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謝逐橋沒有哭, 只是眼睛有點紅,許多情緒壓着總是難受。

他那呼吸燙的許延聲一顆冰冷的心跟着暖起來,冒出來心軟的想法, 想,雖然以前床上沒叫過爸爸,但此時此刻,我就是謝逐橋的爸爸。

樓梯間似乎變得輝煌,許延聲覺得自己散發着神聖的光輝, 沒推開謝逐橋,接受了這個擁抱, 以及,他是謝逐橋的爸爸。

謝逐橋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之前在病房許延聲就發現了,似乎和上輩子那個人很像,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味道, 蔣行止有宋承悅也有, 許延聲偏偏只聞到謝逐橋的。

被謝逐橋抱着還挺舒服, 對方像小狗一樣依偎在他懷裏, 許延聲漫不經心地拍了拍他的背:“看起來,你很在意宋承悅啊。”

懷裏的身體突然僵住, 醒過神來,退了出去, 謝逐橋疲憊地捂住臉, 聲音悶悶的:“他什麽都沒有。”

心裏卻在說:我更在乎你。

許延聲哼笑一聲, 站起來拍了拍屁股, 居高臨下地瞅着他,眼帶不屑:“沒人說你像個聖母嗎?”

他們上輩子哪有這麽抱過啊, 謝逐橋都傻掉了,皮膚上溫熱的觸感未散,許延聲卻已經走遠。

他們出來的太久,是該回去了。

許延聲卻把他按住,手掌蓋着他睜大的小狗眼,任由某人的長睫毛掃蕩着他的掌心,面不改色地扯謊:“你身上煙味太重了,別熏着病號。”

其實是許延聲自己聞着二手煙上頭,才會那麽不清醒地給謝逐橋當了兩分鐘爹,這會兒腦子回來了,不想承認剛剛那幾分鐘。

謝逐橋真以為是這樣,乖乖地不走了,許延聲騙完人撒腿就跑。

蔣行止和宋承悅正霸占着一張病床桌吃飯,邊吃邊唠叨:“怎麽能吃不下飯呢,飯這麽好吃。”

宋承悅長期不吃晚飯,這個點不餓,又因為病例上挂着一條随時會死的病症,抑郁的吃不下飯。蔣行止只好哄他,陪小朋友似的好說歹說,争取你一口我一口我們還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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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延聲倚在門邊悠悠嘆了口氣,電視也不能亂看,要是一開始沒看那個破選秀,哪裏有那麽多事,他和他的員工真是命苦,這個要哄,那個也要哄。

沒一會兒,謝逐橋也來了,謝大頂流果然是調節能力滿分,拍不拍戲自控能力都如此優秀。

許延聲抱着胳膊斜睨着他,眼神冷淡,裏面那兩位還在演相親相愛,滿耳朵廢話。

很久之後,宋承悅才看見門口疏遠站着的兩人,朝他們笑着:“延哥,逐橋。”

他把許延聲放在前一位,謝逐橋不敢有意見。

“陪你吃完我就走。”謝逐橋坐在宋承悅邊上說。

宋承悅還要在醫院待幾天,确定靶向藥物對他有效果後才可以出院,後續只要按時吃飯定時複查就行,這是目前不需要求助于人的解決辦法,不過就算這樣,那一筆不算便宜的醫藥費也是許延聲付的。

謝逐橋還要拍戲,宋承悅不在,個別可以用替身的武打戲可以先拍,他還要工作,需要保證自己應有的休息。

宋承悅點了點頭:“好。”

這種時候,他很想讓謝逐橋陪,許延聲蔣行止都要在他身邊,這三個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羁絆了,少了誰都不行。

卻也知道任性不得,這個世界少了誰不是正常轉動,父母離世前他不明白這個道理,直到他們的名字和身體消失在這個世界,漸漸被他人遺忘,連宋承悅自己都習慣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才知道人生在世不過如此。

晚上是蔣行止陪床,宋承悅沒什麽事,能吃能走,蔣行止還是要陪他:“哎呀,那能一樣嗎,我得在這陪你,護住你脆弱的小心髒。”

宋承悅可憐巴巴地望着許延聲:“那延哥......”

