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怎麽會在這裏

第4章 他怎麽會在這裏

砰!

半掩的窗子突然被風吹開,整個室內席卷一片寒涼。

夏末時節,已是叫人心裏生冷。

再無心睡眠,寧淺起身下床來到窗前。她住的雜物間處在家中位置最高的閣樓上,雖簡陋逼仄,卻獨享了視野寬闊。幼時,她常站在窗前看夜晚的星,借此慰藉身如浮萍的孤獨。

擡眸間,整個寧家盡收在眼底。此刻卻是深宅冷寂,滿目荒涼。

寒風夾雜着雨水無所顧忌的襲來,讓她原本就被汗水沁濕的身體,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這才想起,她可是答應了十二,絕對不可以生病的。正要伸手關窗時,寧淺不經意向外那麽一瞥,卻見宅子外雨霧中停着一輛銀色的轎車。

那是……

下意識的,她想到了在隐廬門口見過的顧景琛的車。

他怎麽會在這裏?

心念剛落,再次擡眸看過去,只見,猩紅的汽車尾燈如離弦利劍一般,飛速消失在漆黑的雨霧中。

寧淺微微蹙眉,心中頓時升起焦躁之感,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因為那件事夢魇過了,因為再次的相見,讓她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可怕的小木屋裏。

握在窗把上的手指不可控的抖動着,小腹處尖銳般的疼痛仿若猶在。寧淺近乎虛脫般的依靠在窗旁,眼中一片死寂的空洞。

*

銀灰色的邁巴赫飛馳在淩晨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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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眼帶擔憂的自後視鏡看了眼後座上的顧景琛。男人阖目靠在椅背上,雙眉微蹙,面上似一片無恙。

因為溫差,玻璃上結了一層冷霧。

車廂內靜的毫無聲響。

半晌。

“陳叔,”清冽低沉的嗓音帶着疲态的暗啞,“你說她為什麽回來?”

沒由來的一句話,裹挾着他言語中隐隐的希冀,卻是讓老陳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想了良久,老陳輕嘆一聲,低低回了句,“許是想家了吧。”

顧景琛嘴角勾起一抹淡痕,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想家?

很多年前,她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貼着他的耳畔,義正言辭的警告“顧景琛,我沒有家,你必須給我一個家!要是有一天,你把我的家拆了,我就殺了你!”

後來呢?

是她違背了承諾,不要他了。甚至,寧願死,也不願與他有任何關系。

心口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顧景琛按下車窗,抽出一支煙叼在口中,”啪嗒”一聲,熟練的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煙草氣混雜着窗外的雨氣進入肺腑,刺的心肺越發如針紮一般。

車廂內長久的沉默。

汽車一路駛進榕島,停在別墅前的時候雨還在下,老陳安靜的坐在駕駛位,無聲的陪伴着身後的顧景琛。

在他身邊,除郭如謙之外,自己是看着他自小長到大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見證着他與寧寧小姐的感情的人。

“小先生……”老陳眼中閃過心疼,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男人幽潭般深不見底的眸子看向眼前的別墅,沉了好半晌,才拍了拍駕駛座,“陳叔,您回去吧。”

說完,打開車門,大跨步邁入冷雨中,攜着滿身孤寂消失在夜色深處。

*

翌日一早。

寧淺收拾妥當下樓,張媽招呼着她吃早飯,劉蘭芝瞥了一眼剛要挖苦兩句,卻撞上寧淺那意味不明的笑。

眼波流轉間,讓劉蘭芝立馬想起今天兩人要去看守所見君一,自家寶貝兒子能不能出來,眼下唯有指望面前這個小賤人了。

到了嘴邊的嘲諷轉了又轉,被她硬生生吞進了肚子裏,以至於臉色都憋的難看起來。

瞧見她啞火的樣子,寧淺心裏竟像小孩子戰勝了惡巫婆一樣雀躍,當即放棄了要到小花園單獨用餐的打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劉蘭芝的對面。

明晃晃的笑臉刺的劉蘭芝的面色由深紅變成了縧紫。

寧淺心情愉悅的喝了口果汁,拿起面包優雅的吃起來,就在她心情大好準備吃第二片面包的時候,電話突然響起。

瞧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讓她本就順暢的心情越發美妙起來,氣的劉蘭芝直接摔了筷子離席而去。

拿起電話來到庭院中,寧淺剛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一連串軟糯的詢問便直撲而來,“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多穿衣服?有沒有想我?”

“有,有,有,”寧淺不禁莞爾,眸中浸染不自察的柔情,瑩白的纖手擺弄着園中檸檬樹上的果子。

她故意逗弄電話對面的小人兒,“我們家的寶貝,什麽時候這麽喜歡說話了?是小玫瑰的功勞嗎?”

“不是玫瑰。”電話另一端,原本可愛的童稚音立刻變成了少年老成的語調,“你不在,擔心你。”

“好。”寧淺心中一暖,想起對面的小豆丁軟乎乎,肉滾滾的模樣,禁不住思念蔓延,“放心吧,我很好。”

對面半信半疑,“确定不用我回去?”

“不用!”寧淺堅定的回答。

他若是回來,怕是要亂套了。

“why?Don--0027tyoumissme”小包子試圖做最後的抗争。

她趕緊笑着安撫,“寶貝,我很想你。非常。”

說完,為了防止自己心軟,又立即轉移了話題,“你爸爸呢?”

“約會。”

兩個字,含着滿滿的父不教子之過的汗顔。

寧淺沒忍住,笑出了聲,又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哦?是跟哪位美麗的女士呢?哎,看來今天并不是我愉快的一天。”

“怎麽着,吃醋了?”

突然,對面電話中傳過一道清朗的嗓音,男人帶着玩世不恭戲虐道:“對自己這麽不自信?”

她故意配合着吸了吸鼻子,不自信的回複,“有那麽一點。”

對面男人立即笑的開懷,爾後像哄孩子般安撫着,“乖,放心。我的眼裏,只有你。”

“哇哦,錢多到花不完,又帥出天邊去的莫總獨獨青睐我一人,我還有什麽可難過的呢。”

電話中,兩人互相吹捧了幾句,男人貼心的告一段落,不舍的結束了對話,最後還不忘補上一句半真半假的“想你。”

寧淺的眸中始終漾着笑痕,若說這世上還有她的執念,那一定就是他們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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