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許延聲過習慣了熱鬧日子, 難得清閑待在家裏,也覺得日子過的飛快。
人生在世,身邊人人來人往, 有沒有人陪日子都能平淡地過下去,這是他抱着頂流摸着狗腦袋過年時領悟的事,畢竟他有狗了。
正月初五,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家裏門鈴又響了。和春節期間叫的外賣不同, 一聽聲音,就知道外頭不是勤勞踏實的外賣小哥。
許延聲打開門, 在門外看見他好久沒見的人。
“你怎麽來了?”許延聲的意思是,問他怎麽沒和謝逐橋待在一塊。
宋承悅曲解了意思,一瞬間覺得尴尬又不敢說話。
在許延聲面前,宋承悅總是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不等許延聲說就獨自想了很多。而許延聲一說話, 他的腦子就亂成一鍋粥, 曲解着對方的話, 連話都說不出口。
許延聲發現他周圍沒有幾個聰明人, 聽不懂他的潛臺詞,還總覺得他是他不好相處。
許延聲唉聲嘆氣, 放棄溝通,只好把門打開, 放宋承悅進來, 于是宋承悅這才明白, 呆愣地收回眼眶裏湧上的淚, 小聲說:“延哥。”
許延聲心說你才是我哥。
頂流很久沒見宋承悅,覺得有些陌生了, 跑過來嗅嗅他身上的味道,開心地“汪”了兩聲。
宋承悅把它抱起來,讓它趴在腿上。
頂流體型太小,流浪時應該吃過不少虧,粉粉的肚皮上有個疤,好在它是只小公狗,也就沒有吃其他方面的虧。
謝逐橋不在,許延聲開口就很随意:“怎麽今天過來,還以為你要和謝逐橋一起回去。”
客廳電視開着,許延聲雖然往那個方向望着,但宋承悅知道他沒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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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悅不笨,很早就看出了許延聲和謝逐橋之間的微妙氣氛,卻沒想到謝逐橋那麽坦白。
那天晚上,謝逐橋告訴宋承悅,不可能把許延聲讓給他。
宋承悅問他為什麽,一語雙關,想知道謝逐橋為什麽喜歡許延聲,也想知道謝逐橋為什麽那麽篤定喜歡。
宋承悅不可能和謝逐橋搶,他搶不過,也沒那個打算。他把喜歡藏在心裏,沒人知道,就不會對任何人講。
那天後來下了很大的雨,謝逐橋在回答宋承悅之後走進雨裏,他想到曾經,許延聲穿過瓢潑大雨只為了來到他懷裏。
宋承悅耳邊,是謝逐橋還沒被雨澆濕的話,那麽平淡:“我可以為他去死。”
“逐橋回公司了。”宋承悅說,“他讓我來找你。”
謝逐橋沒錢和公司解約,拍戲是沒有辦法,前段時間因為路透在網上小有名氣,經紀公司很精,立馬抓住了這點不起眼的風聲。
宋承悅是個自由人,他什麽都沒有,許延聲就成了他的家。
謝逐橋在宋承悅面前暴露了野心,讓宋承悅那點微不足道的喜歡永遠不見天日。
宋承悅很識相地想,自己好像是個被家長丢皮球的小孩,誰忙就踢踢他,反正總有人要他。
“他讓你來就來?”許延聲果然找他發火,“我家是什麽地方啊,什麽時候輪到他說了算的?”
宋承悅有種直覺,許延聲在讨論謝逐橋時的情緒是最真實的,以至于他這會兒很放松,摸了桌上的瓜子吃,真當自己是兩人失散多年的兒子。
下午宋承悅在幫許延聲收拾行李,他們晚上就回L市,明天早上要拍戲。
蔣行止過年玩的很瘋,臨出門還打着哈欠和許延聲通電話:“老板,你收拾好了嗎?我在樓下等了。”
蔣行止比許延聲還愛頂流,不舍得把它裝進後備箱,慫恿許延聲給他報銷路費,一行人開車回了L市。
在一個地方待得時間久了,很難用“去”還是“回”來形容。
衆人掐點上班,三人在酒店門口遇到了不少熟人,蔣行止人緣好,一路人嘴巴都笑歪了,暗戳戳和許延聲說:“老板,我都笑累了。”
許延聲覺得自己要被他氣笑了:“你可以不理他們。”
“那太不行。”蔣行止話音才落,臉上的表情就變成了驚奇,說:“咦,謝逐橋有助理了?”
