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頂流莫名其妙地叫, 周攸攸發現時已經很晚了。
先前在拍戲,助理不會因為一只狗着急亂叫就去擾亂一個劇組的拍攝進度。
中場休息時,周攸攸想回來逗狗, 才知道頂流叫了有一會兒了。
小助理不養狗,也看不懂,她無法分辨一只狗是因為無聊亂叫還是真的着急。周攸攸蹲下身摸摸頂流的腦袋:“你怎麽了呀。”
頂流看着她,很着急地:“嗚嗚——”
“是不是想延哥了啊?”周攸攸兀自推斷。
她擡頭去看,不遠處宋承悅剛好也望回來, 周攸攸幾不可察地皺眉,朝他招了招手。
宋承悅走過來, 不等她問,便先開口:“頂流在你這,延哥呢?”
“......”
周攸攸說:“我不知道。”
她替許延聲隐瞞了中午那段對話,猜想他的失蹤可能和謝逐橋有關:“行止怎麽說。”
“止哥一直在打老板電話,他沒接。”
等到周攸攸再次擡頭去找謝逐橋的時候, 發現蔣行止已經在謝逐橋面前了。
蔣行止很喜歡謝逐橋, 這種時候又能把許延聲和謝逐橋分得清楚:“老板中午找完你就不見了,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不管是誰, 打了幾十通電話都無人接聽時心情必然不會好,蔣行止連“謝先生”的前綴都省了, 确實有些着急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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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逐橋拍了一下午動作戲,此時正在喝水, 他自己從酒店帶的。
保溫杯裏倒出來的熱水溫度過高, 謝逐橋被燙到了舌頭, 沉着臉表情陰郁:“他走了。”
“走了是什麽意思!”蔣行止下意識提高了音量, 把怒氣發洩到謝逐橋身上,“他好好的走什麽啊?上哪兒去了, 電話也不接。”
謝逐橋不斷回憶着兩人中午在湖邊的對話,一字一句像幻燈片似的循環播放,這是重生以來第一次,他和許延聲用彼此真實的身份面對面,對話理所應當的不愉快。
謝逐橋很笨,從休息室到湖邊短短的幾分鐘裏他學不會遣詞造句,上輩子陪在許延聲身邊那麽久,想說的話每晚都在醞釀。
但當他站在許延聲面前時,他又都忘了,只會重複道歉,連最簡單的喜歡都說不出口。
謝逐橋看不懂許延聲的表情,不知道最後那句問話是他沒能說出口,還是許延聲壓根不需要他回答。
謝逐橋很慢很慢地說:“我錯了事,他生我的氣。”
很少,或者說壓根不會有這樣的時候,蔣行止在謝逐橋臉上見到了示弱了表情,不止是這樣,謝逐橋似乎很迷茫,像是喝醉了酒,酒醒時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這裏。
蔣行止只好偃旗息鼓,想說的話頃刻間都咽了回去,同樣很茫然:“那我想找我老板,該怎麽辦。”
謝逐橋也不知道,在他看來許延聲應該恨極了他,他連答案都不想聽。
問出了一個問題,又在謝逐橋回答前轉身離開。
馮景和留給許延聲的記憶并不多,殺人分屍的咖啡屋算一家,見到同父異母兄弟的酒吧也算一家。
酒吧裏聲色犬馬,充斥着酒精和煙草的味道,刻意放大過的音樂震蕩着耳膜,許延聲卻無知無覺。
戒煙失敗是件很丢人的事,但許延聲想,比不過被謝逐橋騙了那麽久更丢人。
他指尖夾着根煙,蔓起的白色煙霧混在酒吧渾濁的空氣中,手機已經被打到關機,還好錢包裏帶了可以付款的銀行卡。
蔣行止下午打過許多電話,手機從鈴聲調到振動,許延聲一個沒接,點亮屏幕看時間時又發現了其他的未接電話,除了宋承悅,還有三個陌生號碼。
環形卡座只坐了他一個人,着裝單薄身形消瘦,從哪個角落看過去,似乎都很孤獨。許延聲吸了口煙,緩緩吐息,眼神迷離地望向舞池。
他其實沒有想很多,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被人騙的感覺很不爽,至于別的,酒精侵占大腦,意識混亂,什麽都沒空想。
單人卡座太過顯眼,很快就來了新一波搭讪者,許延聲長得好看,醉眼朦胧,不管是要錢還是要人,他都是不錯的對象。
“你好,一起喝一杯嗎?”
許延聲看都不看他。
那人徑直坐下來,打起空酒杯要給自己倒酒,許延聲不冷不熱地說:“一百一杯,只收現金,先付錢。”
“......”
