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只能接受前面

我只能接受前面

這個猝不及防的問題對上趙冰冰那雙犀利的眼神,如果他矢口否認倒像是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他淡淡一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趙冰冰挑起一抹嘴角,手中的酒杯和安子墨的輕輕碰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傻子什麽人,但直覺告訴我你應該是他最重要的人。傻子救過我,如果你是來找他的,很遺憾,你來晚了!”

她對上安子墨不可置信的眼神時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不傻!不然也混不到天上人間經理的位置。你頂着一張別具一格的臉天天來KTV療情傷,每次來話裏話外都離不開天上人間,你不會真以為我和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一樣好騙吧!”

都到這地步了,安子墨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他大方的伸出手,面帶微笑,“你好,趙經理,我叫安子墨。”

趙冰冰像是一點也不驚訝,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說,“這個名字我己經聽了太多遍了。”

回到酒店的安子墨不确定自己是否還活着,他只記得趙冰冰每提起一次安辰深他的心就跟着疼一次,那種即将窒息的感覺他從未體驗過。回去的路上,他甚至感覺腳下都未曾踩到踏實的地面,一直都是輕飄飄的虛弱無力。

原以為他多年來的愧疚再見到完完整整的安辰深以後會煙消雲散,可實際上,每一次當他更接近現在的安辰深以後他的愧疚和自責只增不減,他覺得自己應該被判刑,這樣他才能贖清自己當初因為自私嫉妒而犯下的罪過。

趙冰冰說,“那個傻子關于自己的事絕口不提,只會重複的說他有個哥哥。每次讓他寫名字他都寫的安子墨。剛開始,他還會天天和我說他哥哥是他永遠的家人,會來帶他回家的。說他們會一起踩影子,一起偷吃糖,一起睡覺,一起吃飯。他有很多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但他最喜歡子墨哥哥。我問他為什麽?他說別人喜歡他是因為他長的好看,只有子墨哥哥沒有目的。”

趙冰冰說,“那個傻子被客人打了不會哭,被我罵了不會哭,餓肚子不會哭,甚至為了救我被我前男友砍了手臂也沒見他叫一聲。可就在我和他開玩笑說他的子墨哥哥不會來找他時他哭了。邊哭邊喊,像發瘋一樣,嘴裏嘟嘟囔囔的說不會的,他哥哥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他的字都是哥哥教的,他知道的故事也都是哥哥講給他聽的。哥哥不可能找不到他的。那是他第一次發瘋,又哭又鬧沒人能制止。後來我實在沒辦法把他關在了包廂裏,直到他累了,睡了。”

趙冰冰說,“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受了刺激,從那以後他不再說他的哥哥,而是天天畫他的哥哥。其實他畫的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臉上還有鮮紅的斑。他每天畫,每天畫,每天畫的都不一樣,但唯獨臉上的紅斑是一模一樣的。以前我都當他腦子不好,畢竟他是真傻。可直到第一次在KTV見到你,我才知道傻子說的都是真的。”

趙冰冰說,“有一天我實在看不過去了,就問他為什麽天天畫畫。他說怕忘記,他比較傻。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就好奇,問他為什麽會來京市?為什麽沒和家人在一起?為什麽會遇到王陽?王陽是我以前襪廠上班的同事,現在做拉皮條的生意,傻子就是他介紹給我的。如果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可以去問問那小子,聯系方式和住址我會給你。”

“他說了嗎?”沉默許就的安子墨終于開口了。

“他如果說了我還會叫你去問王陽?”

第二天一早,安子墨帶着趙冰冰給他的地址找到了王陽的小區。直接去敲門顯然有些唐突,不好說話的估計都會直接把他轟出家門。他只好在王陽的小區等着,一邊和小區的大爺大媽聊天,一邊留意着王陽的身影。

和大爺大媽寒暄了幾句就被他們看出來不是本地人。大媽們倒是對安子墨挺感興趣,聊了一會才發現是對他臉上的胎記感興趣。

“小夥子還沒成家吧作什麽工作啊?你這臉上的胎記可以做手術去掉的,阿姨不是說這個胎記不好看,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能做掉就做掉,你很帥的!”

安子墨對于這種話早已身經百戰,不會再像小時候年幼無知,為了自己的胎記自卑甚至是郁郁寡歡。他爽朗的笑了笑,“這世界都是一樣的人,我要是做那個與衆不同的人也沒什麽不好。”

大爺大媽們倒也沒有繼續勸說,其中一個胖胖的大媽突然指着王陽家的方向白了一眼,“你們昨晚聽到3樓鬼吼鬼叫了沒有?叫的我一晚上都沒睡着!”

“是的呀!我沒記錯的話是個小夥子,瘦的跟個竹竿似地,臉色難看的呦,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

“我看是神經病吧!隔三岔五就要叫一次,把我孫子都吵哭了,真是的!”

