲詞收回注意力。

六人湊齊後,進入游戲戰鬥界面。

他和虞尋因為隔着幾個人,打游戲時交流得少了,但每次雲詞隐隐覺得氣氛奇怪的時候,他又能及時說上幾句,好像他和雲詞之間沒有任何異常,像以往一樣:“這次能別瞄我嗎,小詞。”

“我倒是不介意,”虞尋隔着人說,“但羅隊長可能不行。”

“到時候一輪游也挺沒面子。”

“……”

雲詞抿着唇,也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當一切沒發生過:“用你說。”

熟悉的火藥味回來了一點。

虞尋:“我怕你等會兒看到我情難自禁。”

雲詞:“?”

虞尋:“怎麽,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哪門子事實。”

“忍不住想殺我的感情。”

這他媽,能是一個情嗎。

雲詞捏着鼠标,瞄準對面敵人,下一秒一槍爆了一個頭。

“漂亮!”羅四方是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在專注游戲的男人,只有他為這一個人頭真心歡呼,“這一槍,直接拿下!”

“可以啊詞哥!”

“比賽的時候要是這發揮,我們直接冠軍——”

雲詞沒說話,認認真真繼續打。

這游戲更新到現在這個版本,有些細節需要适應。他水平還算可以,尤其在他和虞尋單挑的那個假期,對游戲的理解更是突飛猛進。

下一局中途。

虞尋殘血:“幫我守一下,我打個藥。”

他沒有點明,地圖上,羅四方他們開着車在很遠的地方搜物資,離他最近的人是雲詞。

雲詞操縱游戲角色上樓,找到虞尋後,把槍架在窗口等他打完藥。

打完藥後,虞尋又說:“謝了。”

雲詞沒說話,操縱角色出門去其他地方。

他敲着鍵盤,忽然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

不是以對手的身份,而是隊友。哪怕只是在游戲裏。

羅四方擡頭看左上角剩餘存活人數,說:“可以,這把穩了。”

王壯也跟着說:“我覺得只要他們兩個人不互毆,咱們隊伍的勝率其實還是可以的,也算小有實力。”

彭意遠:“附議。”

“……”

又等到下一局,他和虞尋一開局就分開了,大半局都在各打各的,羅四方左奔右跑,一會兒跟着虞尋蹲人,一會兒又坐着雲詞的車到處找敵人。

羅四方就這樣跟着跟着,忽然間發現了什麽:“我去,有沒有人說過你倆的打法其實很像啊。”

“?”

“就是,游戲打法。”

“很難講,比如說,”羅四方說,“很多習慣一樣,擅長用的武器一樣,瞄人的手法一樣,有時候我們想撤了但你倆往往都會一起上,包括蹲人都特別喜歡躲門後蹲。”

其他人應聲符合:“确實。”

“你這麽一說,剛才那波,就他倆覺得能打。”

“沖的時候都不帶猶豫的,我就不懂了,人數差那麽多,對面兩隊怎麽能打,結果他倆不約而同都去對面房頂,找了同一個位置,還真被他們倆當老六六了好幾個人頭。”

“……”

這些很像嗎。

雲詞開着倍鏡瞄人的手頓了下。

他剛想說“最基本的游戲意識而已,至于擅長用什麽,純看哪個武器好用,這個版本不就是狙比較強麽”。

直到羅四方又說了一個細節:“還有詞哥舔完包喜歡原地跳一下,虞哥也是。”

“……”

雲詞嘴裏那句話卡住了。

這确實是他的個人習慣,李言以前就常說他“殺完人越完貨就快走,沒事蹦什麽”。

羅四方說完那句話後,虞尋也沉默了一下。

這把他們已經進決賽圈了。

滿編隊,所有人都還存活着。

雲詞按着鼠标左鍵,按完才發現槍裏忘記裝子彈了。

然後隔了會兒,他聽見虞尋的聲音隔着幾個位置傳過來。

“當初被殺了一整個假期,某人回回殺完人舔包都在邊上蹦一下,”他說,“耳濡目染也正常吧。”

羅四方:“正常。”

王壯:“你要這麽說的話,是我我也蹦了,這屬于創傷後遺症。”

彭意遠:“……創傷後遺症是這麽用的嗎。”

羅四方随口補充總結道:“反正你們這倆死對頭之間,整天這麽關注對方,有什麽習慣都正常。”

雲詞:“……”

就在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的時候,原先趴在草地裏茍得好好的虞尋不小心露出馬腳,暴露蹤跡,對方的子彈跟他們擦肩而過。

其他人立馬抛開這個話題,專心投入游戲:“不行,這把不能輸啊——”

兩小時後,608戰隊掐着寝室樓閉寝前的時間從網吧回去。

雲詞按下關機鍵,走前看到虞尋來時給他帶的那塊蛋糕,想了想,還是把蛋糕拎上了。

網吧門口,等紅綠燈間隙。

虞尋站在最後,雲詞提着蛋糕走到他邊上,猶豫了下,然後喊他:“喂。”

虞尋側過頭看他:“怎麽。”

羅四方和其他室友站成一排,在複盤今晚的戰局。

雲詞沒去看他,盯着面前的紅綠燈問:“蛋糕多少錢。”

虞尋:“?”

雲詞:“我微信轉給你。”

半晌,虞尋說:“不用。”

路上車燈閃爍,天已經徹底暗了,接近深夜,氣溫變得比傍晚來時更冷。

雲詞沒戴圍巾,他身上那件外套也沒有帽子,領口開得還有點大,寒風一陣一陣往脖頸裏鑽。

他還是堅持說:“多少。”

末了,他又冷冰冰地說,“不然還你。”

去過虞尋家之後,他不可避免地,覺得錢對虞尋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他也不好意思讓他花這份錢。

正好這塊蛋糕他還沒動過。

完好無損,還給他得了。

反正當初在電話裏,也只是一時嘴瓢。

說完後,雲詞擔心這樣說話會把虞尋缺錢這個事實暴露得太明顯,人都有自尊,于是又補了一句:“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倆這種不對付的關系,不太方便收。”

“不用,”虞尋還是這樣說,“但是這個不用的意思,不是白送你。”

“這是謝禮。”

“畢竟當初,那份雞腿你沒收。”

“……”

這個答案很難拒絕。

雲詞再找不到任何借口把手裏拎着的蛋糕還回去,于是幹脆不說話了。

但虞尋還在看他,他的目光半隐在的昏暗夜色裏,讓人看不真切。

過了幾秒,他又開口:“不過你要實在覺得不給錢過意不去的話……”

雲詞面前的紅綠燈被白色的東西遮住一下。

然後脖頸間觸上什麽東西。很軟。

沾着某人炙熱體溫的毛線圍巾在他脖子上圍了兩圈。

虞尋把圍巾圍他脖子上後說:“那幫我拿下圍巾。”

“……?”

“我有點熱。懶得拿,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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