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人都說喜歡才會矯情，面對多爾衮，梁九玉完全沒了上輩子吞顆白加黑都要爸媽一個擦眼淚一個捏鼻子灌水的驕氣樣兒，仰起脖兒整碗藥就幹了下去。
略帶滄桑的抹掉苦澀的淚花兒，梁九玉臉色無比嚴肅：“說吧，怎麽才能叫崇祯帝對我死心。”
多爾衮面無表情：“你想太多了，他可能只覺得你如同小貓小狗似的，只覺有趣，重點是魏忠賢那裏該如何避過去。”
“不都一個意思嗎？”梁嘴硬梗着脖子低聲嘟囔。
她美麗的皮囊和有趣的靈魂并存，被人喜歡也很正常好嗎？當誰都跟他一樣眼瞎麽。
看着她被淚水浸潤過的清亮眸子，略微上挑還帶着點哭過後的微紅，倒是真有些像個小貓崽子。
多爾衮心下微動，下意識摩挲了下腰側，這才想起來自己沒帶着有浮雕刀柄的繡春刀。
他幹脆把手伸進懷裏，取出個白玉瓶子遞過去：“魏忠賢定會創造機會讓崇祯帝再次與你見面，若是他對你真有那意思，你就把這個吃了。”
梁九玉捏着瓶子猶豫：“這是什麽？”不是毒藥吧？死和宮鬥她選擇再搶救一下。
“就是些會起小疹子的藥，摻在食物裏與水土不服無異。”多爾衮解釋道。
他還不如不解釋，梁九玉嫌棄地看着那瓶子，她有密集恐懼症，到時候看見自己渾身小紅痘怕是會瘋。
“這藥效果會持續三日左右，對身體并沒有其他害處，要命還是要面子，你自個兒選，下次我可不一定有功夫救你。”多爾衮也知道小姑娘只怕都愛美，用大道理說不通，就用她能理解的話來說。
果然，重要自然還是小命兒更重要的，梁九玉不自覺捏緊了瓶子。
可如此一來，梁九玉就更不想出門了，理由現成的，萬一出去再被刺殺怎麽辦？還是當個死宅安全，屋頂塌了都是個兒高的頂。
“藥你收好了，讓檀香給你做個荷包放進去，不要離身。”多爾衮見她還是不情願，蹙着眉叮囑。
梁九玉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多爾衮這才起身：“那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快走快走，看不見你我哪兒都好！”梁九玉也不去看他，面對剛剛傷過自己的人，她還能克服自己顏狗的貪念，再待會兒可就不一定了。
多爾衮咬了咬後槽牙，只覺得自己當時用的力道輕了，他冷哼一聲直接從窗戶裏飛了出去。
梁九玉這才傻眼，完球，這狗比男人走之前怎麽不記得扶她躺下啊？她現在一動就疼得厲害。
她在床上跪了好一會兒，還是檀香扶着她趴下的。
而正院這邊，魏忠賢打發走了周卓和劉三兒，才剛聽完程子敬的禀報，果然若有所思。
“你說……陛下叮囑你把人給救回來？”
程子敬垂着頭：“是沈公公親自來傳的話。”
魏忠賢唇角勾了勾：“給北園再撥兩個丫頭過去伺候着，把那丫頭給雜家仔細照顧好了。”
說完他盯着程子敬笑容落下來——
“這次的事兒，你自個兒去南苑領罰，別再有第二次。”
程子敬跪得更恭敬了些，腦門兒上沁出汗來：“奴才記住了。”
待得梁九玉能下床走路，已經是十餘天後，從大夫那裏知道她恢複的不錯，魏忠賢便遣人來叫她一起用膳。
這回梁九玉再進正院，程子敬莫名地恭敬了許多，甚至還主動替她擺放碗筷，從她進來開始就沒擡過頭，讓她很是驚奇。
