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F市的秋,天氣亂糟糟的,晴朗、陰寒,今天甚至下起了雷陣雨。

寧俀小區一公裏外的觀光小橋旁,停着一輛不知道怎麽怼上來的銀白色超跑。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車頂,和湖面噼啪作響的水聲相呼應,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雨聲,規律的低沉的,安靜到令人昏昏欲睡。

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像寂靜夜裏劃過天際的一道驚雷,轟隆一聲打破平靜,駕駛位上的人毫無動靜。

許延聲沒有睜眼去看,他抱着胳膊怡然自得地躺着,對電話那頭找不到他的來電人沒有感到絲毫愧疚。

鈴聲第二次響起,許延聲這才伸手,不緊不慢去摸手機。

他臉上表情平淡,沒有半點不耐煩,并不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只是因為無所謂。

許延聲總是這樣,對什麽都無所謂,做任何事都沒有初衷,似乎總是一時興趣。他把車開到這裏,只是因為雨大的他不想動,而這條小路很适合被踐踏。

電話被接通,許延聲懶懶地:“喂。”

謝逐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在哪?”

許延聲說:“下雨了。”

“在幹嗎?”謝逐橋又問。

“車裏”許延聲回答。

“......”

謝逐橋深吸一口氣,感覺馬上要被許延聲氣死,通話停頓的那幾秒,謝逐橋聽見了雨聲,淅淅瀝瀝的聲響從電話另一頭傳遞過來,令他短暫的心平氣和:“我在你家。”

離那通電話已經過了好幾天,期間兩人沒有聯系,許延聲倒不是不記得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謝逐橋願不願意回來,也就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那你先睡吧。”許延聲說。

謝逐橋确實是從外面趕回來的,也确實需要補覺,但......

“你不回來?”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許延聲了。

許延聲短促地笑了,笑聲帶着揶揄,似乎是聽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他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問了謝逐橋一個非常不正經的問題:“你急什麽?”

“......”

謝逐橋惱羞成怒,把電話挂了。

謝逐橋在F市有房子,買在寧俀的反方向,小區自然沒有寧俀高端,好在保密性不錯,主要是離許延聲遠。

他工作忙碌,一年到頭基本都住酒店,偶爾閑下來幾天時間好像都待在許延聲這裏。

此時他坐在剛被許阿姨收拾過的樣板間似的客廳裏,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家長什麽樣。

茶幾上放着一盒煙,許延聲這種不知道哪天會得肺痨病死的煙鬼在家裏的每個角落都放了煙,他那麽懶,對煙的要求是伸手就要拿到。

謝逐橋把那盒煙拿過來,不熟練地抖了根出來,咬在嘴邊點上。

雨天灰蒙蒙的,猩紅的火光照亮着他冷峻好看的臉,謝逐橋重重地吐了口氣,緊接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小橋公主染上了“煙火”的氣息。

謝逐橋從來不肯讓許延聲到他家,他把那個自己都不敢染指的地方當做最後的防線,許延聲曾經玩笑似的提過幾次要去,都被謝逐橋冷漠拒絕了。後來許延聲也沒有再提,畢竟沒有哪個金主願意往情人家裏去的,又不是多上的了臺面的體面關系。

一根煙抽完,煙頭被撚滅在煙灰缸裏,謝逐橋起身走向卧室。

三年前許延聲和謝逐橋定的口頭協議裏其中有一條就是幹淨,謝逐橋潔身自好,他怕許延聲亂搞,染了一身病。後來才知道許延聲懶,他懶得對謝逐橋之外的人有任何情緒。

所以許家連客卧都沒有,許延聲不會留任何人哪怕一只狗在他家裏過夜,除了謝逐橋。

床單上有一股淡淡的洗滌劑的味道,夾雜着一絲煙草味,謝逐橋不悅地皺眉,睡着後眉頭皺得更深了。

謝逐橋缺覺,最近在拍一場情緒很重的戲,被主人公感染着,他學會了抽煙,夜裏時常睡不着,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的情緒其實已經很差了。

整個下午都在下雨,伴随着時不時的轟隆聲,沒完沒了,似乎要把城市淹了才肯罷休。

湖面不斷升高,幾尾魚從湖底冒出來,急促地吐着泡泡。

轟隆——

閃電炸起照亮蒼穹,悶雷聲緊跟着響徹天際。

許延聲在睡夢中猝然睜開雙眼,一下午接連不斷的夢境瞬間坍塌,他什麽都沒有記得,只覺得胸口沉悶,明顯是睡多了......