許延聲轉頭去看,他在看見方欽山的那一刻忽然發現了一件事,重生其實并不能改變什麽,遺憾缺失彌補,其實都不能夠。
上輩子謝逐橋疑心過方欽山這個人,最後他還是站在了謝逐橋身邊。
所以其實都一樣,就算再來一次,結局也不會有改變。
許延聲挪開了眼:“走吧,我餓了。”
宋承悅年後第一天上班是開會,一群人休息了個把星期靈魂還在回歸的路上,導演組安排了往後的工作流程,以及明天的劇本研讀。
下午有空,蔣行止帶着宋承悅去醫院複查,回來後給許延聲彙報:“老板,有兩個消息。”
讓一個人變懶散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許延聲早上起不來也沒打算起床,中午的外賣還挂在門把手上,蔣行止回來時順便提進來,換了餐盤加熱過後,許延聲就這麽吃了。
“你說。”許延聲胃口不好,支着下巴吃的很慢。
“好消息是醫院那邊說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壞消息是他們還要去和捐獻者确認。”蔣行止說着趴到了桌上,似乎有點沮喪,“醫生說臨時反悔的人不少。”
換骨髓對捐獻者的影響很大,術後會在一段時間內因為身體骨髓的暫時缺失處在疼痛的環境裏,很多人最開始因為一腔熱血提交了捐獻資料,事到臨頭被自己或者家人吓住。
“明明這種手術不會對他們的身體真正有傷害啊。”
許延聲筷子沒放,夾菜的途中順帶瞥了眼他,說:“那也是手術。”
蔣行止還想再反駁,許延聲沒讓他再說。
年後,許延聲因為之前投的股票發了點小財,之前買的房子因為周邊政.府設施的建立開始漲價,房子許延聲沒動,股票那點錢他看不上,挂着當個樂趣。
但這筆突然多出來的錢還是讓許延聲多了個想法,他該怎麽安排宋承悅。
昨天後來,蔣行止才想起來劇組的安排,說給許延聲聽:“宋小悅的戲還有兩個月不到就殺青了,主角那邊還需要再拍一段時間。”他刻意避開了謝逐橋的名字,許延聲卻自己想到了,因此皺起了眉。
當初撿了宋承悅确實是一時起興,他在氣頭上,和自己較勁,太過刻意地想把謝逐橋從他人生剝離出去,于是多了個麻煩叫宋承悅。
也是因為他,許延聲才動了努力搞錢的心思,他其實完全不動也沒事,徐領江給的錢夠他花一輩子。
一開始是沒得選,現在是不得不想,宋承悅再拍兩個月的戲就會閑下來,要怎麽安排他是個問題,如果宋承悅沒生病就好了,他當時怎麽給謝逐橋砸資源,現在也怎麽來就行。
但生病害人,宋承悅需要修養,骨髓移植的事也沒有着落。許延聲難得陷入迷茫,怎麽辦?
許延聲在湖邊釣魚,剛釣起來巴掌大的傻魚被傻狗咬去喂傻貓,勾了魚餌又把鈎子扔出去。一開始釣魚是為了打發時間,如今在打發時間的前提下學了點無關緊要的技能。
身後有腳步聲,釣魚人很需要安靜,于是他轉過頭,在看見謝逐橋後又斷了制止的心思,只想讓他滾。
謝逐橋走到許延聲邊上,那個小毯子本來是給頂流坐的,現在坐了個大只的,許延聲還是想罵人:“和狗搶東西,你丢不丢人。”
“反正頂流和大頂流只差了一個字,”謝逐橋不要臉地說,觀察着許延聲的表情和動作,“你的狗姓謝嗎?”
