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想活命嗎
想活命嗎
鐘懷剛從青樓出來,昨日他在青樓快活了一宿,想到鐘寂已死,鐘家馬上就會到他的手裏,他就興奮不已,望見路邊的乞丐,大方地賞了幾個銀裸子。
乞丐對着他磕頭道謝,感恩戴德,讓他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同時也對鐘家勢在必得。
他去成衣鋪換上一身新衣,意氣風發地走向鐘家,看望鐘老爺。
“爹,我回來看你了。”人未到聲先到。
還沒進門就聽見了鐘懷的聲音。
鐘老爺今日好了很多,本想出門,卻被鐘夫人警告只能待在屋子裏走走。擔心病情又惡化,他聽勸地在房間裏踱步。
這會兒聽到鐘懷的聲音,閃過一絲驚喜,可算有個伴陪他說說話,聊聊天了,在屋子裏他要悶壞了。
“懷兒來了,快進來坐。”鐘老爺喊道。
鐘懷走進來,看着他爹欣喜的目光,勾了勾唇:“爹,我來看看你,怎麽樣?好些了嗎?”
“哎,好些了,感覺身子輕盈了點,也不似之前忽冷忽熱的。”鐘老爺說着他的感受。
“嗯,那我就放心了。”鐘懷說。
他在心裏暗道:呵,你當然覺得好多了,念着你是我爹,有一兩日沒給你下藥了,病情自然沒有惡化。
“哎,還是你孝順,不像你弟,回來了也不知道早上來看看我,臭小子。”鐘老爺開玩笑道。
“什麽?鐘寂回來了?”鐘懷大驚。
他瞬間變了臉色,他回來了?他怎麽可以回來?他不應該回來,就應該死在外面。
他低着腦袋,眼眸如終年不化的寒冰,冷得刺骨,袖子下的手握緊拳頭。
鐘老爺只看到了他的驚訝,沒看到他一閃而過的陰鸷,便以為是對鐘寂回來的驚喜,也沒多想。
他悠悠道:“是啊,昨日回來的。好在昨日回來還知道看看我。對了,懷兒你這些日子可要注意些,我擔心你也遭遇不測。”
“此話怎講?”鐘懷擡頭,眯了眯眼睛,道。心裏忍不住猜測,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鐘老爺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顧自說道:“你弟他這次南下十分兇險,來回路上遇到了八次意外,若不是他聰明,雇了高手,恐怕回不來。我懷疑是我得罪了人,他想報複到你們身上。所以,你平日裏注意些,多帶些人。”
“二弟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鐘懷緊張道。
“那小子福大命大,受了點小傷,如今好了,不用擔心他。倒是你,要保護好自己,記住了嗎?”鐘老爺叮囑鐘懷,他想兒子們都好好的。
“嗯,記住了。”鐘懷認真點頭。
除了剛才太過驚訝沒有控制好情緒,其他時間,他的表情都管理得很好,與平常無二。
“今日有你二弟在,不用擔心生意,咱爺倆好好對弈。”鐘老爺擺弄着桌上的棋盤,道。
“好,聽爹的。”鐘懷應聲,擡手收拾棋盤。
一時間,屋子裏響起兩個人下棋的聲音。
鐘老爺手執黑棋,落下一子,緩緩道:“懷兒啊,你娘給你瞧了不少姑娘的畫像,也帶你看了幾個,怎麽樣?有喜歡的合眼緣的嗎?”
他大兒的終身大事,他如今着急了。
“兒子目前不想拘泥于兒女情長,只想把鐘家的生意發揚光大。”鐘懷沉吟道,落下白子。
鐘老爺擺手,不贊同道:“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你這個年紀的其他男子,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之前沒意識到,害你身邊連個暖心的人都沒有。如今我知道了,自然是要讓你娘為你好好張羅的。你可要好好選個媳婦,為咱們鐘家開枝散葉,看着你們娶妻生子,我才對得起鐘家的列祖列宗。”
“是,聽爹的。”鐘懷恭敬應聲。
“喜歡哪家姑娘就跟你娘說,不要說讓你娘全權做主,她可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娘,若是找了個你不喜歡的,成親後兩人處成了怨偶,我和你娘可就罪過了。”鐘老爺皺眉望着棋盤上的局勢,道。
“是。”鐘懷應聲,手下的白琪越走越鋒芒,直逼黑子。
“至于生意上的事,你也無須擔心,鐘寂會頂着,等你娶了媳婦之後,再說生意的事情。”鐘老爺道。
他擔心大兒忙着生意沒時間,故而想到了讓老二先頂着,等大兒娶妻後,就把這家分一分,親兄弟明算賬,生意自然也是一并分了。
鐘懷咬了咬嘴裏的肉,手指緊緊地捏着白琪,一子定局。
“爹,承讓了。”鐘懷深吸一口氣,勾唇笑道。
鐘老爺詫異地望着棋盤,随後豎起來拇指,笑道:“不錯,不愧是我兒,琪藝大有長進。再來一局。”
鐘懷耐着性子又陪着老爺子下了幾盤,次次緊逼,把鐘老爺的棋子吃了不少,随後走勢又平緩了下來,最後一擊斃命。
