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那是屍體丢了?!
第六十三章 那是屍體丢了?!
“我就說我沒事兒。”老爺子被外孫女攙着。
“心髒是沒事,膽固醇這老高,醫生可說了,讓你別吃肉了。”孟真手裏拿着一疊化驗單。
“哪說別吃了,是少吃。”
“從今天起,咱們分工合作,我吃肉,你喝…湯裏有嘌呤,也別喝湯了。吃青菜吧您。”
兩人拌着嘴,喜氣洋洋地從大廳往外面走。
“我妹妹丢了,您見到一個女孩了嗎?”一個年輕女孩到處抓住行人問。
孟真回頭看,“有小女孩丢了?”
“您見到了嗎?”
“多大呀?穿什麽衣服?多高?”孟真拉住女孩說。
“十七歲,穿着這家醫院的病服,跟我差不多高。”女孩臉上帶着淚痕。
“是不是去上廁所了?”孟真說道,“可以廣播找人的。”
“別急,丫頭。”老爺子安撫道,“十七歲,大孩子了,不會丢的。”
“她不是走丢!”女孩急得跳腳。
“她不會走!”
殘疾人啊?孟真心裏一驚,“你別急,她在哪丢的?我陪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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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裏。”
“一個小時前,剛剛去世。”
什麽?!
那是屍體丢了?!
孟真驚起一身冷汗。
在老人家面前不提“死”字,孟真在醫院門口攔了輛車,說了地址,“外公,你先自己回家,我陪她找一下。”
“好,你自己注意小心啊。”老爺子囑咐道,上了車越想越擔心,轉頭給儀湘打去電話。
儀湘和李炳添趕到醫院的時候,孟真已經廣播過,打了報警電話,陪人在監控室裏看監控。
監控裏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農民打扮,把女孩從病床上抱到了輪椅上,推着走了。
“這個男人,你認識嗎?”警察問。
“認識。”女孩哭着說,“是我爸。”
女孩趕緊給父親打電話,但那邊是忙音。
“會不會是送去殡儀館了?”孟真猜測道。
女孩搖頭。
“別急,我帶你去市裏的殡儀館都找一找。”警察跟女孩說。
儀湘沒帶名片,跟李炳添說:“帶名片了嗎?”
李炳添從內袋裏拿出一張。
臨走,儀湘塞給女孩,“我們是律師,有事可以給我們打電話。”
從瘦西湖走到出口,一路趕過來,儀湘累得夠嗆。
“下次這種事兒,你少摻和,現在壞人多,萬一把你拐走了呢。”儀湘交待道。
“在醫院能有什麽事兒?”孟真說道。
“你眼前不就一例,父親把小女兒的屍體偷走了。”儀湘沒好氣地說,“什麽大人啊,都不跟自己大女兒說一聲。”
“她們姐妹倆是自己出來打工的,是不是她爸怪大女兒沒把妹妹照顧好啊。”孟真覺得可能是這樣,一起出來打工,小女兒得了病,去世了,生大女兒的氣。
剛說完,孟真就看到媽媽臉色變了。
完了,說錯話了。
孟真低頭拍自己的嘴,自己說話怎麽不過腦子呢。
“算了,別想了。”李炳添說道,“中午,我請你們去外面吃吧。”
“要請也是我請,盡地主之誼。”儀湘說。
孟真看他倆這樣,“誰也別請。外公膽固醇高,三高呢,醫生不讓他吃大魚大肉,得吃粗纖維。”
“少鹽少糖少油,做病人餐我拿手。”
孟真禮貌一笑,顯着你了,李律師。
到了家,李炳添還真挽起袖子,進了廚房,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主動開火做飯。
是個人都看出來李炳添安得什麽心了。
孟真氣得跟姥爺下棋,連連別吃,子子反悔,又把姥爺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李炳添穿着圍裙,把飯菜端出來,“等吃完飯,我陪您下。我棋藝還可以。”
孟真跟在儀湘後面端盤子,搖頭晃腦地學,“我陪你下?”
“我爸棋藝才好呢。”
李炳添看孟真光吃飯,也不說話,想緩和下跟孟真的關系,但一開口就是:“孟真,講講剛剛那個案子可能涉及哪些法條?”
啊啊啊啊啊啊。
我已經不是曙光的實習生了,怎麽還要答題!
但腦子已經在動了,“如果涉及盜竊的話,刑法,第三百零二條,盜竊、、故意毀壞屍體、屍骨、骨灰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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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樊小麗跟警察把揚州的殡儀館都走遍了,也沒找到父親和妹妹。
“你是哪裏人?”警察問樊小麗。
“江西人。”
“那來揚州是?”
“我在這兒上大專,我妹妹來這兒打工。”樊小麗說着說着又落淚了,“我妹一直在廠子裏打工幹活,賺錢給我交學費。”
“你們那是不是有什麽風俗,必須要回去安葬啊,入土為安這種?”警察問,可能是這個。
“回去安葬,也要跟大女兒說一聲啊。”另一個老警察說,“你爸電話多少,我給他再打個電話。”
老警察按下電話號碼,這次那邊倒是接通了。
“喂,樊小麗的父親是吧。我是揚州公安,你小女兒兩個小時去世了是吧。你把她帶去哪裏了?”