許延聲才做了要扔魚竿的動作,手腕就被謝逐橋抓住了。他們過去總是靠得很近,沒有需要隔着厚重衣服親近的時候,謝逐橋想着,掌心向下,握住了許延聲被風吹冷的手:“怎麽不帶手套。”
他在許延聲炸毛前松手,許延聲忽然不想和他計較了,也不想走,他又沒有錯,為什麽要逃。
春日近了,L市昨晚還在下雪,兩人望着平靜的湖面發呆。
謝逐橋靜靜享受着這樣的安靜時刻,生出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錯覺,半晌,才輕聲說:“聽說承悅找到配型了。”
許延聲沒搭理他,但确實在聽。
“上輩子我不知道,後來他生病了,我因為睡不着想了很多,才慢慢想起來一些上輩子的事情。”
“他上輩子是做過手術的,後面還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
說到這停頓,許延聲因為想知道轉過了頭,發現謝逐橋正望着他,眼神像六月下雪那麽凄慘可憐。
“我那時候和你在一起,情緒不對,誰也不想理,後來才發現他也在慢慢疏離我,兩人的關系就這樣淡了。”
二十歲出頭短暫的友誼經不起風浪,何況兩人都在逃避,怕對方知道自己的不堪,他們被時間沖散,随後漸行漸遠。
許延聲皺眉,并不想和謝逐橋溝通,無奈對方就是知道的比他多:“說明白點。”
謝逐橋問:“你想知道什麽?”
許延聲說:“全部。”
謝逐橋涼涼地笑了下,覺得難過,他把頭低下來誰也不看,上輩子他誰都沒有對得起。
“這其實是我猜測。”只有他最了解宋承悅,前因後果在這輩子全部送到他面前,結合宋承悅的性格,一點都不難猜。
“那時候承悅跟着楊編劇一定不願意,他性格懦弱,但不是聽天由命。結果他生病了,沒人能給他藥,只有楊編劇讓他主動,把不情願變成情願,後來捐獻者出現他做了手術......”
又發現活着沒什麽意思。
宋承悅的人生被帶走他一家人的疾病控制着,還有那樣不堪又惡心的男人。他在手術後恢複了很好,從而發現健康的身體并不能讓他真正開心起來,連如釋重負都沒有。
這真的是謝逐橋猜的,說:“他那時候應該是不想活了,沒有立馬死掉卻也在慢慢堕落。”
不讓人看見的眼眶慢慢紅了,謝逐橋啞聲說:“他給自己燙煙疤,手腕上被手表擋着的地方有一整排。”
術後恢複期很長,要身體一直健康才會徹底沒有複發的可能。但宋承悅抽煙喝酒,知道什麽事對自己不好,他都幹了。
許延聲:“......”
謝逐橋不敢,只抓着許延聲一根手指頭,觸碰間攥出了一手的汗:“許延聲你救救他,不要讓他變成上輩子那個樣子。”
那是謝逐橋知道宋承悅生病後僅次于許延聲車禍之後的噩夢,他抓住他的救命稻草,不介意對他示弱:“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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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逐橋不敢讓許延聲救他,他做錯的事情有那麽多,所以說出口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留。
他那麽倔強又那麽笨,好聽的話不會說,固執地承受自己的錯。
重生後,謝逐橋遵從本心靠近許延聲,想要對這個人好,但他不會愛他,因為這個人不是許延聲,謝逐橋不愛他的皮囊。
後來謝逐橋發現許延聲是許延聲。那段日子他經常做夢,夢裏許延聲問他:“你不恨我,難道還想愛我嗎?”那麽尖銳的語氣,謝逐橋卻只想挽留。
謝逐橋想說是,但夢境不允許,一天中只有在夢裏離許延聲最近,可是潛意識想到後悔當時做錯的選擇時,夢境就會坍塌,一次次告訴他不能被原諒。
