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直到車子停下,徐荼都宛如一個鹌鹑。
慫了。
把自己窩在窗戶邊上,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就連氣都喘得不勻了。
徐又焉的這句話真的太可怕了,幾乎是要擊穿她心底防線的存在。
什麽叫知道他對她揣了別的心思??什麽叫沒自信?
她就沒有過這種不切實際的自信!
她四年前之所以逃跑,現在想來也不過是年輕。
剛剛過了十八歲的年紀,仰仗着徐家生活,爺爺陡然把她叫去,說四哥對她存了異心,讓她為了徐家的聲譽,為了她徐荼自己,更是為了徐延國這一輩子的清譽,務必要設法斷了徐又焉對她的想法。
徐荼沒有戀愛過,雖然在高中有不少的男生對她表白,但小說和影視劇裏那種不受控制的小鹿亂跳她從來沒有存在過,自然也無法分辨徐又焉對她的好到底是基于男女之情還是兄妹憐惜。
在她十八歲非黑即白的淺薄認知裏,所謂的斷了四哥對她的想法,就是要與四哥反目成仇。
她只能聽從爺爺的建議,想方設法的惹怒徐又焉而後逃離國內。
在赫爾辛基的時候,她試圖去戀愛,去約會,也不過是想确定一下,那份所謂的心動到底是什麽滋味。
很可惜,她發現她對任何一個漂亮的臉蛋有趣的靈魂都只有好友之間的吸引,全然沒有荷爾蒙分泌的局促。
反倒是在徐又焉這裏……
徐荼不想去想了,她現在就想找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然後讓孫載怡跺跺腳,把土拍嚴實,再也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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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尴尬的時刻,還不如回老宅,被徐存禮挑毛病挑上三天三夜,也好過在這裏受徐又焉的語言暴擊。
這算表白嗎?還是算徐又焉氣急了眼也不想讓她好過的刻意為之?
徐荼也不敢去問。
以至于就這五分鐘,她過的比回國時十二個小時的飛機還要漫長。
腦海中複盤了無數種可能,簡直比寫畢業論文做數據分析的時候還要費力。
徐又焉倒也不急。
彭宇早已經把車停好,鑰匙放置妥當人就悄然離開,他就耐着心的坐在車裏陪着徐荼。
好像她不擡頭,他就不走似的。
安安靜靜。
但呼吸聲和木檀雪松的味道讓人的心智越來越亂。
徐荼在做了許久的心理鬥争後,終于咧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四哥真會開玩笑,四年前你也沒對我有想法啊,現在也沒有,是吧。”
她想方設法找了個臺階,只要徐又焉順勢走下來,她保證立刻就當成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卻誰知道徐又焉背靠在椅背上,一副毫不在意的雲淡風輕模樣,手指撥弄着那顆老式的打火機,轉了一個圈。
“我既然對你沒想法,你四年前裸/身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不會有反應了。”
一句話,徐荼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
她就知道,徐又焉早晚要提這件事情!
當下憋了一口氣,眼睛瞪得溜圓,“我是為了刺激你,換任何一個女生在你面前脫光光,你不都會有那種反應嘛。”
徐又焉的眼眸一暗,“啪”地一聲把打火機開啓,就像在赫爾辛基的那一晚,他站在她的公寓樓下做的那樣。
“徐荼,我不是動物,你若是想當鹌鹑,我就容許你當,但你再變着花樣的惹我,我不介意在爺爺還在的時候,就毀了這徐家所謂的聲譽。”
說完,把車鑰匙直接扔給了徐荼就轉身上樓。
把整個車留給她,讓她消化自己的情緒。
徐荼坐在車裏靜默了許久。
徐又焉說他不是動物,所以當年他看着她赤/身/裸/體的站在他的面前,自然而然産生的欲/望,眼眸中充斥的憤怒、克制與情欲,都是來自于對她的別有用心。
徐荼長呼了一口氣,把自己埋在了臂彎裏。
太亂了,徐又焉怎麽會喜歡她。
一定是爺爺說的,他身邊沒有其他異性,她年輕漂亮又熟悉,只不過是一種親情的演化。
腦海中還有爺爺走之前告訴她的,“小五,你以為徐家這偌大的基業是怎麽維持下去的,靠的就是有人犧牲。犧牲愛情、犧牲理想、甚至犧牲性命,你既然姓了徐,就要有所犧牲。”
“沈家那小子我替你看過的,是比又焉适合你的人。”
徐荼在車裏面呆了足足二十分鐘。
而後起身上樓。
徐又焉沒有在客廳,房間的門半掩着,顯然是給了徐荼做決定的餘地。
可以推門進去,也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的進入到自己的房間裏。
徐荼選擇了後者。
再之後,她聽到對面房門關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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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荼在房間裏足足熬到了十點才從房間裏出來。
徐又焉果然已經走了,餐桌上照例是溫着的早飯。
徐荼一邊味同嚼蠟的吃着,一邊琢磨着,融園是沒法住了。
總要給自己再找個房子。
徐家的房子多,可現在讓她跟徐又焉開口,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好在她的卡裏面錢充裕,聽着昨天徐又焉的話語,應該是不會一氣之下給她斷了口糧。
趁着還有錢,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孫載怡打了個電話,讓她給自己找個房子。
兩個人約在了江一一投資的咖啡店裏。
“你跟四哥吵架了?”孫載怡沒當回事,自從她聽說徐荼在他面前脫個精光,她就對這兄妹倆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再驚嘆。
徐荼托着腮,蔫蔫的說道:“他跟我表白了。”
“什麽?!”孫載怡一口咖啡險些噴出來,“卧槽,牛逼啊徐小五。”
“孫載怡同志,注意點言行,咖啡快要噴我臉上了。”徐荼向後撤了撤,一臉嫌棄的看着她。
孫載怡現在哪裏顧得上這個,簡直就是一個在瓜田裏蹦的猹,“然後那?你答應了嗎?”
