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拆飯盒的動作很響, 程聿說完像個沒事人一樣地開始吃飯,他不想要許延聲回答,他知道答案。

許延聲皺眉, 明白這些事和他設想的不一樣,他并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但在程聿這裏,許延聲始終誠實柔軟。他和程聿錯過的不止兩輩子,許延聲希望他可以過得好, 要飛的很高。

“我——”

才說了一個字就被程聿打斷了:“行止說你很久沒吃飯了,給你買了粥, 先吃飯吧。”他始終不看許延聲,像受了傷的小狗,只埋頭舔舐自己的傷口。

許延聲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确實很久沒吃飯了,體力和腦力都跟不上, 思考了一會兒程聿的話, 就埋頭吃飯了。

兩人吃飯都很安靜, 也不講話, 許延聲不知道,這是他和程聿第一次同桌吃飯, 一個病秧子和一個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傻子。

盯着許延聲吃完飯,程聿收拾了東西就要走, 他來的匆忙, 走的也很匆忙, 像是有很多事沒幹, 過來只是為了陪許延聲吃飯。

程聿提着垃圾走到門口,手才握到門把上, 許延聲的聲音就從身後傳過來:“下次別來了。”

他的語氣并不冰冷,甚至算得上溫和,像在給程聿提一個對他有益的意見,不強勢卻告訴他這樣最好。程聿被弄得無法拒絕,背對着許延聲遲遲無法轉身,也打不開那扇門。

他走了就回不來了。

許久後,程聿像是嘆了口氣,說:“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啊。”

程聿很不甘心地轉身,眼眶随着他的動作變得很紅,他望着許延聲視線漸漸模糊:“你怎麽這麽狠心,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他只是想多陪許延聲吃兩頓飯而已。

三年過去,程聿始終在十九歲的那場初見裏奔跑着,他那麽努力想要跑到許延聲的面前,許延聲卻不要,一次次冷眼路過,從來都不認識他。

事到如今,許延聲只明白了一件事,他對程聿說:“沒有意義的事情不要做。”

房間裏空蕩蕩裏,有心人和無情人站在一起,一點旖旎的氣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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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打轉着,程聿一直沒讓它掉下來,聲音卻變了調:“你怎麽知道它沒有意義。”

許延聲走近一步,程聿還是看不清他,卻聽他說:“我不會喜歡你。”

許延聲的模樣終于變得清晰,他比程聿第一次見還要好看,那雙眼睛在這一刻總算看向了程聿。

“你騙人。”程聿不甘心死了。

“沒騙你。”偏偏許延聲在哄他。

“你寧願喜歡他都不喜歡我,”程聿的明星光環早就脫落了,他不過是個在許延聲面前愛而不得的普通人,“他不是不好嗎,他讓你那麽難過,你不要喜歡他了。”

“你喜歡我吧,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程聿嘴裏說着世上最甜蜜的話,行為卻很克制,他沒有靠近許延聲,借着這個場景和他理所應當的示弱,眼淚不受情緒控制,理智還殘存着。

他矛盾的喜歡着不會喜歡他的許延聲,因為許延聲的不喜歡,導致他的喜歡仍然停留在十九歲那年,那麽純粹。

門口沒有臺階,許延聲比程聿矮了一點,他上前抱了抱程聿,在程聿哽着嗓音不開口的時候墊腳摸了摸他的頭,那麽溫柔:“你以後總會碰上很喜歡的人的,那個人也會很喜歡你。”

“可那個人不是你。”程聿很固執地說。

“我有什麽好的。”

許延聲那麽瘦,程聿抱着他都覺得手抖,心也慌,想捧着僅此一枚的世間珍寶,每一秒都怕被偷走。

“你哪裏都好。”而且程聿不需要他哪裏好,許延聲怎麽樣都行,他就是喜歡。

許延聲輕輕地笑了,既覺得程聿很有意思,也覺得這樣的自己會被這樣的程聿喜歡很有意思,他拍拍程聿的背,像在告別:“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小時候課本上總說春暖花開,桃花遍地,程聿總覺得是扯淡。去年還沒有看到,今年影城湖邊卻種滿了一排桃花,風吹過,落下一地粉色花瓣,卻沒聞到什麽花香。

程聿的初戀,結束在春天最溫暖最漂亮的日子裏,程聿躺在搖椅上被桃花撲了滿臉,蝦哥摘下他左眼上那一朵,狐疑地看着他:“最近怎麽不作妖了?”