緩了一會兒,人才清醒,想起來謝逐橋還在家等。

謝逐橋睡得很深,許延聲進門動靜不小,他卻沒有半點要醒的意思。

謝大頂流在外時常一張面癱臉,偶爾笑一笑,顏粉就稱他禁欲系男神。

此時這位禁欲系男神正側躺在許延聲床上,濃密的睫毛翹着,嘴唇微抿,可憐地皺着眉,一副純潔無害小白兔的模樣。

可惜許延聲只想弄髒他。

作惡的心起了就收不住,許延聲幹脆利落的俯身,含住了謝逐橋的耳垂,舌尖意味明顯的舔舐。

謝逐橋耳垂敏感,幾乎是瞬間清醒,一股微妙的電流自上而下蔓延全身。

他睜開眼,眼神尖銳,伸手卻動作溫柔地把許延聲摟進懷裏,翻了個身,還想要睡。

車庫裏陰冷,許延聲只是走了那麽幾步路體溫就降了下來,謝逐橋抱着他,感受到了外面的涼。

謝逐橋人是暖的,躺過的被窩是軟的,窗外仍舊雨聲纏綿,世界卻突然安逸了下來。

謝逐橋喉結滑動:“許延聲。”

不像許延聲總是給謝逐橋取許多奇奇怪怪的外號,謝逐橋總是連名帶姓的叫許延聲,他聲音并不溫柔,向來聽不出什麽柔情蜜意。

許延聲沒應他。

謝逐橋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對許延聲說:“以後不要再聯系我了好不好。”

他們仍是擁抱的姿勢,看起來那麽親密無間,于是許延聲也是笑着的,似乎很幸福的樣子,他說:“不行。”

許延聲很猖狂地弄他,掌心下的皮膚散發着誘人的溫度,終于想起來謝逐橋這趟回來是為了什麽。

謝逐橋本就是被他撩撥醒的,在這種事上,他也從來不為難自己,否則也沒法和許延聲在一塊三年。

室內逐漸升溫,喘息聲和許延聲被逼出的悶哼聲交纏在一起。

謝逐橋記着他對許延聲的怨,也沒忘許延聲剛剛刻意叫醒他的方式。

外人不會知道謝大頂流私底下是個禽獸,他和所有男人一樣,在欲.望面前頑根累累,許延聲怎麽對他,他也怎麽還回去。

事後許延聲倒是一臉滿足,他靠在床頭點了支煙,謝逐橋不讓他幹的事,他非要幹。

哪知道謝逐橋說:“給我一根。”

許延聲斜斜地瞟了他一眼:“我說客廳哪來這麽大煙味。”

謝逐橋管自己拿了:“別胡說八道,一點抽的六點還有味?”

“你沒事抽煙幹嗎?”

“只能你抽?”

別說許延聲還真是這麽想的,他總是喜歡強謝逐橋所難。

看着謝逐橋嘴上的煙,許延聲又想,畢竟剛幹過活,總得給人點甜頭。

兩個人抽煙,房間裏很快煙霧缭繞,估計許阿姨又要啰嗦了。

“你什麽時候走?”許延聲問。

謝逐橋當人的時候,做什麽都挺優雅,同樣一支煙,他就抽得慢慢吞吞:“不是你讓我回來的?什麽都沒幹,就趕我走?”

“床也睡了,人也睡了,你還想幹嗎?”

謝逐橋被噎了一下,沒想到許延聲這麽理直氣壯,大概是前幾天用腦過度,這會兒理智提前下班:“你吃什麽虧了?”

話說完謝逐橋就後悔了,許延聲扯着唇角無聲地笑了下。

許延聲回來快兩個小時了,這才想到前幾天找謝逐橋是為了什麽,開口打破了謝逐橋獨自一人的尴尬:“周攸攸想和你炒緋聞,你不願意?”

“我從來沒有願意過。”謝逐橋意有所指。

許延聲聽了只是笑,短短一絲輕笑:“和我說這個沒用。”

“那你就別問。”

“周攸攸咖位比你高,可你是新晉流量,勢頭正盛,她更需要借你的東風。”

謝逐橋能走到今天全靠許延聲,娛樂圈的爾虞我詐許延聲全替他擔了,從前謝逐橋什麽都要靠他,現如今卻覺得這樣的許延聲讓他煩。

“但和她炒CP,你也不吃虧。”許延聲突然陰陽怪氣,“你應該挺需要她和你炒炒直男人設,免得自己哪天彎了,這輩子都掰不回來。”

許延聲竟然都懂,謝逐橋讨厭和憎惡他的理由。

他不說,謝逐橋還沒那麽生氣:“托你的福。”

許延聲笑吟吟道:“不用客氣。”

許延聲總是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讓謝逐橋滿身戾氣踢到了棉花上,像塊柔軟親膚的海綿,謝逐橋使不出力氣。

可許延聲偏偏不是,虛僞外表下,他是株帶刺的毒玫瑰,紮得謝逐橋好恨。

幾乎是咬牙切齒般的語氣,每個字從唇齒中擠出都極為艱難:“許延聲,你別逼我恨你。”

謝逐橋這個樣子真有意思,許延聲忍不住逗弄他:

“你不恨我,難道要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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