許延聲冷血無情不是好人:“你放心我不陪,”他指了指對面不遠處的酒店,“我去住那裏,吹空調睡大覺。”

宋承悅這才放心下來。

晚上睡覺時,許延聲有點失眠,他其實認床,換來換去的,容易睡不着。

夜色朦胧,連月光都很稀薄。

翻來覆去了不知多少趟,才隐約有了點睡意,不久後意識沉下去,在一片黑暗裏,許延聲聽見有人在喊他:“許延聲。”

在他人生少有的相處裏,除了謝逐橋,沒有第二個人會這麽喊他。

許延聲分明不想理人,又忍不住窺視黑暗中的光亮,是謝逐橋啊?許延聲死了之後,他一定過得很好吧。

重生以來,許延聲一直不肯想起那段時間的事,他回憶過很多時間裏的謝逐橋,和他纏綿的、平淡的謝逐橋,就是沒有冷淡和厭惡。

他甚至不肯假設,猜想謝逐橋在沒有他的日子裏過得有多好。

怕自己不甘心,又怕自己想太多。

“謝逐橋?”許延聲很小聲的試探着叫他。

下一刻卻聽見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踉跄着被撞進某人的懷裏,熟悉的味道,緊促的呼吸,連留在頸邊的吻都那麽清晰。

“許延聲......”

“許延聲......”

許延聲被抱得很緊,快要無法呼吸,不得不安撫地去拍謝逐橋的背。

這個場景卻和樓梯間的場景重合,現實和夢境交織,許延聲猛地推開謝逐橋,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哪個。

謝逐橋想抓他的手,許延聲用力甩開他。

“許延聲......”謝逐橋茫然又不知所措,語氣裏帶着委屈。

“謝逐橋,你讓我覺得惡心。”許延聲聽見自己說,聲音冰冷凜冽,像那個分開的冬天。

......

夢境更疊,許延聲陷入一個又一個如同沼澤般無法脫離的噩夢,他很久沒有夢見過謝逐橋了,重生至今僅有一兩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占了謝逐橋的便宜,想當人爹就要付出代價,許延聲被謝逐橋追了一整個晚上。

不停聽見他在喊:“許延聲。”

叫魂似的。

天亮才好一些,八點多的時候接到了蔣行止的電話,許延聲有氣無力道:“別管我了,我要睡覺,下午再說。”

許延聲傍晚時才到,宋承悅有人陪,他沒人管,擺爛心起來根本攔不住。護士拿着簽署單進來的時候,許延聲正在削蘋果,謝逐橋昨天削的太過熟悉,以至于讓他産生他也可以的錯覺。

削出的肉是皮的好幾倍,許延聲沉默了,哐哐兩下直接把蘋果分屍了。

“病人是要骨髓移植的吧?”護士說,“這是相關資料和登記表,沒問題的話在簽名欄簽字就可以了。”

骨髓移植當然是每個人都想做的,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的,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無法承受這樣的金錢壓力,會選擇放棄,畢竟尋找骨髓本身就是一件花費人力和物力的事。

“當然。”蔣行止立馬說。

宋承悅卻看着許延聲,發現對方沒有絲毫想要開口的意思,抿着唇琢磨片刻,輕聲說:“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們先商量一下嗎?”

護士面不改色,顯然是習慣了這樣的流程:“可以的,如果需要的話,把登記表簽完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宋承悅點了點頭。

蔣行止不明白宋承悅的猶豫,好在也是等護士走了才問:“宋小悅,你在想什麽啊,不想活啊?”

他怎麽會不想活,見過了至親離世,他比誰都想好好活下去。

許延聲手裏捏着牙簽,正在啃被他切碎的蘋果,求生欲大過一切,宋承悅卻不知該怎麽面對他。

“......延哥。”宋承悅嘴唇顫動着,說出兩個字。

許延聲瞧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救救我好不好。”宋承悅咬着唇,話說出口反而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的道理,可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明知道許延聲已經對他夠好了,明知道他此時的請求算得上無理取鬧。

可是他不想死。

“救你?”眼神因為說出口的這兩個字變的冰冷,許延聲漫不經心地咬着蘋果,琢磨着宋承悅的話,笑着問:“救你的話,你可以為我做些什麽?”