所以謝逐橋也是這麽告訴自己的,你不可以求救。
最開始接觸宋承悅時,許延聲還會先入為主,疑心這個人怎麽這麽會演戲。後來不知是因為習慣還是別的,他慢慢忘記了這件事,習慣和這樣的宋承悅想相處。
但原來是這樣,他以前從來不問謝逐橋和宋承悅的關系,謝逐橋也不想提及的原因原來在這裏。
謝逐橋應該很恨他吧,許延聲莫名其妙地想。
許延聲沒回答謝逐橋的話就走了。
謝逐橋的話像一記定心丸,許延聲沒辦法告訴蔣行止宋承悅有救,只能看他每天愁眉苦臉在自己眼前晃悠。
那天之後許延聲就不釣魚了,怕謝逐橋和頂流搶毯子,他也不想見他。
馮景和年後一直沒過來,和許延聲不一樣,他有公司要管,他爸每天握緊鞭子在他身後趕。
許延聲在酒店無聊,終于想起了謝逐橋說的話,上輩子宋承悅沒想活,做完手術過了一段時間就出來趕公告,他把生活弄的很忙,楊編劇并不在乎他死活,要什麽給什麽。
許延聲摸着下巴想辦法,他有錢但是沒腦子,怎麽想都想不到讓宋承悅待着不動還能賺錢的法子。
蔣行止不敢催醫院消息,也不敢在宋承悅面前表示,每天偷偷摸摸等宋承悅不在面前那幾分鐘和許延聲喪,皺着眉頭。
他被一種叫“可能”的情緒吊着,懸在半空,上不來下不去:“老板,怎麽辦啊。”
許延聲知道怎麽辦,但是不想理他,在頂流蹭了他一臉口水的時候,遞了一沓資料過去:“看看。”
蔣行止把還想撲騰的頂流緊緊箍在懷裏,問:“這是什麽?”
許延聲很謙虛:“一些不着調的想法。”
他問過宋承悅的意見,發現對方這樣懦弱的性格竟然對娛樂圈莫名的執着。
許延聲想不出任何辦法,但還記得那顆葡萄藤,他把所有有關謝逐橋的事情都換了個名字,前綴變成了宋承悅。
好像上輩子都是一場夢,他現在才醒。
“要讓宋小悅上綜藝嗎?”蔣行止問,“他那樣的性格......”
許延聲說:“投機取巧不一定是好選擇,娛樂圈需要聰明人,粉絲不一定需要。”
這一點他比蔣行止懂,給他看只是提前提個醒:“我們公司做什麽你還不知道麽?控制輿論你比我行。”
蔣行止被誇的嘿嘿直笑:“那宋小悅還拍戲嗎?”
“拍,按老規矩。”蔣行止找資料,許延聲來看。給宋承悅安排的那檔綜藝連續播了好幾年,一開始不愠不火也沒有人看,許延聲記得很清楚,知道這是個機會。
只是離開了謝逐橋,許延聲的記憶也不連貫,葡萄藤照不見陽光,早就敗了,一片枯枝敗葉,過不了多久就要變成了泥。
第二天下午,宋承悅還在拍戲,蔣行止接了個電話,太過激動的尖叫聲甚至被收音器錄了進去。
導演組不悅地皺眉,蔣行止顧不了,沖上去抱着宋承悅一通亂跳:“宋小悅!宋小悅!!那個人答應了,你有救了!!!”
宋承悅生病的事,劇組裏的人都知道,平時對他也都照顧有加。消息當然是好消息,生代表希望,這是好兆頭。
“好!太棒了。”導演決定不怪罪蔣行止的莽撞,并且為了慶祝讓大家夥晚上加班,“早點拍完早點放承悅去動手術。”
衆人:“......”
你真是好樣的。
謝逐橋早就知道消息,收工時還是環着宋承悅笑的很高興:“恭喜啊宋小悅,”宋承悅下意識抖了抖,又聽見謝逐橋說:“晚上和我們一起加班。”
過年時,兩人不三不四地談過一會兒許延聲,那時候謝逐橋喊他宋小悅,于是宋承悅有了陰影,直覺謝逐橋話裏跟的不是好東西,果然是這樣。
“你們晚上去哪吃飯啊?”謝逐橋問。
謝逐橋記性好,和許延聲不一樣,他心思不少,還只用在一個人身上。
他旁敲側擊地問,宋承悅卻不知道:“還是在延哥房間吃吧,怎麽了?”
他怕謝逐橋要來湊熱鬧,最後又害自己被許延聲趕出去。兄弟很重要,但是兄弟在延哥面前就是件破衣服,他倆在許延聲面前各自飛。
“那吃什麽?”謝逐橋又問。
宋承悅覺得莫名其妙,又老實回答:“就平時那樣吃。”
“怎麽不吃點好的?”謝逐橋見宋承悅是真不知道,心就沉了下來。
宋承悅看不見他的表情,只好問:“為什麽要?”
