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張念把手指放在唇邊,對我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我們換好輕便的衣服,押着睡前被擒獲的那人離開客棧。

此時的瓊縣與白天見到的不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完全看不出之前繁榮熱鬧的樣子。我發現少了一個士兵,可張念沒說,我也沒問。她做事謹慎,如此自有她的安排。

我們一行人走得很快,不多會兒已經到了城門邊上。此時還在夜裏,城門緊閉,幾個值守的士兵站在城門口。張念拿出腰牌遞給其中一個值守的士兵看,士兵不敢怠慢,立馬為我們打開了城門。

出了城,龍溪與另一名士兵押着那賊人走在前面。張念把我護在身後。小聲對我說:“別離開我。”我點點頭,跟在她身後一步也不敢遠離。添福則走在最後。

我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龍溪故意把捆綁在賊人手上的繩子松了松。他是想放走賊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馬轉頭看向張念。可張念仿佛沒有看到,面色如常。整個隊伍中好像只有我發現了龍溪這一異常舉動。

果不其然,路過一處林子時,那賊人掙脫束縛,用身體撞倒了龍溪和那名士兵,朝林子深處跑去。這林子中的樹長的十分密集,且有許多低矮的灌木,若不是熟門熟路,別說追人了,就是走也要費些勁。

眼看那人就要逃脫,來不及細想就要追上去。若是放他回去,只怕父親就要危險了。說時遲那時快,張念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她的身後,龍溪箭步上前,越過我便朝着賊人逃跑的方向而去,他輕功了得,在林間穿梭如履平地。

我還想跟上,張念喊道:“李敬!稍安勿躁!”

被張念一喊,我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張念看我不再一門心思追擊賊人,道:“我們是故意放走他的。若非如此怎麽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在哪裏安營紮寨?你放心,龍溪已經追上去了,我同他共事多年,他還從來沒有跟丢過獵物。現下我們只需要跟着他留給我們的記號便能找到賊人的營帳,你父親很大概率是在裏面。”

“那若是跟丢了呢!我父親會怎麽辦?”我有些生氣,這是用父親的性命在冒險。

“我一早已經讓人把賊人的畫像送回去,你睡着之前他們怕就已經在調查了。你不需擔心。我說過會好好帶你父親平安回來。”張念耐心地道。

聽了張念此番話,我才慢慢冷靜下來。見我已經不似剛才那般沖動,張念吩咐一旁的士兵道:“你帶着我的腰牌回去給左将軍趙一陽看,讓他領兵跟過來。切記不要驚動敵人。”

士兵領命離開後,我、張念、添福三人順着龍溪留下的線索,一路來到半山腰上。遠遠看到前面有火光,待再近些終于看清,那是許多房屋。從下面看這山又陡又峭,十分險峻,不想半山腰卻有如此大一塊平地,還建着許多吊腳樓。想來應該是山匪的營寨沒錯了。

我們不再前行,而是遠遠地藏匿在草叢之中。不多時,龍溪便回來了。他先向張念行過禮,說道:“已經探查清楚了,山寨中有近二百人,人多屋少,若是李右丞在山寨中,那關押之所不是柴房就是馬廄。”

“兵力懸殊,依你看強攻可行嗎?”張念問龍溪。

Advertisement

“還不是時候,”龍溪道,“他們人雖少,武器卻精良。此處是山地,大軍施展不開,他們卻對地形了如指掌,若分成小股騷擾襲擊,我們也不好招架。況且我們還不知道右丞在哪,怕的就是他們殺紅了眼,玉石俱焚。”

張念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邊畫便說:“讓趙一陽帶四隊人把東,南,北包圍起來,西邊留口。找到右丞的位置後,我帶一隊人以此為中心,向外突破。”

“可如何能知道右丞在哪裏?”龍溪問。

“我去探。”我道。其實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為了父親,我願意一試。

“不可以。”張念想也不想便否決了我的提議。

我據理力争:“家丁送回的,本就是索要錢財的信件,不管是真要錢還是假要錢。我帶着錢去,他們不會不收。我可以趁機提出見我父親。若是他們收了錢放人,那是最好,若是把我也關進去,那我可以給你們發信號。報告位置。”

張念還是擺擺手,道:“你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我不會讓你去冒險的。”

身份?我的身份就是父親的女兒!我又急又氣,正在組織措辭想要說服張念時,只聽站在身旁的添福道:“我陪阿姊去,我舍下自己這條命也會保護好阿姊的。”

