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夜驚魂
深夜驚魂
安辰深回來的半年後,安卯蘭也在一個春和日麗的下午回到了福利院。只不過她不是自己願意回來的,而是被收養的家庭退回來的。
她們臨走時為了補償安卯蘭給她塞了一張銀行卡,那些銀行卡塞在了她的小錢包裏。當時的安子墨并不知道安卯蘭背着那個小小不起眼的包居然是國外的名牌包。那張銀行卡裏居然有30萬的錢款。
安子墨并不知道她居然是福利院最富有的人。他和安辰深異口同聲地問了同一個問題,“30萬可以買多少棉花糖?”
除了銀行卡她們還每年給福利院捐款,全都是以安卯蘭的名義捐的。那時候連安卯蘭都不明白,為什麽她們明明對她很好卻不繼續收養她。她到死也沒有明白是為什麽。
安卯蘭被退回來以後生了一場大病,安子墨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直到一個月後的深夜,另外一棟樓的嘈雜聲驚動了院裏本在酣睡的所有人。這其中也包括安子墨。
一群人不明所以的下了樓,走到院子裏才看見院長顫抖的雙手不敢靠近坐在圍欄邊緣的安卯蘭。樓下圍着一群護工緊張的拖着手啞着嗓子勸着坐在危險邊緣的安卯蘭。一群孩子有的嬉笑打鬧,有的睡眼惺忪,有的甚至好奇的問安卯蘭她是怎麽坐到護欄上去的?
安辰深眯着困倦的眼睛拉着安子墨睡衣的袖子疑惑的問他“為什麽大家都不睡覺?”直到他看到坐在二樓的安卯蘭時才定了定神,“哥哥,姐姐是在看星星嗎?”他說完煞有介事的仰着頭看着巨幕般深黑的夜空,別說是星星,就連月亮的影子都沒有。他不解的撓着頭,“可是今天好像沒有星星呀!”
安子墨沒有耐心去理會他的無知,甩了甩胳膊往人群中靠攏,他和安辰深走到了安卯蘭的正下方。他從護欄的縫隙中看見了一張高腳凳,看來她是早有預謀。要不是院長有半夜巡邏的習慣,估計此刻的安卯蘭已經不死也殘了。
安卯蘭看見整個院子的人都因為她變得緊張兮兮的,不明的笑了起來。她悠閑的蕩着懸在空中的雙腳,擡起一只手指着院子裏的大鐵門看着院長幹笑了兩聲,“院長媽媽,那扇大鐵門每天都會打開,但是我們總是出不去,到底是為什麽?”
“小蘭……”院長的聲音有些顫抖,“院長媽媽再給你找一家,我有電話,我真的有電話!”她說着顫顫巍巍的掏出手機舉着屏幕給安卯蘭看,“孩子,聽院長媽媽的話,你先下來,我們這就打電話……”
“是啊!”樓下托舉着雙手的護工們應聲附和,“小蘭!我們聽院長媽媽的,先下來,你好不容易才出院,坐在上面太危險了。”
院長的話別說是安卯蘭了,就是安辰深都未必會相信。她低着頭看着樓下的人,臉上依舊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安辰深都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沒想到安卯蘭突然伸手指着他大笑兩聲,“辰深,知道你為什麽總是被退回來嗎?”
安辰深倒也配合的搖搖頭。
“因為你是個傻子啊!”安卯蘭說完笑的更大聲,她這是明目張膽的嘲笑。如若換做平日裏,現在的院長鐵定會好好教育她一番。可眼下,她更擔心安卯蘭會受傷。
“知道什麽是傻子嗎?”安卯蘭接着說,“就是智障!腦子有問題!你想想,誰會要一個智障當兒子?你就算長的再好看也沒用!傻子永遠都是傻子!”
安子墨聽着她口口聲聲的說着安辰深是傻子心裏莫名的不舒服,明明他自己也一直都這麽說安辰深。
“還有你!”安卯蘭的手落在了安子墨的身上笑的狡黠,“你很想離開這個院子吧!你嫉妒安辰深對嗎?因為你一次都沒有被看上,而他卻進進出出了很多次,怎麽樣?你羨慕吧!”
“小蘭!你………”院長終究還是沒忍住,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樓下的安子墨,只見他冷哼了一聲跑回了樓上,安辰深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後,一路上不停的叫着“哥哥!等等我!”
“別跟着我!”安子墨朝他吼了一嗓子,安辰深愣了一下又緊随其後。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安卯蘭說了幾句話哥哥就生氣的跑了。
安子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許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小心思和不甘被安卯蘭當衆說了出來他覺得沒面子。又或者他覺得安卯蘭就是在嘲笑他。她和安辰深至少都被人領養過,唯獨自己被一次次的冷落。他越想越氣,抓起枕頭就是一通發洩。等他發洩完枕頭也接近報廢了。
“哥哥……”
“回你上鋪睡!別煩我!”
