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謝逐橋尊重女生,但也不喜歡被他人觸碰,不動聲色躲開周攸攸的手,沒反駁她的話。
可笑的自尊、莫名的高傲、偏執的性格,謝逐橋知道自己毛病一堆,可本性難移,成長至今已經根深蒂固的東西,很難因為遭遇某件事到了某個環境而改變,何況有人護着他這些不成熟,他不需要和別人一樣,随波逐流,變成這個世界上庸俗又普通的人之一。
休息室偏暗,仍有些許光亮透過門縫照進來,周攸攸坐在沙發扶手上,難得放松:“娛樂圈這個地方,你一腳踏進來,就不可能再出去。你以為放棄一切就能走,可一定會有人在你身後給你潑上滿身泥巴,不會讓你幹幹淨淨地離開。”
周攸攸歪了歪腦袋,不解似的:“小橋,你當初為什麽要來呢?”
謝逐橋想當個幹淨的人,他不應該來這裏。
回頭想想,謝逐橋早就忘了他的初心在哪裏了,最早之前,他不過想來試試,覺得舞臺很明亮,人在鏡頭下可以變得很耀眼。謝逐橋家庭一般,最初走到那個地方是有人希望他去湊人數,留到最後并非他本意,也沒有意料到,但他偏偏留了下來,以至于時至今日。
謝逐橋這一天的沉默有點長,每個人都想和他說點什麽,他們又想要從他這裏聽到點什麽。
要解釋,要原因,要真相,還有人要他的初心。
“你為什麽要選我?”最後謝逐橋問。
周攸攸說:“我需要做一件事,你離我最近,比起跟別人辛苦演戲,和你一起什麽都不用做,也會有很多人信。”
他們同在劇組,進出總會一起,在劇裏演情侶,難免會有親密觸碰,這些在別人那裏需要演一遍的東西,在謝逐橋這裏都不用。他們甚至不需要公布戀情,在鏡頭面前連刻意的親密都不需要,會有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不言而喻。
“如果你真不能接受的話......”
“可以。”謝逐橋突然說,語氣莫名堅定,“可能的話,我也希望你在我需要的時候配合我。”
沒預料謝逐橋會說這樣的話,周攸攸意外地看向他。
這個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的男生,似乎在剛剛沉默的幾分鐘裏做了某個重大的決定,取舍了些什麽。
“好啊。”周攸攸笑着站了起來,轉身看向謝逐橋,透過室內不明顯的光亮看向他的眼睛,意味不明道:“希望這是個你不會後悔的決定。”
許延聲在第二天淩晨三點,再次接到了馮景和的電話,這天是元旦,新年伊始,F市熱鬧了許久,空氣中的火藥味好不容易才散,許延聲躺到床上,疲憊感使他昏昏欲睡,幾乎立刻就能約會周公。
然而——
被他不知道丢到哪裏已經調成振動的手機不斷地發出嗡嗡聲,無法忽視的刺耳聲響打破了他的夢。
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動作,不同的是,許延聲已經知道對方是誰,這一次罵人更加理直氣壯、連名帶姓:“馮景和,你是不是有病!”
馮景和笑意綿綿:“我以前養過一只貓——”
“......”
許延聲啪一聲把電話挂了,順手把人拉進黑名單。
第三天晚上,一個陌生的來自X市的號碼硬生生在淩晨四點把許延聲從夢裏拽出來,一瞬間,許延聲感覺自己似乎靈魂出竅了,意識恍惚到話都說不出來,問就是不想活了。
半晌,有氣無力地憋出一聲沙啞的:“......喂。”
馮景和精神高亢:“早上好。”
“......”
好尼瑪。
馮景和:“我以前養過——”
“誰他媽管你以前養過什麽。”一句話都不想聽,許延聲提起全身力氣努力罵道,順便覺得前兩天晚上信了馮景和屁話的自己是個傻逼。
“一天天的沒完沒了想幹什麽啊你?”許延聲說:“你不上班?”
“我這麽有錢上什麽班?”
“那你他媽出去玩啊,找我幹嗎。”
馮景和一臉坦然:“我剛玩好啊,所以來找你。”
“......”
許阿姨每回面對許延聲時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到底是什麽樣,許延聲在此時才忽然頓悟、痛徹心扉,該死的沒出息的小屁孩,除了吃和睡,一天到晚不幹正事。
許延聲深吸一口氣,由于不清醒差點被自己嗆到:“你到底要幹嗎?是以為我覺得換號碼麻煩就不會換嗎?”