宋承悅沒錢,依靠着許延聲活着,對吃喝沒有任何要求,許延聲給他什麽,他都接受。
“許延聲今天生日。”謝逐橋平地一聲雷,把宋承悅砸懵了。
宋承悅想問“你怎麽知道”的時候,謝逐橋正在想他從來沒陪許延聲過過生日。三年,三個生日,他沒陪許延聲過過,也沒告訴過許延聲自己的生日。
他們像一對連惺惺相惜都沒有的仇人,謝逐橋渾身棱角,許延聲從來沒打算包容。
謝逐橋雖然性子冷,生日還是會和朋友過,從前沒人在意他的演員身份,他還有朋友,後來他在娛樂圈裏紅極一時,生日祝福是成千上萬收的。
但他現在才知道許延聲比他還冷,冷心冷情什麽都不在乎,過年不要人陪,生日也不告訴任何人。
宋承悅的表情早就說明了一切,許延聲什麽都沒告訴。
“我給他買了蛋糕,你帶回去給他吧。”謝逐橋像是嘆了口氣,不是很高興。
宋承悅在這一刻奇異地明白了什麽,他總覺得口說無憑,謝逐橋半真半假的話可能連許延聲都不是很信。但謝逐橋買了蛋糕,小心翼翼地試探都是害怕打擾,這讓宋承悅不理解:“我不明白,為什麽。”
謝逐橋知道自己行為很怪,許延聲不要他,上輩子的一切對他來說就是順手會被丢到的垃圾。可謝逐橋不能,他靠回憶活着,許延聲是他的信仰,他那麽虔誠,望着黑夜和即将到來的春天,說:“我喜歡他。”
宋承悅這一回信了:“延哥呢?”
謝逐橋說:“像你看到的那樣,讨厭我。”
宋承悅問:“為什麽。”
“我做錯了事。”
“你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嗎?”這和宋承悅設想的不一樣,他偷偷想過很多,就是沒想過謝逐橋也會犯錯,明明他那麽善良又那麽好,是什麽原因讓他也會做錯事。
謝逐橋不喜歡說謊,只模棱兩可地:“嗯。”
今天的謝逐橋和過年時不同,他有問必答,宋承悅轉頭費力地轉頭,想要看他一眼,卻被察覺他動作的謝逐橋輕易地扭回去:“你問,我都告訴你。”
過年時謝逐橋被許延聲拒絕過一次,他被關在門外,順便連累在樓下被捉上來的宋承悅,謝逐橋很有覺悟,也明白為什麽,所以沒想在今天打擾許延聲,只是還是覺得很難過。
或許理智和情感從來都不沖突。
“你喜歡他很久了嗎。”謝逐橋聽見宋承悅問。
所以那個時候,謝逐橋的理智讓他要很讨厭很讨厭許延聲,要恨他要憎惡,情感卻被慢慢被許延聲融化。許延聲從來就沒有做錯事,是謝逐橋對不起許延聲,那個晚上許延聲不來的話,謝逐橋一定會敗,他逃不掉。
重生那天也是靠許延聲活着,許延聲站在他面前,再冷厲的眼神在他看來都是一汪春水,楊編劇只是那塊需要被砸碎的冰,謝逐橋想着許延聲就那樣做了。
耳邊的呼吸很淺,宋承悅在沉默和北風中聽到了謝逐橋的聲音。
“不知道,可能三年了吧。”
謝逐橋沒有想過這些,他只是對後來想要和許延聲分開的自己不理解,想了很久才給自己找了個勉強的理由,他不喜歡那樣的開始,這讓他在許延聲面前變得狼狽又肮髒。
謝逐橋想要分開,其實是讨厭自己。
在許延聲沒有醒過來的日子裏,謝逐橋找到了這樣一個理由,那天晚上他給了自己兩巴掌,又抱着許延聲說了很久的話。
“許延聲你不要生氣了,快醒過來打我。”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那天夜很黑,稀碎的星光照到了謝逐橋眼角的淚光,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