他這樣說,宋承悅反而松了一口氣:“什麽都可以。”

許延聲俯身靠近,倏然捏緊宋承悅的下巴,用力之大,皮膚迅速被捏白掐紅。

這個樣子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很像,許延聲的眼神都和當時一樣冷,宋承悅卻沒當時那麽怕他。

緊接着卻聽見許延聲用比他眼神更冷的聲音問:“讓我操也可以嗎?”

宋承悅的眼睛猛地睜大,連蔣行止都愣住了,他一直沒敢開口,以為宋承悅不過走個儀式,他知道許延聲嘴硬心軟是他超級好的老板。

宋承悅怔怔地望着許延聲,只用了兩秒确認他的認真,不假思索道:“可以。”

許延聲挑了下眉。

蔣行止卻炸了:“宋小悅,你——!”

“閉嘴,蔣行止。”許延聲不客氣的罵過去,其實他對蔣行止很好,說了那麽多回要開他的話,一次都沒有行動過。

“性命和尊嚴哪個更重要?”他知道蔣行止不懂,蔣行止有一顆赤誠的心,因為純粹甚至看不見世間的黑暗。

有意思的是宋承悅的果斷,這讓許延聲找到了替他花錢的理由,宋承悅總算有個謝逐橋更好玩的地方了。

蔣行止卻很生氣,憤憤道:“當然是尊嚴。”

許延聲:“我給你一張榮譽證書讓你從這棟樓頂跳下去,你願意嗎?”

蔣行止不服氣:“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我......”蔣行止呆住了,他發現許延聲說的是實話,他根本争不過他。眼眶紅起來,迅速溢出了眼淚,“......老板你!”

不知該對許延聲失望,還是該對不得不承認現實的自己失望。

在宋承悅一聲聲無措的“止哥”中,蔣行止摔門跑了。

·

蔣行止委屈壞了,摔門的動作那麽用力,看到謝逐橋時人都呆了,擡手摸到自己滿臉的淚,心說,我真他媽丢人。

謝逐橋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裏頭的人講話聲音不小,謝逐橋貼着門框聽完了全程。

蔣行止臉上還挂着淚,恨不得哼哼唧唧的,又不得不小聲,貼在謝逐橋耳邊悄聲說:“你都聽到啦?”

謝逐橋不喜歡和陌生人靠那麽近,何況蔣行止滿臉的淚,他嫌棄死了,一臉無奈:“聽見了。”

“今天收工這麽早?”蔣行止好了傷疤忘了疼,立馬開始說沒用的廢話。

其實許延聲真的是性格大變,就算謝逐橋确定這個許延聲确實是上輩子的許延聲,他也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麽會容忍性格稀奇古怪的蔣行止。

好在謝逐橋又十分有自知之明,他把許延聲所有的變化都理解為是自己的錯,于是對蔣行止也勉強算得上寬容。

解釋說:“承悅不在。”

蔣行止立馬就理解了,謝逐橋和宋承悅所有的戲份都是連在一起的,宋承悅不在,連帶着謝逐橋都沒事幹了。

雖然宋承悅目前沒事,也不需要人照顧,謝逐橋卻還是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裏多陪陪他。

一提到宋承悅,蔣行止又開始委屈,似乎是想可憐巴巴地和謝逐橋訴苦:“老板好壞,他都不願意幫宋小悅,宋小悅也好沒志氣,怎麽連讨價還價都不就這麽沒有尊嚴地答應老板了。”

謝逐橋卻突然明白了,經歷了這麽多事,幾乎不會驚訝。

原來上輩子不是他在躲着宋承悅,是宋承悅在躲他。

互相疏離着,直到有一天謝逐橋發現宋承悅性情大變,變成他無法接受的樣子。

宋承悅被迫跟着楊編劇,他沒得選,或許有機會逃,要命的病卻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宋承悅想活着,于是抛棄了尊嚴,可他抛棄尊嚴以後卻覺得原來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手腕上的煙疤,面對所有人時無所謂的态度,謝逐橋從來沒有去想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宋承悅原來發生了那麽多事。

病房裏,宋承悅在說:“延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想活。”

一聲聲無助的哭泣:“求求你救救我。”

蔣行止的離開讓宋承悅的尊嚴掃地的更加徹底,他沒了負擔,面對的不是楊編劇,謝逐橋甚至不敢去看,不知道宋承悅為了活着會做些什麽。

謝逐橋閉上眼,那一瞬間,呼吸都停止了。

“你要作死別在我面前。”

