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竹館建成
空竹館建成
說故事總是要從故事發生前開始說起。那麽首先說說我為什麽要抖空竹吧。
有很多很多人問我，“何鈴，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麽喜歡空竹啊？”
其實是我爺爺經常抖空竹，我覺得會抖空竹很帥，也就把空竹學來，後來還學出真本事，抖空竹抖出許多個冠軍來。
本來抖空竹只是我的愛好，但在某一波失業潮裏，我也被狠狠打在了沙灘上，失業了。
那天一個親戚來我家吃飯，和我媽談及此事，聽說我抖空竹拿過許多冠軍，建議道：“現在不就是興什麽中國傳統文化、非遺什麽的嗎。空竹也是吧，你去辦個空竹館，教教小朋友好了。”
雖然我覺得教一個小朋友需要花費教五個大人的精力，但閑着也是閑着，我去打聽了一番相關政策，覺得扶持力度是真不錯，最後咬咬牙，申請資金辦一個空竹館。
為我辦理手續的人很熱情地鼓勵我，并且問他們能不能在空竹館落成那天去拍照。我拿了申請下來的支持金才辦成空竹館，自然欣然答應了。
在空竹館正式開張的那一天，不止有人來拍照，還有縣長專門來看，并握住我的手鼓勵我：“何鈴，你要好好幹，把我們的傳統文化、非物質文化遺産發揚光大！”
我受到鼓勵，很激動地說：“我會努力的！”
我的空竹館就開在我家小區裏，房租不算貴，裝修不說金碧輝煌，也是該有的都有。館內空間很大，不怕高抛空竹砸到天花板。看着整整齊齊的空竹和寬敞的場館，我豪情萬丈。
空竹館開張第一個星期，有好些人因為新聞而在館外好奇地看着我，我也邀請他們來試試。不過他們一聽要花錢上課，就不來了。空竹館也漸漸變得冷清。不過我不教他們，還可以教本縣的空竹代表隊。但是代表隊裏都是已經了解空竹的人，我還需要拉新的人啊。
想了好幾天，我定做一件印有“空竹館招生30人，如有意願，請撥打電話129xxxxxx，或到地址xxx了解詳情”的衣服，決定穿着它，到人流量最大的公園，去抖空竹。
幾日後的晚上。
“哇，老婆你看，那邊有一個人在舞龍哎！就是那龍好小。”
我一邊轉圈，一邊顫抖着聲音道：“是空竹，不是舞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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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業後進入公司擔任的是研發崗位，從前比賽時臺下也全都是懂行的選手和裁判，故而我還從來沒有在這種場景、在這麽多人面前抖過空竹。
玩了一些花樣後，我和我的空竹博得不少人的喝彩。
我感覺因為我的緊張，線上的空竹已經轉得很慢，如果再堅持空竹就會掉下去。于是我連忙停手，讓空竹懸停，準備加個速再繼續。周圍人卻以為我表演完了，鼓掌喝彩：“好！”“再來一個！”
雖然沒有表演完，但是表演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時不可失機不再來，我立刻大聲喊道：“各位……父老鄉親！我是空竹館的館長！我們空竹館正在招生，想學的可以來報名！”
我感覺我的臉已經完全紅了，笑容說不定也是一副非常非常勉強、甚至不值得信任的樣子。要是沒有人搭理我，我就要尴尬地逃跑了！
……開玩笑的，就是冷場了我也還是要繼續下去。
一個小男孩率先跑向我，高興且崇拜地喊道：“我要學！我要學！看起來好酷！”他扭頭看向他的爸爸，“爸爸！我想報名！”
我看向那位先生，覺得有點眼熟，但又覺得可能是他大衆臉。我對自己喊：何鈴！現在不是想人家長相的時候，把人騙、呸，忽悠……呸，留住才是！
別呸了，你呸不出恰當的詞兒的！
我克制住翻湧的思緒，對這位先生笑道：“你好，來了解一下我們的空竹教學吧，我們有針對小孩子的訓練計劃！”
那位先生似笑非笑，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而後轉身看向自己的妻子，“親愛的，你覺得呢。”
那位女士關心的問題很實際，“你這個重不重啊。會不會拉傷小孩子的手？”
我搖頭，“這個需要一點力量，但是給小孩子特制的空竹是比較輕、比較軟的，我們正常教學不會傷到手。”
小男孩也很懂大人的眼色，适時地插進來，拉住他媽媽的手撒嬌，“媽媽，媽媽，我想學。”
他媽媽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有些鋒利，道：“我再談談。”
我笑道：“您可以來我們空竹館看看具體設施，了解詳細的訓練計劃。”
那位女士點點頭，記下了我背後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一個瘦小的小姑娘也湊到我身邊，用細細的聲音喊我，“我、我想學。”
