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傷及無辜
傷及無辜
“還早。”楓若無其事的把玩着手上的水果刀,還是第一次抓住安子墨時差點給他毀容的那把水果刀。
“什麽意思?”
楓擡眼,眼神裏滿是不屑。看得出來他并不喜歡和太笨的人對話。“他每次洗澡都很久,不到2小時不會出來。”
安子墨遲疑的看了一眼浴室的門。之前在周瓊的別墅他和安辰深的房間隔着挺遠,休息時他就回去了,沒有注意到他洗澡久的這點。
楓的話音剛落,浴室的門從裏面打開了,安辰深穿着和安子墨一模一樣的睡衣站在浴室門口,額頭前的劉海還濕漉漉的垂在眼前。一雙藍眼睛穿過濕漉漉的劉海看向安子墨。
“頭發怎麽不吹幹?”安子墨也顧不上他為什麽洗澡洗這麽久,二話不說拉着他又回了浴室,利索的拿起吹風機掂着腳幫他吹頭發。
“我還以為你在浴室睡着了。”安子墨透過鏡子看着他。
安辰深垂下了頭,揪着睡衣的邊邊,“我……我想洗幹淨點……”
安子墨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片刻,他撥亂安辰深的頭發強顏歡笑的打趣,“早知道你現在長這麽高,當初我就去學打籃球了。”
安辰深擡起頭看見鏡子裏的安子墨正仰着頭有些費力的吹着他的頭發,他緩緩彎曲膝蓋,将肩膀往下移到安子墨能平視的高度。
安子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真是個傻子!起來吧!你腿曲着不難受嗎!”
安辰深搖搖頭。
安子墨擡起他的胳膊示意他站直,“你還是站好吧,蹲着顯得我很矮一樣。”
安辰深被他拉直了以後又想蹲下去,被安子墨不容置否的一聲,“站好!”給直了回去。
他心滿意足的樂了,眼前這個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的安辰深仿若回到了小時候,20年好像什麽都改變了,卻又像什麽都沒變。
他們倆從浴室出來時被眼前的畫面愣住了。李斌正雙膝跪地的罵娘,他的雙手被楓從後面抑制住,雙腳被他踩着愣是一點都動彈不得。他所有的暴力輸出全靠吼。可他後面的楓完全不為所動,即使李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
反應過來的安子墨卑微的求楓手下留情,那是他的朋友。
楓瞟了一眼安子墨松開手冷哼了一聲,“難怪!”
李斌大概是面子上挂不住,松了手還作勢要揍他。安子墨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回一邊,小聲嘀咕,“省省吧,你要能揍他剛剛也不至于跪在地上。”
“氣勢上不能輸吧!好歹我也是個成年男人!”
“還是做一次俊傑吧,他有槍!”
“那……我就暫時放過這小子,下次別讓我在你家看見他!”李斌說完眉心一皺,看見了站在他倆身後的安辰深。他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卧槽!”他張着大嘴巴,“你他媽……”他不可置信的搖着頭,“好啊你!我就說你突然休年假有些不對勁!”他上下打量着安辰深,“跟你同事這麽多年怎麽不知道你好這……”李斌的“口”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安子墨黑着臉捂着嘴巴,“你的臉怎麽傷了,我卧室有藥………”給強行拉近了卧室。
“什麽情況?兄弟?”
安子墨靠着牆嘆了口氣,“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混血是我弟弟,帥小夥是他老板的貼身保镖,至于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并把你按在地上摩擦,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李斌像看一個精神失常的患者一樣盯着安子墨看了好一會,随即似懂非懂的搖搖頭,“這信息量有點大,容我捋捋。”
“以後不要在他面前說混話!”安子墨囑咐道。
李斌擡起疑問的嘴角,“比如?”
“少兒不宜的話!”安子墨有些不耐煩的轉移話題,“小藍呢?怎麽沒帶過來?”