“我答應了會讓你找房子啊。”
“卧槽,你竟然拒絕了徐先生!!?”
孫載怡這一口一個髒話,徐荼當真想給她捂上嘴。
當下頗為無奈的解釋道:“你們幾個知道的內情的,知道我跟徐又焉不是親兄妹,你讓外人看到,還以為徐家搞亂/倫,你是想讓爺爺到時候不瞑目拉着我去,還是打算讓二叔把我從家譜裏摘出去。”
孫載怡琢磨了半響,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壓驚,“有道理,但是那是徐又焉啊!別說海城,到現在京市還有非常多姑娘候着的徐先生,你竟然拒絕了他。”
“我更想問,你哥沒掐死你?”
“孫載怡,我好好坐在你面前,就證明我還沒咽氣,別總說些違背邏輯的話。”
“我這不表達一下我的震驚嘛,誰敢忤逆徐先生啊,反正我在海城這些年還沒聽過,你哥跟個笑面虎似的,面上不漏聲色的,私下看起來就是個狠戾的主。”
“可不,”徐荼響應着點了點頭,“所以才愛玩些變态的玩意。”
比如喜歡上自己撿來的妹妹。
徐荼經過一晚上的琢磨,已經可以确定,徐又焉對她的喜歡一定來自于這些年高壓的工作環境且沒有日常相處的女性伴侶導致的內心畸形。
只要有一個優秀的女性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可以改變他目前的狀态。
可孫載怡絕不這麽認為,“你不是也喜歡徐先生嗎?難道你對他也是畸形的依戀?”
徐荼聳了聳肩,“我昨晚考慮過,比起他,我更可能是混淆了愛情和親情,畢竟我第一次來大姨媽都是他給我買的衛生巾,我不依賴他依賴誰。”
“可是你之前已經出國了四年,獨自學習生活甚至過年都不回來,你覺得,你對他的感情還只是依賴嗎?”
“孫載怡!”徐荼聲音微微調大,有一種小心思被戳中的暴躁,“不要管我對他是什麽态度,現如今要給我找個房子,我需要搬出來。”
“融園那地方,住的我渾身發毛。”
“去我那裏住吧,反正地方也大,也就我一個人,咱們兩個可以一起好好分析分析你哥的心理。”孫載怡挑着眉,不懷好意的笑着說道。
她對于這對兄妹的感情态度,那叫一個好奇。
“成,那擇日不如撞日,反正我的行李都還沒來,家裏東西也不多,現在就去搬家吧。”
“要是碰到你哥回來看到怎麽辦?”
“不會的,”徐荼非常自信的擺了擺手,“他是個巨型工作狂,這個時間肯定在開會,晚上不到六點是不會出現在家裏的,走走,我們抓緊時間,速戰速決。”
孫載怡看了眼時間,下午一點,的确是個不太會出現在家裏的時間點。
于是當真開着她那輛越野車,特意騰空了後備箱,跟着徐荼去搬家。
徐荼的東西不多,不過是之前從榮和堂線上買的衣服,還有一部分這次從赫爾辛基帶回來的随行行李,還沒拆開,剛好可以完整的拎起。
兩個人從上往下跑了兩趟,異常的順利。
只不過第二趟兩個人拖着兩個巨大的行李箱站在電梯裏的時候,孫載怡的眼皮突然突突跳起,她不由得問道:“右眼跳什麽來?”
“災,但是我們是新時代的年輕女性,怎麽能信這些封建迷信,眼皮跳來源于眼部神經……”徐荼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電梯門打開。
徐又焉一身筆挺的西裝,眼眸從手腕間的木枝上擡起,恰好落在了那兩個巨大的行李箱上。
在往上,就看到徐荼那雙略帶驚恐的眼神。
“看來我的妹妹又要離家出走。”
陰陽怪氣中帶着一絲冷意。
徐荼毫不意外的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