程聿把嘴邊那一朵吹開,眉眼含笑,恢複了以往的桀骜不馴:“唐僧跑了嘛。”

遠處,導演喊道:“程老師!”

程聿坐起來:“來了。”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許延聲都沒有再見過程聿。

落流的劇組從室內拍到外景,漸漸進去尾聲,拍攝地點總算從影城內移到了影城外,許延聲給宋承悅買的保姆車每每積灰都會被一場雨沖刷幹淨,這下總算可以用了。

開車前,蔣行止從裏到外把車摸了一遍:“哇哇哇,我終于要開大車車了。”

宋承悅一臉擔憂:“這麽久沒開,沒關系嗎?”

他沒有駕照,想學的時候年紀沒到,年紀到的時候已經沒錢學了,人生好像也是這樣,從十幾歲變成了二十幾歲,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在無意義的長大,不斷錯過。

蔣行止悄悄告訴他:“我偷偷開過,做過檢查了,你放心。”

宋承悅同樣悄悄的:“為什麽要說這麽小聲?”

別說許延聲不在,就算許延聲在,也最多是翻個白眼,根本不在乎這輛車的命運,在許延聲看來,這輛車從他付款成功開始就已經一文不值了。

蔣行止于是嘆了口氣,看看邊上正朝他們過來的謝逐橋和方欽山,兩人沒有車,理所當然和他們一輛。

謝逐橋最近拍戲狀态很好,沒再出現僅僅只是因為許延聲生病,就心不在焉的情況。然而他的話少了很多,拍戲的間隙總是看着空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四個人坐上車,宋承悅做副駕駛,弄得他倆都是謝逐橋助理的樣子,蔣行止慢慢把車開出去,宋承悅轉頭過去:“逐橋。”

謝逐橋看起來一切如常:“怎麽了?”

宋承悅謹慎說道:“......你不是怕水嗎?”

“嗯?”蔣行止從後視鏡上瞪眼過去,真是稀奇,什麽年代了還有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怕水?

他們今天要拍一場下水戲,程聿演的大師兄下副本安全逃脫,但受傷嚴重,失去了意識的身體順着溪水自上流飄下去,飄到兩個在山下等人的倆顯眼包面前。

拍攝現場,謝逐橋看着程聿飄了有一會兒了,蔣行止和方欽山都不在,宋承悅小聲問:“逐橋,你可以嗎?”

溪水很深,為了符合原著,節目組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一條近兩米深的山溝。春日漸深,山間溫度卻還是低,程聿沒用替身,一個人在溪水裏飄來飄去,終于把自己飄到臉色發白,不用化妝都可以的病态。

謝逐橋盯着程聿看,忽然說:“我不行,要不讓程聿凍死算了。”

他說的那樣平靜,聽得宋承悅虎軀一震:“真、真的嗎?”

“也可以是真的。”謝逐橋漫不經心地說:“程聿前兩天去找許延聲了吧?”

宋承悅說:“我不知道......”

程聿一在片場消失,蝦哥就瘋了,對着天空大吼一聲“程聿——”,遠處的飛鳥都要抖三抖。然而程聿沒有回來,蝦哥肉眼可見的生氣,一個從小到大那麽讓人省心的演員如今不讓人省心的理由是什麽,謝逐橋太懂了。

那麽讓程聿和蝦哥對着幹的私事又是什麽?除了許延聲,謝逐橋想不到第二個。

謝逐橋看着程聿又撲騰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說:“這人怎麽能乘人之危呢?”

宋承悅在邊上嘀咕:“你好像也沒好多少。”

謝逐橋最近少有的笑意都是宋承悅給的,聞言粗魯地撸了一把他的腦袋,嫌他煩又喜歡他這樣。

謝逐橋不和宋承悅讨論許延聲,卻總能從宋承悅嘴裏聽到許延聲。他聽說許延聲生病了,聽說許延聲不肯見他們,聽說許延聲叫那只叫頂流的狗都不要了。

但謝逐橋只是日複一日的沉默裏放逐自己。

“逐橋?”