那人摸摸口袋裏的錢,沒有“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覺悟,酒杯哐當一點倒在玻璃桌上,連滾帶爬地溜了。
周圍再次安靜下來,只剩嘈雜又悅耳的交響樂。酒杯裏的冰塊随着晃動碰撞着杯壁,冰冷的溫度滲透到每一滴酒中。
安靜了沒多久,又有人過來,頭頂陰影許久不散,許延聲不耐煩地擡頭,視野晃動。
來人身形高大,身後背着五彩斑斓的光,許延聲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莫名熟悉。
許延聲不悅地看着他,嫌他擋光又嫌他不說話,捏着酒杯喝了口酒,慢慢垂下了頭。
那人于是在他身旁坐下,不等許延聲一百元的言論,打了個響指讓服務員又拿了一瓶酒過來,問:“怎麽在這喝悶酒?”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許延聲意識遲鈍地轉頭,十分疑惑:“馮景和?”
三年前的馮景和仍然有傻子的雛形,講話好像很正經,實際上剛剛打的響指都是無聲的,酒吧震耳的音樂掩蓋了他的失誤,才能繼續裝模作樣下去。
“你認識我?”
許延聲點點頭,半晌又搖搖頭,在馮景和再次開口詢問前說:“我認識一個和你很像的人。”
馮景和想說哦肯定沒我帥,話還沒出口又聽許延聲說:“是個傻子。”
馮景和:“......”
“你才是傻子。”馮景和氣笑了,端着酒杯和許延聲放在桌前的碰了碰,“醉成這樣還罵人,我真是服了。”
許延聲咯咯的笑起來,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傻子罵誰?”
馮景和:“我罵傻子。”
許延聲一本正經:“原來你也不是一直是傻子。”
馮景和:“......”
單人卡座多了一個人後氣氛就開始變了,搭讪的人沒膽子再來,許延聲突然就有點無聊。喝醉的人沒輕沒重,踢了踢邊上的人:“你怎麽在這?”
馮景和把酒當水喝,很快就和許延聲一樣迷離了:“你說什麽——”
許延聲給了他一巴掌,一樣的語氣又問了一遍:“你怎麽在這?”
馮景和被掀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臉:“周攸攸讓我來找你的。”
許延聲無聲地瞅着他。
馮景和啧了一聲,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在家待得好好的,周攸攸突然發了張男人的照片給他,拜托他去F市找人,沒說怎麽回事,只說對方人不錯,幫了她的忙。
馮景和萬事以周攸攸為主,她說什麽就做什麽,雖然納悶但還是來了,找人的事他不幹,時間到了就來酒吧混日子,結果就看見了許延聲。
許延聲聽完扯了下嘴角,慢慢地笑了:“她找我幹嗎?”
馮景和也想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她嗎?”
“?”許延聲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要是喜歡她的話,還有你什麽事?”
“......”馮景和:“怎麽說話呢你。”
許延聲只是笑,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從悶酒變成花酒,喝的還是挺痛快。
兩人不講話,忽然開始拼酒,你一杯我一杯,悶頭喝。馮景和經常在風流場上混,私生活幹不幹淨不知道,反正是個能喝的,許延聲卻是個标準宅男,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能不和人溝通就沉默是金。
不知道過了多久,馮景和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不是振動也沒有鈴聲,屏幕朝上放着,突然自己亮了。
許延聲不關心他人的私生活,馮景和卻眯着眼看他,許延聲不耐煩地瞥過去,馮景和湊過來講悄悄話:“周攸攸打的。”
“......”
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許延聲就被馮景和拖走了,跟在身後的保镖替兩人付了錢,許延聲嘆了口氣,化被動為主動,郁悶地跟着走了。
遠離酒吧的小巷子裏,一站一蹲待着兩個人,許延聲蹲在牆邊,一只手被馮景和扣着,嘴巴裏叼着馮景和給他點的煙。
“找到人了啊,”許延聲覺得馮景和的聲音有點惡心,做作的不行,“酒吧裏抓到的,喝多了吧,現在被我帶出來了。”
馮景和多少有點毛病,打電話就打電話,手也閑不住,左手拿着電話,右手拽着許延聲的手摸着他的腦袋。
“操,你有毛病啊。”許延聲忍不住了,他都忘了馮景和大了他将近十歲,摸摸腦袋好像也夠輩分了。
“沒事,”馮景和拍了拍他的腦袋,繼續說:“發酒瘋呢,沒和別人一起。”
許延聲很郁悶,長這麽大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這個世界的老媽子似乎特別多,誰都想管他閑事,蔣行止把他手機打關機了,宋承悅應該也很着急,連周攸攸也在打電話,謝逐橋......
許延聲使勁搖晃腦袋,要把謝逐橋晃出去,喝酒本來就是為了忘記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麽他又跑進腦袋裏。
“可以啊,他晚上和我一起就好了。”馮景和不動手了,開始踢路面上的小石子,許延聲吸了一口煙,又吃了一鼻子灰。
終于抓狂:“馮景和你煩不煩,打電話調情不能回去嗎?勞資吃一嘴灰。”
馮景和的注意力都在電話裏,根本不知道許延聲在說什麽,跟着蹲下來,拍了拍許延聲的手背,擠眉弄眼的。
許延聲還在想馮景和在說什麽屁話,就聽見他說:
“那你早點睡,寶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