“傷口還疼嗎？”魏忠賢也不是什麽讀書人，他不講究那套食不言寝不語的禮儀，一邊用膳一邊笑着問梁九玉。
梁九玉盯着那道離自個兒有點距離的紫壇肉，有些心不在焉：“不疼了，就是癢得厲害。能遇到公公是九玉三生有幸，若不是公公讓人用天山雪蓮給我制的了白玉膏，九玉以後可就沒臉出門見人了。”
聽着梁九玉清脆的小嗓音魏忠賢笑了笑，沒人不喜歡自己的好意被人感激，他也不例外。
“若是不夠雜家再讓人去找，等好了也可以出去多走動。”
梁九玉還沒說話，程子敬就把她看了好一會兒的紫壇肉端到了她面前。
她都驚得忘了吹彩虹屁，程公公這是被人穿了嗎？
魏忠賢掃了程子敬一眼，臉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上次是子敬做的不對，雜家已經罰過他了。以後你出門還是帶着護衛，也更安全些，丫頭可有中意的人選？”
梁九玉：……
罰過以後就對她這般恭敬，細思極恐，吓得她彩虹屁忘了一半兒，她這才清楚意識到自己是在跟那個傳說了好幾百年的狠辣九千歲對話。
“都聽公公安排，公公安排的肯定是最好的。”好在剩下那一半沒讓梁九玉忘了保持自己的人設。
魏忠賢臉上笑意加深：“哦？那叫周卓和劉三兒保護你如何？”
雖說劉三兒是他安插在錦衣衛裏的人，可那晚只有周卓和劉三兒看見了刺客的背影和梁九玉，他是個多疑的人，自然不會全然相信那二人的說辭，如今也算是試探一番。
梁九玉皺了皺眉：“啊？那，那行吧，反正傷好之前我也不打算出門兒。”
傷好了能不出去她也不想出去，夏末的天兒還熱得厲害，屋裏還有冰塊兒可以用，外頭就剩大太陽了，她個好吃懶做的死宅妹，沒有頂着小麥色的打算。
“瞧你的樣子似是不喜歡他們？”魏忠賢挑了挑眉，“換其他人也可。”
“也不是啦，就是我被關起來的時候，他們兩個還要對我用刑來着……”梁九玉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但是公公這麽安排，肯定是因為他們身手好，我都聽公公的。”
反正程子敬都能給罰成這樣，若是多爾衮敢欺負她，她就關門放九千歲！
多爾衮這邊得了程子敬的信兒，有些不可置信。
“程公公見諒，按理說督主的安排卑職不該推辭，可卑職在北鎮撫司還有許多事情，可否由卑職安排手下的人過去？”
程子敬耷拉着眼皮子：“督主怎麽吩咐，周千戶怎麽做便是了，左右陳總旗馬上就回來了，有他坐鎮，北鎮撫司亂不了。”
多爾衮皺眉，他總覺得不太對勁兒，可這會子他卻不能再拒絕，程子敬和魏忠賢那個老狐貍一樣善變多疑。
能進督主府自然是有進去的好處，只是以後對外聯絡就得更小心些了，魏忠賢對進出督主府的人都盯得仔細。
思考這些也不過在瞬間，多爾衮很快拱手低頭：“卑職遵命，明天就帶劉三兒進督主府去見梁小姐。”
第二天，多爾衮帶着劉三兒進了北園，梁九玉正歪七扭八靠在涼亭的榻上，見他二人走過來笑得特別得意。
多爾衮唇角微抽，他這臉若不是易容，一定是彩色的黑。
“哎喲，瞧瞧，這不是周千戶和劉爺爺嗎？勞煩你們給我做護衛，啧啧……會不會太委屈你們了呀？”梁九玉見多爾衮頂着周卓的樣貌，小人得志的特別輕松。
她也是回來以後趴了半天才想明白，多爾衮給她當護衛，那豈不是就要聽她的？那叫他攆雞他不能打狗，叫他扮鬼臉他不能哭，這麽想着她當時就樂得笑出聲兒來。