“嗯?”

“你為什麽怕水?”

在還是練習生的時候,他們就因為要拍MV下過水,謝逐橋沒告訴過別人,只在出水時因為過于蒼白的臉色悶在了宋承悅身前,他不可抑制地發着抖,宋承悅把他身上的浴巾蓋好,問他怎麽了。

謝逐橋是真的站不住了,摟着宋承悅跪滑到地上,含糊不清地說:“怕水。”

他怕水。

“你還有心情嘲笑我?”謝逐橋諷刺他,“就你這樣的體質在水裏泡兩回都能往醫院送。”

宋承悅被他說的發抖,謝逐橋心滿意足地收回眼神。

但其實宋承悅被蔣行止和許延聲養的很好,大概是藥有在吃,營養有在補充,心情也挺好,他其實體質不錯,真算起來可能比老是生病的許延聲身體好一些。

謝逐橋早就和導演提過了,而導演也表示不想支付宋承悅的醫藥費,于是雙方非常默契地決定背着當事人用替身,而宋承悅還在顫抖,他不是自己害怕,是怕關心他的人擔心。

謝逐橋拍了拍他:“大鏡頭會用替身只拍背影,轉身鏡頭你再上,會盡量用上半身,個別鏡頭沒辦法你就下去泡泡水。再沒辦法你就只能上醫院了,感冒幾天總會好。”

謝逐橋用很無奈的語氣掌握了宋承悅的生殺大權,宋承悅越聽越蔫。

蔣行止正在給許延聲發消息,他知道對方不會回,但還是習慣每天發點什麽,雖然蔣行止也沒底,他很怕許延聲連他消息都不看。

藥不能停:宋小悅今天拍外景,要下水,山裏好涼快的,不過水有點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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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氣很熱,山裏的天氣确實算得上涼快,宋承悅年紀輕輕就體虛,所有人都脫了外套,連頂流都在下游泡水,就他還披着,謝逐橋把棉服拍的啪啪響。

藥不能停: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吃的飯盒飯,大哭jpg。

許延聲罕見地回了:拍什麽戲,還要下水。

蔣行止差點喜極而泣,又佯裝淡定:就下水,老板你要來嗎?我去接你。

他其實回的是廢話,因為許延聲不可能來。

可或許今天的許延聲就是不一樣,他平和到讓蔣行止心驚。

noise:來。

短短一個字,讓蔣行止體驗到了靈魂出逃的感覺,攔都攔不住。

可蔣行止揣摩不到許延聲的心思,也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宋小悅!”蔣行止一邊喊人一邊拉狗,頂流泡着水,一身濕噠噠,不能直接上車吹風。他把狗拉出來,手動代替主動替頂流甩毛,幾次下來頂流自己就理解了。

宋承悅是自己過來的,這大概就是謝逐橋不對勁的第二點,他不再像從前那樣,總是和宋承悅待在一起,可能是那樣會被迫聽到有關于許延聲的事。還有就是蔣行止,他和宋承悅不一樣,謝逐橋無法面對許延聲,也不想面對他。

“止哥。”宋承悅應他。

蔣行止一面躲着頂流甩出來的水,一面說:“我出去一趟。”

“去哪?”蔣行止向來不會讓宋承悅一個人待着,就算身邊跟着的是謝逐橋也情況少有。

蔣行止的表情變得很微妙,宋承悅最開始沒懂,在聽到他說“去接老板後”突然明白了這樣的微妙來源于哪裏。

怪異,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許延聲向來都不是平和的人,雖然不知道他和謝逐橋發生了什麽事,但許延聲的表現也不是會輕拿輕放的态度,宋承悅覺得不安。

蔣行止安慰他:“別想那麽多了,我先去接人,老板還願意過來,應該沒什麽大事。”