“你看你看,就是他,出來了出來了!”

“這還沒到冬天就開始穿棉襖了,怎麽頭發沒了,我上次見他還有頭發的?”

安子墨順着他們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手機照片上的人,應該說除了眼睛其他沒有一點像照片中的人。眼前這個穿着棉襖的光頭,臉上沒有一點肉,眼窩凹陷,顴骨都快要把僅剩的皮膚戳破一樣可怕。

要不是他那雙歐式大雙還異常明顯,安子墨壓根就認不出此人就是照片中的王陽。

看他裹緊黑色的棉襖站在路邊像是要打車,安子墨緊跟其後,站在他前面打車。京市的出租車一時半會很難打,好不容易過來了一輛還被安子墨先招下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一臉煩躁的王陽朝他招了招手,“哥們,一起吧,我看你也挺着急的。”

王陽看了一眼馬路上的車流,一輛出租車的影子都沒看到,只好說了聲謝謝便上了車。

“去哪?”

“省立,謝謝!”

“好巧,我也是省立。”安子墨殷勤的看着王陽,他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就開始掏煙,打火機剛要碰上煙杆,他擡眼詢問司機能抽煙嗎?

“您要不先忍忍,沒多少路。”

王陽沒說話,倒是利索的把煙收了回去,一頭倒在靠背上閉着眼睛。

看來這個王陽不太好接近,安子墨倒也沒有自讨沒趣。

倆人下車時,王陽沒有馬上進去醫院,而是站在垃圾桶邊抽上了煙。安子墨看着他靠在垃圾桶邊緣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孤獨。他悄悄的躲在大廳的門後面等着他進來,上了三樓,進了艾滋病傳染科門診。

安子墨看着醒目的艾滋病三個字渾身一哆嗦。雖然他明白艾滋病的傳播途徑,但還是拼命在腦子裏回憶剛剛和他一起坐車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過身體接觸,或者他說話的口水有沒有噴在自己身上。

他懷着忐忑的心情在三樓的拐角處等了一上午,終于等到了王陽。他走出檢驗科時比早上見到的更虛弱。疲憊的雙眼皮耷拉着,嘴唇比他的臉還慘白,他還沒走到電梯口就開始跌跌撞撞。安子墨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攙扶他時他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僅有的良心催使下他還是扶住了王陽。

“謝謝……”王陽擡頭看見安子墨時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慢慢扶着扶梯的扶手下了樓。

“需要幫忙嗎?”安子墨追了上去。

王陽顫顫巍巍的往前走,沒有理會跟在身後的安子墨。

“嘿!”安子墨有些郁悶,這人怎麽油鹽不進的。他跟着王陽走到醫院大門口,一位趕時間的外賣大哥進門時撞了王陽一下,結果這個弱不禁風的男人又一次差點摔倒,而安子墨又一次及時的伸出援手。

這次王陽沒有抽走自己的手,而是整理了會自己的衣服,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有艾滋病,你最好離我遠點。”

“我讀過書,不用吓唬我。”

王陽擡起虛弱的雙眼皮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安子墨,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好人做到底,幫我叫輛出租車。”

就算他不說,安子墨也打算這麽做。只不過他不僅幫他叫了車還跟着他一起上了車。王陽像是早就知道他會跟着,他并沒有任何驚訝,而是靠着後座閉目養神。

到了小區時安子墨沒有跟上去,王陽走了兩步又疑惑的回過頭,“都送到家門口了,不想上去坐坐?”

如果他不知道王陽有艾滋病,不用他開口他早就沒臉沒皮的跟上去了。鑒于他還是有點惜命,他此時正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現在知道怕了?”

男人最致命的缺點就是不能激,一激準中招,百試不爽。于是安子墨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跟着王陽回了家,為了那點男人幼稚的面子。

王陽的家裏比酒店的房間還幹淨,除了家具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東西,連一件多餘的擺設都沒有。屋裏灰沉沉,大白天的拉着窗簾,除了茶幾上滿出來的煙頭沒有一點亮色。

“不放心你就先站着,我先去洗個澡。”王陽說完就進了浴室。

洗澡?安子墨還沒有反應過來王陽的意思就被他擋在浴室門外。他只好到處轉悠,整間房子沒有一點生氣,壓抑的都喘不過氣,屋子裏還有揮散不去的煙味彌漫,像極了網吧的味道,多呆一會安子墨就呼吸不順暢了。好在王陽洗澡倒是很快,沒一會就出來了。

他頂着寸草不生的光頭裹着浴巾走到床頭櫃拿出一包東西扔在安子墨面前便直接脫了浴巾躺在了床上。

“我只能接受前面,如果不行就可以離開了。”

“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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