玩了幾局,鐘老爺次次都輸,頓時沒了下棋的心情,郁悶地擺了擺手,道:“走吧,下個琪也不知道讓着你爹我點,不下了不下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忙去吧。”
鐘老爺開始趕人,鐘懷颔首,“那爹我就先走了。”
他離開院子裏,含笑的眉眼瞬間陰沉下來,如巨毒的蛇蠍等待着捕獵的最好時刻。
鐘老頭就是不想讓他接管生意,明明都是兒子,他卻差別對待。美名其曰讓自己找媳婦,也不過是他尋的借口,借此不讓自己插手生意之事。
“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既然你選擇了老二,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鐘懷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眼,又變回了大家喜歡的溫和模樣。
“吱嘎”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誰?”鐘寂警惕地望向石頭山。他面色嚴肅,神情陰鸷,向石頭山走去。絕不能有任何人破壞他的好事。
他來到後山,一個背影作勢要跑走,他上前一把抓住其人。将他的身子扭過來一看,微微詫異:“你,是青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人是鐘老頭院子裏的奴婢 。
“奴…奴婢是青草,求大公子放過,奴婢什麽也不知道,不要抓奴婢。”青草跪下,哭喪着一張臉,眼眸裏滿是驚恐害怕,她的肩膀抖抖索索,說話的聲音也顫抖着。
她就不應該偷懶,沒想到會撞破大公子的秘密,大公子好可怕,老爺夫人他們知道嗎?她好害怕,她還不想死嗚嗚。
越想越害怕,她絲毫不管地上有沒有碎石,不停地磕頭,哭着道“大公子,奴婢…奴婢剛才在這裏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你放過奴婢吧。”
鐘懷不作聲,她不敢停下來,不停地磕,地上的碎石堅硬,沒一會兒,額頭上就見了紅,血液順着額頭向下流,劃過鼻子,嘴唇。
鐘懷眯着眼睛,一腳将人踢開,看着如鬼魅般滲人的臉,他勾唇邪笑,聲音如同索命的無常:“想要活命嗎?”
“想想想。”青草狼狽爬起來,繼續地跪在地上,眼眸中帶着對生的渴望。
鐘懷上前一步,扼住她的下颌,掏出手帕,在她的額頭上擦拭,一下又一下。她咬着牙關硬生生地承受着,不敢吭聲。
“想活命,那青草可就要乖乖聽話,不然,呵。”手帕重重地按在額頭上。
青草吃痛,眼角劃過淚水,嘴唇輕顫,蠕動着唇瓣:“奴婢聽話。”
“呵呵,這才乖。”鐘懷道。将她臉上的血跡一一擦幹淨,望着布滿星星點點的手帕,他的眼神中帶着爽意,在她面前甩了甩,“不聽話,這手帕,可就擦不幹你身上的血了。”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卻帶着嗜血的因子。青草膽子小,現在的大公子在她眼中比鬼都可怕,她哆嗦着道:“聽…話,聽話。”
鐘懷滿意地笑了笑,用力掐住她的下颌,青草吃痛,嘴唇微張。鐘懷慢條斯理将手帕一點一點塞進她的嘴裏,塞滿整個口腔,嘴巴被塞得圓鼓鼓的,手帕上的血腥味在她的嘴裏蔓延。
青草拼命搖頭,下颌好痛,嘴巴好痛,額頭好痛,膝蓋也好痛。她的瞳孔放大,恐懼,深深的恐懼。
鐘懷慢慢靠近她,在她的耳邊小聲低喃。
只見青草沒有半點猶豫,拼命點頭。鐘懷勾唇,從懷裏掏出一包藥,塞進她的胸口裏,輕輕拍了拍,悠悠道:“好好幹,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青草只想保住這條小命,嘴巴說不出話,她不停地點頭,表達自己的忠誠。
鐘懷又掏出一張手帕,将每個手指細細地擦拭幹淨,不緊不慢道:“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青,草。”
手帕飄下,落在了青草的臉上。青草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聽不見之後,才敢把手帕拿下來,又掏出嘴裏的帕子。
她摔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恐懼,無措占據她的心頭,淚水無意識地向下流。
夫人救了她,老爺對她也很不錯。她要怎麽辦?她也想好好地活着,明明再過幾個月,夫人就會為她尋一門好親事,明明一切都很好的。她為什麽要偷懶待在這裏,不偷懶,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知坐了多久,她慢慢回過神來。眼神變得空洞麻木,她機械似的擦幹眼淚,整理好衣擺,撿起地上的兩張手帕,放進衣袖裏,慢慢離開。
善惡只在人的一念之間,她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