然而話說完,講話的人和聽話的人都沒有被安慰到。

許延聲沒在房間裏等,他坐在酒店樓下的大草坪上曬太陽。人群來來往往,他長得那樣好看,動作和行為又那麽自由,吸引了過往人匆忙又放不開的目光。

蔣行止匆匆跑到許延聲面前,雙手搭着膝蓋大口喘氣,這場景和他們這輩子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連陽光都同樣溫暖。

“老板。”

許延聲眯着眼看他。

許延聲瘦了一大圈,只是氣色差,臉上的肉倒是沒少多少。不知道什麽樣的家長才舍得不要這樣好看的孩子,蔣行止憤憤不平地想。

但許延聲似乎又心情不錯,手背當着眼睛,露出的嘴角似乎是在笑,蔣行止那點擔心就此消失。

“老板,走嗎?”蔣行止沒得到許延聲的回答,又問。

許延聲問:“他在哪拍戲?”

蔣行止說了個地方。

許延聲想了想,說:“那麽遠?還要爬山?算了我不去了,你走吧。”

蔣行止:“???”

蔣行止在倉促間沒有和許延聲解釋那個地方在哪裏,許延聲卻表現出了熟悉,沒有人知道L市曾經是許延聲的故鄉,而許延聲到底出生在哪裏,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我都回來了啊!”蔣行止忍不住和他撒嬌,“開車好累的,那麽遠呢,你讓我一個人又回去啊!”

許延聲不為所動:“又不是我開。”

最後許延聲還是被蔣行止拽上了車,他表現的很順從,連掙紮和罵罵咧咧都省了,坐上副駕駛,安全帶也不用人催促就系上了。

蔣行止因此又開始慌了,覺得他老板難辦又難搞,他啃不了這樣的硬骨頭,終于生出謝逐橋好像不錯的感覺。

許延聲到的時候,三人的泡水戲已經拍完了,許延聲随意張望了一眼,蔣行止抓着了人問:“宋小悅呢?”

“換衣服去了吧,”他回頭看看現場工作人員的安排,“衣服還得濕着,應該還要裹着保鮮膜拍一點。”

出水之後還有在溪水旁烤火的戲份,他們會在這裏待不止一天,後續還有女主進場。

蔣行止邊看劇本邊說:“難怪攸攸今天不在啊。”

許延聲沒找凳子,他沒打算再以演員家屬或者助理的身份過來,他只是個投了錢來現場看看的觀望者,站得離人群不近,坐在山間被溪水沖刷圓滑幹淨的石頭上,瞥了蔣行止一眼:“讓你跟着宋承悅好像挺對。”

蔣行止笑嘻嘻的,聽懂了一半,又非要許延聲誇:“老板怎麽說。”

蔣行止屬于社牛,和誰都能打成一片,并且有能力做到了不讓人反感,他不止和周攸攸玩的好,還能管程聿叫哥,許延聲說了那麽多回要把他開了,從來就沒有實施過。

“你以後就跟着宋承悅吧。”許延聲并不理他。

又來了,這種感覺,蔣行止再也無法忍受,謹慎地問:“這濃濃的告別氣氛是什麽意思?”

許延聲不說話。此時山間正好溫暖,許延聲閉上眼,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皮膚變得透明,臉側不明顯的青色血管都能被看見。蔣行止沒覺得許延聲會消失不見,他靜靜地看着,再一次沉浸在他老板是病美人的人設裏,擡手擦掉嘴角的淚水。

“止哥。”宋承悅朝蔣行止揮揮手,蔣行止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又回頭盯着許延聲。

許延聲睜開眼看他,目光平淡:“我剛剛說讓你以後跟着他不是開玩笑的,以後你一切以他為主,幹不好就自己辭職。”

“......老板,”許延聲認真起來有點可怕,蔣行止犯怵之後決定老實本分,“那你呢?”

許延聲說:“我會再招一個人頂你現在的位置,以後可能就得好好上班了吧,你那麽認真勤勞,誰能比得上你?”

雖然突然被誇,但蔣行止有點傷感。

許延聲在他“嘤”之前,冷漠地:“滾。”

蔣行止沒告訴宋承悅許延聲的決定,畢竟他自己也還沒猜到全部。他回到宋承悅身邊,果不其然看見謝逐橋總往許延聲在的方向看,他想說點什麽。

還沒開口,宋承悅搶先一步:“想見為什麽不過去?”