那是上輩子他們最後一次見面,謝逐橋什麽都不知道,仍然在傷害他。

該怎麽面對宋承悅,心口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幾乎讓他無法站立。

他和許延聲來到了這個世界,上輩子的宋承悅卻沒有,謝逐橋缺失在他人生最重要的三年裏,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

“謝逐橋?”謝逐橋臉色難看,蔣行止一面替宋承悅難過,一面又擔心謝逐橋。

謝逐橋臉色很差,簡直比當時宋承悅得知自己生病時還要誇張,蔣行止詫異到禮貌都忘了,他總是喊謝先生的。

“沒事。”謝逐橋手撐着牆擺了擺手,在觀察過他确實沒事了,蔣行止就走了,他聽不得宋承悅這樣卑微,他們畢竟相處兩個多月,早就把他當朋友了。

許延聲聲音很輕,似乎宋承悅多激動他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謝逐橋漸漸聽累了,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腦袋頂着牆壁,面朝着天花板,從內而外感受着空氣裏絕望的味道。

許延聲打開門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謝逐橋清冷瘦削的側臉逐漸和上輩子重合,想起了昨晚做的夢,許延聲皺了皺眉,卻也清晰地知道,這個人和謝逐橋沒有關系,于是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緊接着便離開了。

宋承悅臉上淚痕沒幹,謝逐橋進門時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轉進衛生間洗了毛巾出來,他動作很粗魯,和小時候被奶奶擦臉一樣胡亂擦着宋承悅的臉蛋。

宋承悅随便他擺弄,疼了才悶悶地:“逐橋。”

謝逐橋邊說邊往衛生間走:“我給一個人擦過很久很久的臉,他從來沒和我說過疼。”

“......逐橋。”

謝逐橋坐回宋承悅邊上,用牙簽戳着氧化的蘋果吃,被許延聲嚯嚯的那個,說:“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問我是嗎?”

他垂着眼,極力掩飾着什麽,宋承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輕聲說:“你幫不了我。”

搭在左膝上的手拳頭握起來,謝逐橋咬牙切齒,卻不是恨,說:“你連問都不問。”

宋承悅去握他繃緊的那只手,拉過來搭在不算柔軟的床鋪上:“爸爸生病的時候家裏花了很多錢,也借了很多錢,我那時候十幾歲但也知道那些錢代表着什麽,有多難掙。逐橋我沒有和你說過,後來家裏還是欠了很多錢,爸爸也沒有救回來,連媽媽葬禮的錢都是親戚看我可憐才給我湊的。”

“後來他們就不和我聯系了,”宋承悅咬緊牙關不肯開口,“因為知道我還不了錢,對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也不想照顧我。”

“不過那個時候我都大了嘛,不讀書也可以打工,不要我也沒有關系。”

“但是逐橋,錢好難掙的。”宋承悅笑了起來,“你說是阿姨把你撫養長大的,她很辛苦了,我怎麽能讓她再辛苦一次,為了這樣的我。”

“所以你就算那樣......也不找我是嗎?”謝逐橋聲音沙啞,沒人知道這把嗓門曾經唱過那麽好聽的歌,“你都、不告訴我......”

一滴眼淚從眼角落下,砸在手上發黃的蘋果上。

“我還恨了你那麽久......”

宋承悅不知道謝逐橋在說什麽,只是下意識地安撫,因為打過針發青的掌心一下下拍着謝逐橋的手背,像極了小時候被長輩溫柔的安慰:“逐橋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不肯告訴你的,都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

L市醫院占地面積很大,住院部樓下植被茂密,綠樹成蔭。

蔣行止連生氣都氣得很小孩子脾氣,樓底下那麽多大理石座椅不坐,非要坐宋承悅病房底下那個。

許延聲砍完蘋果還是不爽,被宋承悅哭哭啼啼的聲音弄得煩,走到窗邊吹風,眼睛一瞥,就看見底下抱着膝蓋可憐巴巴往樓上望的蔣行止。

許延聲:“......”