“那個……”李斌不自在的撓了撓頭,“太晚了,明天再說。”
安子墨知道他的尿性,一準是不舍得送回來了,又不好意思承認。如果是以前,他就随了他,現在安辰深在家,他還是想讓小藍跟他做個伴。畢竟自己白天要上班。至于那個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楓就算再家也不會和安辰深有什麽交流的。
“明天我去你家拿。”
李斌只好不情願的“哦!”了一聲點點頭。他原本過來是準備忽悠安子墨讓那只蠢貓多在他家呆兩天的,誰承想,剛一進門就看見了那個板着臉,酷酷的黑衣哥們。他出于熱情好客,向他伸出一條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禮貌的詢問他是安子墨什麽人時就被他惡狠狠的眼神警告把胳膊從他肩膀上拿開。
長這麽大,這麽不識趣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要不是礙于安子墨的面子,高低他都要讓他體驗一下社會的殘酷。他不僅沒有識趣的放下胳膊,還冷嘲熱諷的關心他是不是剛被女人甩了。最後他不僅沒有得到答案,還被迫失去了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跪在地上動暴躁的罵娘。
安子墨本就不大的公寓此時感覺都轉不開身,以前沒覺得這房子小,甚至在拖地的時候還抱怨太大了。這會客廳站着四個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倒是小的都沒地方落腳的感覺。
他們倒是沒有和和氣氣的坐下來消除誤會,因為一個不屑于理會他們,另一個又只會低着頭玩自己的手指,完全不管現在是什麽情況。至于莫名其妙被磨擦的倒黴蛋李斌一秒鐘都不想看見那個讓他作為一個男人30年的尊嚴被毀于一旦的人,出了卧室就徑直去了大門,臨走後還不服氣的留下一句,“下次最好別讓我在你家看到這個沒素質的家夥!”說完他倒是溜得很快,就像是剛想起來他還有個約會似地麻溜。
李斌走後,安子墨看着即将昏昏欲睡的安辰深。出于這棟房子主人為數不多的禮貌,他還是拿了一床被子給楓,并清他自便。說完,他便輕輕拍拍安辰深的肩膀,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他愣愣的點點頭。
安子墨走到卧室門口時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安辰深的卧室,他并沒有進去,而是傻愣愣的站在門口望着自己。
安子墨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走到他面前,“怎麽了?”
安辰深低着頭摳着自己的大拇指,弱弱的問,“這是我……我們家嗎?”
“當然是我們家!”安子墨又靠近他一點,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像在安慰孩子似地安慰他,“你放心睡,這裏永遠都是我們的家!”
“那……我們不是應該一起睡嗎?我們以前一直都是一起睡。”
安子墨頓時間恍然大悟,他慶幸又欣慰,安辰深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依然喜歡黏着他。
但真要兩個大男人睡在一張床上确實感覺有點別扭,不知道是不是安子墨平常一個人睡慣了,現在他想無所顧忌的翻身都怕會碰到安辰深。如今倆人再也不是之前的小屁孩,睡1米8的床都顯得有些擁擠。
他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安辰深卻一下都沒動。他以為安辰深睡着了便翻了個身面對着他。看着他安靜的模樣,他又回憶起了安辰深消失的這20年他所經歷的點點滴滴。他疼惜的看着那張他曾經嫉妒到失去理智的臉,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從今以後,他和安辰深是真正的家人。
“哥哥……”
安子墨吓了一跳,“你……你是沒睡着還是說夢話呢?”
“今天晚上那個男人也是你弟弟嗎?”
男人?弟弟?安子墨想到了今天的李斌,他了然的搖搖頭,“他是我同事,就是在一起上班的人,就叫同事。”
夜色裏看不見安辰深的任何表情,他只是沒了聲音。過了半晌,就在安子墨的困意來襲時安辰深清晰的聲音又裹着些許江市夜晚的潮濕落進他耳朵裏。
“你今天也抱他了,我以為……以為你只抱我……”
安子墨睡意全無,他感覺到了安辰深和小時候不一樣的地方。應該說安辰深變成了安子墨小時候的樣子。他把這歸結于沒有安全感。有些愛,安子墨只缺失了10年,而安辰深卻缺失了20年。
于是,他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耐心的跟他解釋,哪些擁抱是家人之間的,哪些是同事朋友之間的。他信誓旦旦的向安辰深承諾,屬于他的擁抱他絕對不會給別人。
他向安辰深提起了陳良夫婦,但很遺憾,他沒有任何映像了。包括他們怎麽被共同領養,怎麽和陳良夫婦度過的短暫的兩年時光,甚至包括他是怎麽被夫婦倆寵愛的全都沒有任何記憶。
安子墨問他能記起以前的哪些事,他說的全都是關于孤兒院的,還都是和安子墨有關。就連院長和護工們的模樣也在他的記憶裏漸漸模糊了。
安子墨不禁冒了一身冷汗,陳良夫婦就像從安辰深的記憶裏删除了一樣,一點痕跡都不曾有過。他實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如同他們一樣被安辰深從記憶裏删除的沒有任何痕跡的話,那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守着兩個人的回憶。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不被老天偏愛。如今,他卻是最幸運的那個。原來,被一個人記了這麽久是這麽感動的一件事,這個人還是安辰深。
“我也不是誰都不記得,”安辰深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我還記得沒了手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