檀香在她身後站着低着頭偷偷地笑，二格格果然還是小孩兒心性。
多爾衮：“……”他一個字都不想說，糟心。
劉三兒倒是能屈能伸，他拱着手嘿嘿笑：“卑職不敢當，您才是小姑奶奶。當初咱們那都是職責所在，卑職也不敢對您動鞭子，當時才催着千戶大人去問程公公的嘛。”
換言之他可是變相替她說過好話，也算是她如今能雞犬升天的恩人，不指望她湧泉相報，別刀山火海的伺候就行。
梁九玉哼哼了一聲，她本來就不是故意針對劉三兒，最重要的是折騰多爾衮。
“麻煩周千戶替我削個蘋果吧，削完了切成拇指大小的丁兒，我不喜歡吃太大塊的蘋果，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梁九玉眨巴着眼睛涼涼道。
多爾衮被噎得胸口疼，他深深吸了口氣，皮笑肉不笑地問：“姑娘想吃蘋果是吧？”
不待梁九玉回答，多爾衮好整以暇地上前，慢慢拿起個又紅又大的蘋果，錯手拔出了劉三兒的繡春刀，利落地将蘋果皮轉着圈一次削掉皮。
随後他将蘋果扔起來，刀光刷刷刷閃了幾下，劉三兒趕緊拿盤子接着，一點沒浪費全接在了盤子裏。
“梁小姐請用。”多爾衮笑得雲淡風輕，一根竹簽兒插在蘋果上，“哦對了，劉三兒你前天砍了犯人的腦袋後，刀洗過了嗎？”
劉三兒笑眯眯地回答：“瞧千戶大人說的，刀哪兒能洗啊，卑職用生油仔仔細細擦過了。”
被那刀光唬住的梁九玉：“……”
她看着蘋果，想起上頭可能有人血和生油的成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差點兒沒吐出來。
很好，這個男人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算他狠！
“我，我突然不想吃蘋果了，你們該忙什麽忙什麽去吧。”梁九玉飛快拿話本在蓋住腦袋斜躺在榻上，“記得把蘋果端走，檀香你給我倒點熱茶過來。”
她突然想起來，在督主府裏呆着她不需要護衛的貼身保護，趕緊給她有多遠滾多遠。
見檀香忍着笑出去，多爾衮眼神裏也露出點笑意，抱着刀站在角落裏：“護衛自然該貼身保護，小姐放心，我二人一定會保護好你，你盡管安心。”
梁九玉被話本子遮住的小嘴兒狠狠咬在一起，有他們倆站在這兒，她能安心就見鬼了！
好在多爾衮也就是為了殺殺梁九玉的歪風，見她慫噠噠地瞪着沒什麽威力的大眼睛，他心裏莫名泛起一股子愉悅，忍不住摩挲着刀柄繃住了淡然神色，到底是帶着劉三兒出了府。
今日多爾衮本就是來拜見她做給魏忠賢看的，督主府固若金湯，并不需要他們守着。若梁九玉想出去，提前差人喚他們便是。
二人這一等，就等到了秋末，重陽節前夕，檀香派北園裏伺候的小太監給多爾衮帶話。
“督主安排梁小姐去香山登高采茱萸，還請周千戶帶人護衛小姐出行。”
多爾衮面色不變，心下卻了然，只怕是魏忠賢那老賊得知了崇祯帝的蹤跡，要安排偶遇了。
“勞煩公公給帶個話兒，卑職明日一大早就去督主府。”
那小太監聞言露出笑來：“還真叫梁小姐猜着了，梁小姐說請千戶大人千萬別客氣，用過午飯後再去接她便可，這朝陽不如夕陽有韻味。”
多爾衮：“……”他算是看明白了，懶就懶吧，真不用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