十幾層高的距離,根本看不見彼此的表情,蔣行止卻執拗地仰頭,非要把許延聲這顆硬邦邦的心看化才行。

蔣行止受了很大的委屈,直到許延聲屈尊降貴從樓上下來走到他面前,還眼巴巴望着,癟着嘴,不說話也不挪眼。

真煩。

許延聲擡腿踢掉了蔣行止的腳,在他身旁坐下,冬天總是冷,暖黃的夕陽穿過樹梢曬下來又覺得暖洋洋。

“想說什麽就說。”許延聲不耐煩道。

蔣行止剛想“嘤”就被許延聲瞪了,哽咽道:“老板,你會不會救宋小悅啊......”

“救。”許延聲更煩了。

“那你......”蔣行止說不出口,“......宋小悅,”嘤嘤嘤,“那你們......”

在蔣行止嘤的幾秒鐘裏,許延聲深吸了好幾口氣,想着把蔣行止開掉快一點,還是飯吃飽了閑的和他解釋更快一點。

其實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小半輩子過去從來沒有學過挽留的技能,人心從來都是留不住的,就和那個曾經和他在一個戶口本裏的女人一樣,又或者和那個生下他又不要他的女人一樣。

但這輩子,許延聲莫名其妙重生的這個世界裏,他總是在做這樣的事,因為許多無所謂的理由把不重要的人留在身邊,就像現在這樣。

許延聲說:“我對他的屁股不感興趣。”

蔣行止嗚嗚嗚:“......真的嗎?”

許延聲沒好氣道:“我不喜歡男人。”

蔣行止嗚、嗝:“......真的嗎?”

“......”

許延聲也不知道。

他以為自己喜歡男人,仔細想想好像只是喜歡謝逐橋,這個喜歡又不是感情裏的喜歡,他不懂感情,許延聲覺得自己沒有感情,他只是喜歡和謝逐橋在一張床上,沙發上也行,但那個沒穿衣服的只能是謝逐橋。

許延聲上輩子沒接觸過愛,和謝逐橋做過的所有事都只能稱之為性,現如今他裏子和外面都是幹淨的,半夜睡不着的時候除了想謝逐橋,也沒想過其他人。

昨晚,許延聲還想着從前和謝逐橋的那些事來了把手活,手和小兄弟都很興奮,但這和他這輩子不想和謝逐橋有瓜葛并不沖突。

“是啊,我不喜歡男人。”許延聲挺沒意思地回答了這麽一句話。

冬天裏,地平線上最後一點微光很快就消失了,路燈在前一刻亮起來,照亮着許延聲無情的臉。

“那老板,我們去吃晚飯吧。”蔣行止鬧夠了,肚子餓。

許延聲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完事後用愛莫能助的眼神看着蔣行止。

蔣行止:“嘤?”

許延聲冷酷道:“加個班。”

陳述句傷害了蔣行止弱小的心靈:“嘤嘤?”

許延聲:“我上次回F市,忘記去付款了。”

蔣行止:“嘤嘤嘤?”

他在家睡了好幾天,早就把回F市的正事忘了,還沒爽夠就被蔣行止一個電話叫了回來。

蔣行止一口氣沒有提起來,差點就這麽去了:“我又要離開宋小悅了??”

許延聲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別廢話,早去早回。”

許延聲有點想抽煙,像謝逐橋那樣點根煙吸二手煙的方式似乎也不錯,他把蔣行止打發走,晃晃悠悠出去買了包煙,再蕩回原來的位置。

陰影下黑了一塊,位置被人占了。

“許延聲。”

謝逐橋早就看見許延聲了,看見他用當年一樣的姿勢,目無旁人地晃蕩,他不開口,就那麽靜靜看着他走過來,可許延聲要走,他于是開口想要挽留。

許延聲挑了下眉,接着昏暗的燈光看見夾在謝逐橋手上的煙被送到了嘴邊,還挺熟練。

“有事?”話是這麽說,許延聲卻徑直坐到了謝逐橋邊上的另一張座椅上,慢條斯理地拆掉手上的煙盒包裝,抽出一根煙,在手中緩緩點燃。

說不抽煙,連把煙放在唇邊點燃的姿勢都不做。

謝逐橋靜靜地看着,想從其中找到上輩子那個人的痕跡,卻又清楚地明白眼前人就是那個人。

“為什麽要戒煙?”謝逐橋問他。

香煙在指尖緩慢燃燒,火星忽明忽暗,許延聲瞧着,哼笑道:“惜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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