許延聲又沒朋友,別說換號碼,從此不和任何人聯系也沒什麽大不了。
馮景和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我見一面。”
許延聲神色一斂,正色道:“我對男的不感興趣。”
馮景和:“”可不能有這樣的誤會。
連忙補充:“在陽光明媚的咖啡廳。”
F市往城郊開的柏油路上,坐落着一家鬧中取靜無人問津的咖啡屋,店外牆壁上鋪滿了枯黃色的爬牆虎,無論是遠看還是近看,許延聲都覺得很惡心。
咖啡屋分為上下兩層,自帶的小庭院裏擺着兩張原木色方桌和一架藤制的秋千。
大門也是木制的,雙開門樣式,鑲着兩個銅色門環,整體有些古風。
許延聲此時就站在門框上,想進不想進,明顯覺得馮景和腦子有病,以至于他挑選的和許延聲見面的地方都透露着一股變态味,很有病。
許延聲認知明顯,認為願意來赴約的自己必然也腦子不正常,有毛病。
馮景和雙手搭在二樓圍欄上,他個子高微弓着背,浪子似的向下望着許延聲,模樣十分輕佻:“上來。”
許延聲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并不說話。
幾秒鐘的對視,馮景和敗下陣來,下樓朝許延聲走過去:“怎麽扭扭捏捏和良家婦女一樣?”
多虧了門檻的高度,許延聲微微垂睨他:“誰碰上瘋狗不躲?”
馮景和不氣反笑:“這裏沒別人。”
許延聲跟着他往裏走,看着院裏茂密的植被:“适合殺人抛屍。”
馮景和一本正經:“都說了我不主動殺人。”
“......”
許延聲真想飙髒話。
冬季裏天氣陰晴不定,随時可能像馮景和一樣發瘋澆下雨來,許延聲在庭院裏随便找了張藤椅坐着,示意馮景和有屁快放,他耐心只有三秒。
馮景和還是那句話:“養的狗不聽話。”
許延聲說:“那就打斷她的腿。”
馮景和翹着腿笑:“不是在找你這根棍子嗎?”
“你是覺得我不會揍你是吧?”
“實話實說啊。”
見許延聲真要翻臉,馮景和才拉着他的袖子解釋。
許延聲冷眼瞅着馮景和的髒手,馮景和笑嘻嘻地松手。
店員上了兩杯咖啡,馮景和從盤中拿出銀勺放在桌面比劃:“周攸攸,一只走投無路投奔我的流浪狗,我養了她.....多久?”
馮景和真想了想:“快五年了吧,然後她說不需要我養了,要去過更好的生活。”
這劇本,聽着還挺熟悉,許延聲有些想笑,為了掩飾表情,拿起了勺子要攪咖啡。
一只手出現在他視線裏,利索地搶走了勺子,順帶把咖啡撥到了他剛買的白色棉服上。
“......”
馮景和兀自沉溺,把兩根銀勺擺在一起,看起來很悲傷:“她說她已經和謝逐橋睡了,器大活好,看不上我。”
“......”
還能在這找到答案?許延聲想說,謝逐橋器還行,活肯定不好。
周攸攸在騙他,但這事不能和馮景和說,好遺憾啊。
“周攸攸要真是狗,宰了就宰了,小畜生不通人性,關籠子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可惜她是個人,你說都是人了怎麽能這麽不識相,沒點良心還幹過河拆橋的事,我能讓她這麽便宜拆了?”
許延聲心說你确實挺不值錢。
許延聲抽了張紙巾,把衣服上咖啡擦了,連點水漬都沒留下,他低着頭,漫不經心地說:“她說睡了就睡了?你豬腦子?”
馮景和急了:“說話就說話,怎麽還罵人呢。”
許延聲擡頭看他,覺得這傻逼過了兩個月還是一樣的愚蠢。
“有沒有不重要,她想要這麽做,我就不能接受。”
許延聲嗤笑:“你是小孩子?”
“所以你要等到別人爬到你頭頂上,才知道不可以?”馮景和更不懂許延聲,“摔倒這種事只能是別人經歷,我永遠只會是那個站着可憐別人的人。”
許延聲最煩別人講大道理:“所以你非要找謝逐橋麻煩?”
馮景和問:“你心疼?”
“随便你,”許延聲說:“我和他不熟。”
“就想問問你,狗咬狗的故事,兩只狗我都不認識,非要和我說這麽仔細幹什麽?”
不知道許延聲罵的另一只狗是誰,馮景和也不在意,他站起來,俯身靠近許延聲。
由于太過強調姿勢,他一胳膊按在桌上,剛好掀翻了許延聲的咖啡。
“......”
許延聲冷漠低頭,看見他的衣袖成了桌布,一杯咖啡被袖子吸收的明明白白,估摸着應該是擦不幹淨了。
此情此景,馮景和仍舊面不改色,唇角展開自認為弧度好看實際上蠢得一批的微笑,邀請道:“要不要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