張念不語,我本以為她會拒絕,可她思索良久,同意了我的提議并遞給我一只鳴镝,對我說:“萬事小心,探查為主勿要逞能。

“将軍,可……”龍溪還想勸張念三思,卻被張念制止:“如今也沒有什麽更好更穩妥的辦法了,姑且讓太子妃一試。若有什麽,我擔着就是了。”

帶好銀票和鳴镝、火折子,張念又仔仔細細地囑咐了一番,大意就是不要逞能,不要激怒山匪與他們起沖突,若是與計劃中的發展不一樣,看情形不對就跑,若是不小心打起來了,不要戀戰,打不過就跑,跑出營寨就安全了。總之一句話,不要硬碰硬。

說完她遞給我一把銀柄嵌紅寶石的匕首。銀柄嵌寶石的匕首不稀奇,稀奇的是這把匕首卻配了一個鼍皮制成的刀鞘。

“這匕首你拿着,你不會武功,力氣也不如男子,若無十足把握殺死對方,萬不可拿出來。否則反倒是替對方遞刀了。”她道。

“好。”在心裏記下張念的話,我帶着添福往山匪的營寨走去。我攥緊身上裝有銀票的包裹,手心裏全都是汗,添福不遠不近永遠跟在我身後一步的距離。我小聲問添福:“添福,你怕嗎?”

“不怕。”添福聲音堅定,給了我幾分勇氣。于是我對他說:“我也不怕。”可話一出口,倒像是安慰自己。

走近了才看清,這營寨雖不大,但其中不論男女,人人都配有武器。站崗放哨的布局,更是與大部分軍營中無甚差別。若說只是普通的山匪,我是斷然不能相信。

營寨門前,我和添福被兩個站崗的山匪攔下。其中一人道:“哪裏來的小女娃,膽子如此的大,竟敢帶着個細皮嫩肉的小厮就闖我九牛寨。滾滾滾,哪裏來的回哪去。小心爺爺抓你回來嘗嘗鮮。”

添福踏出一步擋在我身前,道:“竟敢對我家小姐無理,你才是好大的膽子。”

那人估計沒有想到添福竟敢這樣同他說話,頓時覺得在同伴面前失了臉面,走上前來伸手想要揪添福的衣領。他更想不到的是,添福這幾個月來在軍中也不是白待的,如今的添福擒拿摔跤無有不會的。只見他跨出一條腿穩穩地紮了一個馬步,抓住那人伸過來的手,轉身背負,以自己的背為支撐,竟輕輕松松把比自己高壯的男子摔倒在地。

此時營寨門前已經圍了不少人,皆做出防備姿态,卻忌憚添福的身手不敢靠近。

我怕事态擴大不好收拾,高聲對着眼前這些人喊道:“我等并非來生事的,前些日子家父被貴山寨請來做客,如今家父已叨擾許久,我在家中亦是挂念,特來接家父回家。此次來我備了厚禮,還望當家的笑納。”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離開去彙報。添福放開手,那個出言不遜的男子連滾帶爬跑到人群中。對面的山匪拿武器指着我們,添福立在前面護住我,而我暗中握住了懷中的匕首。就這般僵持着,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氛圍。

“今日清早雀上枝頭,我便知有貴人要來,原來是賢侄女你呀。”說話的人是一個絡腮胡子的壯漢,此人滿臉橫肉,一道刀疤從鼻梁延伸至右耳,就連右耳的耳垂都缺失了一半。

此人一來,人群自覺讓出一條道,有人叫他“疤爺”。

“疤爺”看到添福和添福身後的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賢侄女裏面請。”

我與添福對視一眼,随他進入了營寨。這營寨确如龍溪所言,因為是建在半山腰,地方有限,屋少人多,可即便用地如此緊張,小小的營寨中還是設置了好幾處瞭望臺和崗哨。

那個叫“疤爺”的人把我們引到一處懸挂着聚義堂匾額的屋子裏。我環視一圈,這裏說是正廳,其實也就是一間比別的屋子略微大一些的屋子,裝五個人都嫌擠。話雖如此,屋中條案、八仙桌,太師椅卻一個不少。我暗自腹诽道:這個“疤爺”生活可真夠講究的。

疤爺不曾請我和添福落座,自己則坐在上首。他笑着對我說:“聽聞賢侄女給我備了厚禮,何不現在呈上來讓我看看是多厚的禮?”

“我要先見我父親。”我絲毫未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疤爺聞言大笑,等他笑完,屋外站滿了山匪。此時,我和添福已經被他圍困在這屋子裏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