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對于公平和正義的渴望是人類的出廠設置,無需灌輸,只需要被激活

第二十七章 對于公平和正義的渴望是人類的出廠設置,無需灌輸,只需要被激活

曙光律所的茶水間小而精,起初只放了一個冰箱和一個微波爐,方便一些律師中午熱飯,後來大廈的底層開了西圖瀾娅餐廳,也沒人帶飯了。不過最近中午他倒是總能聽到“叮”的一聲,路過才知道是儀湘在熱飯菜。

他曾見過儀湘從那個略顯可愛的白底小粉花手提包中拿出她的飯盒,透明的玻璃飯盒一個格子裏裝着綠油油的上海青,另一個格子放着清炖蟹粉獅子頭,還有一個單獨的湯碗,他一直想知道她煲的什麽湯,為什麽那麽香?

李炳添又被儀湘塞回那份信托合同,儀湘在幫他做咖啡。這個咖啡機說起來還是他添置的,很少有人用,年輕律師更喜歡樓下的 manner 和瑞幸。

“什麽有戲?”李炳添站在旁邊看她忙碌,自己靠在茶臺上,翻那份合同,裏面的條款看起來無懈可擊。

難道這裏面真有他看不出,她卻能看出的法律漏洞?

儀湘把冰美式遞給他,拿回合同,一雙杏眼笑得狡猾,“看不出來了吧。”

冰涼濃醇的咖啡進口,李炳添舒暢多了,情緒愈發平靜。

儀湘翻到最後一頁,指着合同的簽字頁,揚了揚下巴,這就是她可以唱的戲。

“什麽意思?”儀湘就站在他的身側,她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

儀湘比他小四歲,卻很年輕,她保養得卻精致,四十歲的臉也是白淨細膩,眼角只有輕微的幾道細紋,想必她的前夫應該收入不錯,她過去的生活應該很安穩。

“這不是呂靜的親筆簽字。”儀湘眼眸發亮,看吧,你不知道了吧。

這他怎麽會知道?!他還以為她找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專業漏洞。

“所以呢?”李炳添往旁邊站了站,跟儀湘拉開距離。

他想起李宗盛先生的一首曲,叫做《給自己的歌》,他很喜歡李宗盛用他們這個年紀閱盡世事嘗盡滄桑的嗓音唱前兩句“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該舍的舍不得,該舍的舍不得,只顧着跟往事瞎扯。”

然而剛剛他腦海中卻冒出之前一直忽視的一句詞,“聞不得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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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呢?!”儀湘興奮地說,“這可能不是呂靜的真實意思表示。”

“你多久沒辦案子了?”李炳添問她。

儀湘掰着手指頭算,孟真大學六年,高中三年,算下來,“九年多?”

“去熟悉下辦案流程也好。”李炳添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

“您也覺得這案子可以辦吧!”儀湘攥住拳頭有些隐隐的興奮,雖然是小小的漏洞,卻讓這個案子有了一線生機。

“提醒一句,別對你那個閨蜜許什麽必勝的承諾。”這案子懸得很,帶着蹭到一身的桂花香,李炳添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儀湘又給呂靜打了個電話确認,呂靜确定地說:“這個簽名确實不是我簽的,是客戶經理代簽的。”

“對啊,他憑什麽代簽,幾百萬的合同,我本來都不想買了,他非讓我買!”這個小小的漏洞,仿佛給壓迫呂靜的天花板開了一束光,她從地上撿到了一把劍,這把劍讓她講話越來越有底氣。

“湘,我這錢是不是能要回來了?”呂靜終于感受到了陽臺吹來的一絲涼風,心中的悶氣散了大半。

“咱們先立案試試,我覺得有戲。”儀湘不敢把話說滿。

“那個,你得來律所簽個委托書,還有就是得先交一部分律師費,如果案子贏了,就是被告承擔。”儀湘現在滿腦子都是找案源打官司賺錢錢,親姐妹也得明算賬,更何況是假閨蜜。

“行!”呂靜爽快地答應她。

**

北京市朝陽區朝陽公園南路甲 2 號,孟真盯着眼前正紅色的國徽,這棟板正的建築就是北京市朝陽區法院。

過年前他們一家吃過晚飯,來這邊散步消食,孟慶楊還開心地給她指:“真真,你看,你未來上班的地方,離公園還挺近。”

她揉着雪球,只瞟了兩眼就往前繼續走,懶散地嘟囔:“以後得看好幾十年呢,到時候看都看膩了。”

她本以為自己輕松地走過了橋,卻在下橋時一朝落水,跌落河底。

如今再來,卻是另一番心酸滋味。

“愣着幹嘛呢,走啦。”李耀已經踏進門裏,站在那兒喊她。

他們今天是來交起訴狀的,同時要申請對恒河映像的財産保全,光是財産保全費就交了頂格的五千元。

孟真看着起訴狀裏一個個名字,那是她接觸過的一個個活生生的當事人,這和在學校的模拟法庭裏同學扮演的當事人是完全不同的。

他們對于自己曾做錯決定的愧疚,對于未來了無希望的期盼,對于一線生機的渴望,那是她感受到的人類最真實的情感。

她知道自己考上法官助理時,曾在夜晚躺着幻想自己未來的生活,朝九晚五、一絲不茍地工作,對照每一項法律,去做一個公正的法官。

但這份工作真的是她熱愛的嗎?是她的理想嗎?