安辰深愣在原地沒動,也不說話。他不耐煩的擡眼,只見安辰深似是委屈的撅着嘴,眼眶紅紅的扣着手指。一瞬間,安子墨便有些愧疚了,他也只會把不痛快發洩在安辰深這個傻子身上。
“你……你今晚上去睡,明晚再下來。”安子墨換了正常的語調,但又不想拉下面子道歉。沒想到安辰深像是跟他杠上了,依舊沮喪着臉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安子墨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本來他還在氣頭上,現在可沒心情哄傻子。于是,他負氣的往床上一躺留下安辰深獨自委屈。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更何況他還一直站在自己床前,像只鬼一樣的一動不動。安子墨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記得院子外面本來嘈雜的聲音好像慢慢散去,直到走廊的燈全熄滅了以後他才嘆了口氣起身。
“你今晚打算在我床邊站一晚上嗎?”
安辰深遲鈍的搖了搖頭,像是在睡夢中搖頭似地。
他只好往外挪了一個身位,拍了拍自己裏面的位置,“快睡吧!你不睡我還要睡的!”
安辰深這才往前挪了一步,許是站的時間太久,腿有些麻了,剛伸出一只腳他就重心不穩的磕在了床的邊緣。安子墨還沒來得及去扶他就見他吃痛的喊了一聲,随即眼淚像是雨點似的滴滴答答的滴在了床上。
安子墨一瞬間束手無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片刻,他才想起來安慰,“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煩……別哭了!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安辰深猛地擡起頭盯着他,眼角還挂着淚珠。他胡亂的擦了一把鼻涕委屈的指着床上破敗不堪的枕頭又哭了起來。
安子墨看着破敗的枕頭愣了片刻恍然大悟,原來他剛剛一時生氣破壞的是安辰深的枕頭。院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安辰深有念物癖的習慣,特別是他寶貝的枕頭。這是他從被丢在福利院的門口開始就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也是他的生母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枕頭雖然已經破舊不堪,邊上的縫合線也被護工們縫縫補補了無數次,在外人看來它同要丢棄的垃圾沒什麽區別。但安辰深始終不讓別人碰他的枕頭。就連大夏天上面都是汗漬和黴斑,護工們想給他枕頭洗洗都沒能找到機會。一碰就哭鬧甚至發瘋。一直到現在,枕頭上都還有刺鼻的酸臭味。
察覺到自己犯了錯後,安子墨束手無策的支支吾吾。看着安辰深眼淚不斷線似地哭的傷心,他只好把自己的枕頭小心翼翼的遞到他手裏,“今晚你先睡我的,明早我想辦法幫你補好。”
安辰深停止了抽泣,擡着淚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安子墨不确定他會不會原諒自己只好又一次低着頭說着對不起……
安辰深抓着安子墨的枕頭沒說話,片刻,他把自己破敗不堪的枕頭和安子墨的枕頭疊在了一起,一聲不吭的挪到了床裏面背對着他躺了下去。
安子墨看着他的背影欲說還休的在心裏嘆了口氣,也輕輕的躺了下去。那是安辰深第一次沒有理安子墨。他一直以為這個傻子不會生氣也不會記仇更不會恨他。直到20年後的再一次相遇他才明白,為了讓安辰深再一次開口叫他哥哥,他用了将近一輩子。
第二天一早,安子墨只好偷偷去請求方小紅,希望她能幫忙把安辰深的枕頭縫好。但當她看見那個已經撕扯的稀巴爛的枕頭時心都沉到了谷底。別說是縫了,就是恢複原樣都困難。況且安辰深還死死抱着那個破爛枕頭,生怕別人要打它主意似的。
方小紅無奈的嘆息一聲走到安辰深床邊坐下,安子墨出于愧疚一直不敢太靠近他,只能遠遠的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注視着裏面的動靜。
最後方小紅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竟神奇般的說服了安辰深松開了手中的枕頭。看到方小紅拿着枕頭走出來時,安子墨驚奇的跟在她身後才得知了其中原委。
原來方小紅也早就想勸安辰深換一個新枕頭,無奈他死活不同意。如今,枕頭破了,正好趁此機會換一個新的。但是安辰深依舊是不同意的,方小紅無意間瞥了一眼安子墨的枕頭,上面是虹貓藍兔的圖案。她随口一問,“要不我們換一個和子墨哥哥一樣的枕頭好嗎?”
安辰深看了一眼安子墨的枕頭又看着自己手上的枕頭猶豫了很久,最終居然點頭答應了。但是,他想把這個舊枕頭破掉的枕芯塞到新枕頭裏。方小紅心想着這也不算難事便爽快的答應了。
安子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方小紅倒也沒有責怪他,只是挑了一眼獨自坐在秋千上的安卯蘭,“小蘭住院的那段時間搶救了三次,因為身體器官發育不完全引起的并發症,導致尿道裏有結石,後來又檢查出還有一個腎髒先天發育不全,基本沒用。她現在只有一個腎在身體裏工作。接下來的時間她都要靜養。”方小紅看着秋千上落寞的背影別過頭,“後來,她就被領養家庭送回了福利院……”她把有些懇求的目光落在了安子墨的身上,“你們以後還是朋友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