謝逐橋笑笑,像在自嘲:“也要看他想不想。”

方欽山連頭都沒擡,他把姜湯端給謝逐橋和宋承悅之後一直沒有說話,聽到這突然站起來,像在和謝逐橋請示:“我去上個廁所。”

謝逐橋點點頭。

從前,謝逐橋總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到許延聲身上,他想分開就分開,沒有去考慮過許延聲的感受,也沒有想過那年許延聲攔了楊編劇的道截走謝逐橋,他并沒有做錯任何事。

謝逐橋因為那天的恥辱一昧憎恨許延聲,那不應該。許延聲是救了謝逐橋的,謝逐橋在他等不到許延聲醒過來的時候終于承認,他只是不敢恨自己,于是把許延聲變成了宣洩點。

事到如今,謝逐橋依然不夠聰明,他想不懂許延聲的情緒,只能在對方推開他的時候不再靠近,他甚至不知道這樣是對還是錯,只是怕許延聲生氣,更怕他看見他難過。

下午的戲結束,剛好輪到周攸攸的戲份,兩呆子和女主交接完成,明天只要遠遠看着兩人秀恩愛就可以。宋承悅深深嘆了一口氣,最困難的戲份終于拍完了,山上真有點冷,太陽落山早,從山谷穿過的風帶着刺骨的味道。

“延哥呢?”宋承悅問。

蔣行止回頭看看:“好像沒看見人。”他陪着宋承悅拍戲,就沒法實時看着許延聲,何況許延聲離他們遠,不再待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地等他們。蔣行止皺着眉,中午時候的失落情緒卷土重來,委屈道:“老板自己走了都有可能。”

“他不是應該等我們一起的嗎?”宋承悅表現出不理解。

可能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覺得許延聲不會走,察覺出他的聲色厲苒,像捏着軟柿子似的捏着他不放。他不會走,他會一直在,不管我做了什麽,我回頭朝他的方向走幾步,一定能透過擁擠的人群和霧蒙蒙的空氣看到停在原地的他。

天色漸暗,溫度降低,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啊——”

宋承悅轉頭,聽見那人在喊:“是謝逐橋,謝逐橋跳下去了!”

謝逐橋不僅跳下去了,他甚至都不掙紮,水面上起了幾個不明顯地水泡人就沉進水底,那是他們拍戲都要在底下墊石頭的深水區。宋承悅驚慌失措,臉色發白,拍戲時顧忌的抵抗力差和不能感冒他全忘了,謝逐橋怕水,他不能讓他這樣沉在水底,心病難醫,宋承悅無家可歸的這麽多年裏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于是工作人員反應不及又驚呼了一聲:“救命啊!來人啊!宋承悅也跳下去了。”

蔣行止快暈倒了,還是跟着許延聲好:“......”

第三聲尖叫是蔣行止自己喊的,他撲通一下跪到石子路上,被迎面飛過的白鳥許延聲吓個半死,這些人找死的速度一個比一個快,蔣行止根本反應不過來。好不容易站起來想下餃子一樣再下一個,就被人攔住了——因為已經拖着個人出來了。

宋承悅和謝逐橋穿的衣服一樣,蔣行止在那一刻奇異地冒出他老板會救誰的疑問。

許延聲抹了把臉上的水,喝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手臂垂在身側,不斷發着抖,他早就體力不支,連教訓都變得沒有威懾力。

宋承悅死命拽着許延聲,只怕他就這樣走了:“延哥,他救救逐橋,他怕水,他不會游泳。”

旁邊的工作人員扒光衣服要下水,蔣行止跑過去抱緊他:“哥,哥,這麽冷的天你就別下水,讓我老板來。”

那人:“?”

許延聲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好在今天穿的是薄款,吸的水雖然不少,勉強沒要他的命。往蔣行止那看一圈就知道怎麽回事,用蠻力推開宋承悅,他是真有點生氣,因為這荒唐的所有事情。

所有人把他往水裏推,告訴他不能不要謝逐橋,平靜的水面再次泛起水花,許延聲跳下去找他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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