我蹲下身，和藹地看着她，“小姑娘，你的父母呢？”
一旁的小男孩喊道：“她沒有爸爸媽媽！”小姑娘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那位先生冷冷看向小男孩，“向她道歉。”小男孩想躲到媽媽的背後，但是他媽媽把他扯過來，“道歉，不可以這樣說別人！”
小男孩最後還是道歉了。小姑娘搖搖頭，沒說什麽，但是她的興奮終究消失了，眼睛裏的光也黯淡下去。
這時一個杵着拐杖的老太太踉踉跄跄地趕過來，“小雪！小雪！”
小雪跑到她奶奶的身邊，“奶奶！”
老太太摸摸她的頭，牽起她的手，“小雪，別亂跑啊，我還以為你丢了，擔心死我了。”
小雪指着我，“我看見這個阿姨在溜一條龍，我也想學。”
“溜龍”這個說法也罷，但……
我，芳齡二十八的何鈴，在今天也被叫了“阿姨！”我偷偷地捂住心口，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叫我姐姐好不好？”
小雪：“啊？啊。姐姐！”
小男孩的媽媽先笑出了聲，而後周圍的人都笑起來。有人道：“童言無忌！小孩子說話直接又有趣！”
而後其他對空竹感興趣的人也向我詢問詳細信息。這第一次宣傳，最終取得了理想的結果。
萬事開頭難。老話誠不欺我。
第二天我白天收到了十來個學生，下午便開始教他們空竹。晚上我又繼續去廣場賣藝。
是的，抱有宣傳目的而去抖空竹，我将此行為稱為賣藝。
今天看我抖空竹的人少了一些。但我表演完後，有更多的人來圍住我，我還現場教了兩個人怎麽加速懸停。
“哇，快要停了。你們平時表演，空竹是不是不會停的？”
“一般都保持較高的速度。懸停一分鐘空竹還在穩定地旋轉才算及格。”
“厲害厲害，你玩這個玩多久了？”
“十幾年。對空竹感興趣可以來空竹館試試，不報班只是玩玩的話，每周三周六下午四個小時，空竹館免費開放。租用空竹，一個小時一塊錢。”
價格這麽便宜，自然是有政府出資了。
“好啊好啊。”
錢是要賺的，空竹是要宣傳的。只是賣班賣課的話，是不能将這項運動發揚光大的。
今天的賣藝也非常有效果，又有一些人來報名。只是令我憂愁的是，報名的人從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到幾歲的小朋友。這個班還得按年齡分成兩三個才行。
就這樣，我的空竹館漸漸辦起來了，而且越辦越火。
兩周後的周六下午。
“好啦，加個速給我看看，讓我找找有沒有過關的小朋友。”
要做任何事情，都要打下好基礎，空竹的基礎就是加速、調整方向一類的內容。小朋友報名，多是為了學我那酷酷的一手“溜龍”。但是他們帶着空竹轉圈都做不到，就不要說“溜龍”了。
基本功總是很枯燥的，有幾個小朋友——包括最開始向我報名的小男孩，學了半個小時沒達标，就想要放棄了。
小男孩的母親不允許他輕言放棄，“做事情一但開始，就要做到底。不可以半途而棄！是你要學的，現在都沒學會抛接呢，就想着放棄了？不行，我給你花了大價錢的！”
前半部分我很支持，但是後面我覺得不對。這個價格其實不貴，因為政府承擔了百分之五十的費用呢。
而且好多家長并沒有期待孩子學會多少空竹技巧，他們只是想找個托兒所……包括這位忙碌的都市麗人本人。
總之，小男孩最後還是堅持了下來。他現在已經可以接住一次空竹了！可喜可賀，從0到1的巨大進步！
“OK，大家都做得很好！我們可以學下一個動作了！環形抛接！大家先把空竹停下，圍過來看看我是怎麽做的。不要圍太近了。看到其他人在抖空竹，一定要離遠一點！”
抖空竹有一定危險性。容易砸到人。但是任何運動其實都有危險性。人活在世上，很難找到完全不具有危險性的事情。
每次正式上課前我都會反複提醒大家，讓大家間隔寬一些，抛空竹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往自己頭上抛，也不要往別人頭上抛。
又是講得口幹舌燥、到處跑着盯小朋友的一個下午，終于可以下課了。
“好啦！下課，把空竹放好，大家可以回家啦！”
“館長再見！”
“館長我要叫我的妹妹和我一起學空竹！”
“你妹妹不是才一歲嗎？抱着空竹啃還差不多！”
我也聽笑了，“哈哈哈……”
小朋友一個接一個地回家。我也終于可以休息了。等一下我還要去看看空竹代表隊比賽用的動作排得怎麽樣了。
忽而，一道聲音叫住我：“還不吃飯嗎，何館長。”
我扭頭一看，是小男孩的父親，那位優雅的先生。他正和小男孩站在一起。
我笑道：“這就回去吃飯了，剛剛在上課嘛。”
他也笑，不過我覺得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何鈴，你當年不是說最讨厭麻煩的小屁孩了嗎？”
啊，當年？我說他看起來那麽眼熟，原來是我曾經的朋友嗎？不過不好意思，我真的記不起他的名字了。
“請問你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