“帶回老家安葬是吧。那你怎麽不跟你大女兒說一聲呢。”老警察問。
然後把電話交給樊小麗。
他們說起了江西方言,兩個警察面面相觑是一點都聽不懂。
那邊電話挂斷,樊小麗哭得更痛心了。
“他要把我妹妹嫁出去啊!”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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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李炳添跟老爺子下了幾盤棋,把老爺子哄得開開心心,甚至約好了過幾天再來。
接到電話時,他正在車上,他還得回上海一趟。
儀湘在開車,孟真占據了副駕駛,誓死當一只閃亮的電燈泡。
“剛剛的警察打過來的,那個女孩的案子複雜了。”
孟真回頭看李律師,“怎麽了?”
“那個小女兒的屍體被她父親帶回江西去配陰婚了,現在已經在高速上了。揚州警察這邊不好插手,希望我們能幫幫那個樊小麗。”
從揚州到江西,中間還要跨越浙江,涉及三省,十幾個市。現在也不知道對方從哪裏的高速走,他們不可能為這麽一個小案子給每個可能途徑的市發協查函。
“陰婚?!”孟真問,“這是什麽習俗?”
“就是把兩個死人藏在一起,讓他們結為夫妻。”儀湘解釋道。
“能接嗎?”儀湘問李炳添,這種案子對曙光來說,不是什麽大案,而且看那個女孩估計也沒什麽錢,但配陰婚這幾個字眼很容易引起輿論的軒然大波。
“你想接嗎?”李炳添問她。
儀湘的嘴抿着,“每個姐姐都希望妹妹過得好,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
“那就接!”李炳添說,“可以申請律所的公益案件。”
“路上小心。”到了揚州東站,李炳添下車,跟孟真說:“照顧好你媽。”
“我知道!”用你說!
從揚州東站開回市裏,到了派出所。
“這個案子就拜托你們了,有需要的地方給我們打電話。”警察說。
儀湘點點頭,問樊小麗:“你家在江西的哪裏?有高鐵站或者火車站嗎?”
“沒有高鐵,坐火車得先坐大巴去附近的 D 市,一般一天只有一趟來揚州的車。”
孟真查了查,今天去 D 市的火車只有一班,在上午。
儀湘估計到了那邊用車的地方也很多,而且載着屍體,她父親也坐不了高鐵和火車。
“那就開車去!”
年輕的警察聽了,把自己的充電寶拿出來,“你們用,回來還給我就行。”
孟真給外公和外婆分別打了電話,她們就啓程了。
上了高速,孟真接到年輕警察的電話,通過對比醫院的監控和交通監控,确定樊小麗的父親已經開車離開了揚州,車子上了寧通高速。
确定方向,記下車牌號,儀湘加速猛追,争取能在下個城市把人攔下來。
“給你們添麻煩了。”樊小麗說,“我馬上大專畢業了,畢業我就有工資了,律師費我分月給你們好不好?”
“先別操心這個。”儀湘問她,“講講你和你妹妹吧。”
樊小麗坐在後座,想起幾個小時前剛過世的妹妹,心頭又是一陣難受。
“我媽前幾年去世了,我爸又娶了一個,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後媽看我們就更不順眼了。”
“一年前,我考上了大專,來了揚州,沒過一個月,我妹也辍學跑來揚州找我了。她自己打工,賺錢給我當生活費。”
樊小麗越說越難受,孟真遞了紙巾給她,唉,真是相依為命的兩姊妹啊。
“她在她們工廠外面租了一個房子,那個房子剛裝修過,但房租便宜,她就租了。結果不到半年就開始難受,去醫院檢查,是急性白血病。
那個房子裝修用的材料不好,屋子裏都是甲醛。房東知道她得病了,怕死在他房子裏,直接不租了,把我妹妹攆出來了。”
儀湘和孟真之前在北京租房時深有體會,“串串房。”
有些二房東,專門低價收老破小,然後随便裝修一下,直接就讓人住進去。
樊小麗點點頭,越想越傷心,“這半年為了治病,我和我妹身上的錢都花光了,還欠着醫院一萬塊錢醫藥費,期間我給我爸打了無數通電話。”
“他不給,說我們騙他錢。”
“但是我妹快不行了,醫生最近兩天通知我們準備一下,我才又給他打了電話。”
“上午他給了我一萬,讓我去把欠費繳清,我就去了。回來人就沒了。”
“一萬塊,他就想買走我妹妹!”
孟真聽着,悄悄把眼角的淚擦掉,這是什麽爹啊!
儀湘聽後也是憂心忡忡,如果在路上沒追到,人已經安葬,她們該怎麽辦? 把人再挖出來?如果真的是配陰婚,可能還是別人家的墳,她們三個女的去挖別人家的墳頭?
負責安葬的畢竟是死者的親生父親,如果報警,可能就是刑事案件,到時候要怎麽追責?
天漸漸黑下來,儀湘感覺這個案子如這夜色看不到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