孟真想來想去她好像真的沒有理想這種東西,她只有愛好,她前二十三年人生無比順遂,以至于她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思考自己的理想。

但此刻交完起訴狀,她走出大廳,頭頂國徽,她知曉自己此刻存在的意義,于真實的存在中她生出一種熱血沸騰的澎湃。

她想去為世界上那些可憐的受害者争取他們的原有的權益,讓他們回歸原本的生活,想讓世界少一些去替真正的罪犯受罰的受害者,想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命。

孟真想起她曾陪肖源去法大聽羅翔老師的一堂分享課,那位以幽默風趣、以鬼畜段子在網絡走紅的老師在分享會的結尾,一改常态、收斂神色,嚴肅而認真地說:“同學們,對于公平和正義的渴望是人類的出廠設置,無需灌輸,只需要被激活。”

孟真知道那種毫無緣由地澎湃是從何而來了,她被激活了。

她想贏得接手的第一個案子!

她想成為一位優秀的律師!

當然了,立下理想的現實就是到了晚上十二點,她還對着電腦在研究訴訟策略。

同時沒睡的還有儀湘,呂靜今天交了 6 萬律師費,律師和律所五五分,也就是說她能分到三萬。

只要辦完這個案子,她們經濟拮據的狀态就會大大緩解。

孟真出來倒水,發現主卧底下的門縫裏竟然也透出來一絲光亮。

她敲門進去,“您怎麽也沒睡呢?”

剛問完,她想起來今天下午九人群裏王靖雯發得一連串消息。

【湘姐竟然獨立執業了!】

【她開單了耶!】

【打聽到了,律師費竟然有六萬!六萬!】

【咱們累死累活一個月才三千實習工資,湘姐接個案子直接賺三萬!】

李耀回去的路上還在跟孟真感嘆,“真羨慕啊!我什麽時候能拿到執業證?!”

“您獨立執業啦?”孟真給儀湘也拿了杯水。

“別喝太多水,小心早上起來臉腫。”儀湘揪了揪孟真嫩嫩的臉蛋。

孟真不小心看到桌子上擺的文件,“委托人是呂靜阿姨?”

信托合同?

“哎喲,你怎麽看到了。”儀湘收拾着文件,家裏有兩個律師還是有一定風險的,容易洩露案件信息,“你就當沒看見啊,記住保密”

“知道知道,她買信托啦?”孟真邊說邊去看儀湘電腦上的起訴狀,“一百三十萬,喲,被騙了這麽多?”

“什麽被騙?是信托兌付出了問題!”儀湘糾正她,這信托她原本也想買來着。

“哦,我想起來了,這個信托你當初是不是還跟老爸商量要買來着。”孟真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您沒買吧?”

“不對!您買了沒?”要是買了,咱們就有錢了啊!虧點就虧點,無所謂啊。

儀湘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把女兒的美夢搖碎了。

“您怎麽不買啊?!”孟真遺憾地一屁股坐到床上。

儀湘轉過身去,“當時不是怕你考不上國內的碩士,這錢留着準備讓你出國讀書嘛。”

“所以也沒敢做理財。”儀湘苦笑,“誰知道理財沒被騙,你讀書省了錢,全被你爸卷走了。”

安靜的深夜,房間裏傳來哀嘆二重奏。

孟真攤在主卧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您說,我爸究竟跑哪去了?”

嬌妻佳女,他不可能把我們倆丢下自己跑了呀。

孟慶楊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她們母女是他人生奮鬥的意義。

他卷走單位和家裏那麽多錢,去過紙醉金迷沒有意義的日子,真的開心嗎?

“等忙完這個案子,我再去中福一趟。”孟慶楊早就被報了失蹤,但現在全無消息,單位那邊也沒有任何信息,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對勁。

“你現在做的那個案子怎麽樣?”儀湘知道她今天去法院了。

“穩贏!您請好兒吧!”孟真一個翻身,坐起來給她加油,“得了,儀律師,咱們各自 fighting!”

儀湘也學着她,伸出拳頭,鼓勵道:“Fighting!”

**

影視投資案件的标的很大,立案和開庭排期來得很快。

孟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在開庭前甚至和楚文、李耀一起做了幾次模拟法庭辯論。

開庭那天,孟真李耀一起坐在楚文的身側。

孟真看了眼手表,深吸一口氣,馬上她就要代表正義的力量為受害者們讨回公道了。

滴答滴答,手腕上的長指針,轉了半個圈,審判長和審判員都到了,對面的被告席還是空無一人。

五分鐘後,一位男士匆匆跑進來,氣喘籲籲地對審判長說:“抱歉,審判長,我來晚了。我是原被告的代理律師,他們公司搬空了,人全跑了,我是來交解除代理律師委托協議的。”

“什麽?!”

美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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