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你确定今天可以回去上課了嗎？”
“嗯，我已經好很多了”少女有一頭蓬松的長發，梳子劃過發梢時卻柔軟的像銀色羊毛般，披散在身上宛如水晶色的瀑布，發尾波浪起伏波光閃閃，她滿意地放下梳子起身對着瑠佳笑道“再說了，總要給某些人一點警告才行啊。”
她擡起手，略短一截的袖子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手掌輕輕貼在鎖骨上，眼神微冷的自嘲道“我這裏，還在隐隐作痛呢。”
瑠佳極少見她露出這種神情，即使是緋櫻閑去世後也沒見過她這樣，看來，錐生零這次的确是觸碰到她的底線了“既然知道怕疼幹嘛還插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受傷的是你，但那天…他原本是來找樞大人的吧。”
“理由呀…其實沒那麽複雜，我只是，不想讓那家夥吸樞的血，這種事你們應該也就早知道了吧。”
純血種的血是特殊的，那麽樞做的那些事自然也不會是什麽秘密，只不過像她這樣直說的倒是少見。
抛開其它不談，比起讓那種家夥吸樞大人的血，倒不如是彌，想到這裏她不得不無奈地承認“說得也是，雖然不知道樞大人為什麽這麽做，但确實，讓人不快。”
“所以，在塵埃落定前我會好好‘招待’他的…”
“什麽塵埃？你有什麽打算嗎。”
“暫時還只是一個猜想就不告訴你了，等到有了成果我再告訴你~”
“好吧，快上課了走吧”瑠佳擡手看了眼表盤上的時間，轉身走到門口前猶豫了一下，又補上一句“你…也別太逞強了，最近的你，看起來有些疲憊過頭了。”
彌怔了一下，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呆呆的問了一句“我看起來很糟糕嗎…”
“大病初愈的人能好看到哪去，你——”
沒等她說完，就見一道影子風一般的飛到化妝臺前，捂着臉頰一臉驚慌地左右檢查“怎麽辦！本來想偷懶一下不化妝出門…沒想到你一下就看出來了，我是不是還是補個妝比較好…稍微化個底妝？”
瑠佳此時整個人的狀态可以用兩個字形容：無語。
“你什麽時候開始那麽在意自己的外貌了…明明之前的衣櫃裏還只有睡衣和制服。”
說起來，自從那次他們公開登場後，她在公開場合露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果然，還是會在意的麽。
“嘛…只是突然感覺，好像到了該承擔些什麽的時候了。”
【任性的人會惹人生厭】
【卻也會令人羨慕】
【掌握權利的人要承擔責任】
【亦是代表着限制】
無論是成為樞的戀人，還是姐姐離去後突然成為緋櫻家的家主，無數榮光的背後是她不能在肆意妄為…明明好像沒什麽特別的改變，但好像，隐隐之中又發生了變化。
瑠佳聽了她的話沉默了，只見她重新轉過身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這樣可以嗎~”
“很完美。”
“那就好~”
【我是彌，緋櫻彌，玖蘭樞的戀人，緋櫻家的家主…我回來了】
回到課堂後，她發現夜刈真的不在了，雖然課聽不聽都無所謂，但是…
這麽突然的離開，看來，那邊也要有新動作了。
“唉…”
“莉磨你怎麽了？今晚都嘆了第三次氣了”她有些擔心的望向她，心裏其實明白她在想什麽，手上不忘遞給她一根棒棒糖“吃吧，吃點甜的至少胃會開心點。”
莉磨對這個理論有些不予置評，但還是接過糖果，看着橘色的包裝不禁想起了他“千裏，還沒來。”
“是啊，而且…一條學長也沒來”雖然那個人不是會參與這種事的人，可其實他們這種身份出生的人，注定不能随心所欲。
如今，她只希望對方不要成為樞的敵人才是“也許他們在中途碰頭了？現在可能在一起來的路上。”
“也許吧，話說，小彌。”
“嗯？怎麽了？”
“風紀委員在看你。”
彌順着莉磨的視線朝窗外望去，一眼便看到拽着旁邊的人袖子卻被抓包後，有些倉惶的優姬，以及，毫不閃躲對視上視線的…錐生零。
“可能有事找我吧，我去看看”她從容地起身将課本整理好，走向樞的身邊打了個招呼“有點事出去一下。”
“嗯，需要我陪你嗎。”
“暫時不需要，不過——如果你要陪我的話我也會很高興~”
他輕輕摸了下她的頭，看着她的眼裏多了幾分暖意，唇邊還漾着溫和的笑意“有需要的時候再說吧，你可以的。”
“說得也是，我也只是客氣一下”她沒有生氣，反而對于他這種舉動感到很舒心，有些得寸進尺地将書疊在他那本攤開的書頁上，轉身歡快地跳到門邊，扶着門框朝他莞爾一笑道“有點重，麻煩樞幫我帶回去咯~走啦~”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樞的笑容就像漣漪散去的湖面，消失的無聲無息，修長的手指覆上染上她味道的課本，微微垂眸道“星煉。”
“是，樞大人。”
“麻煩你去跟理事長說一聲，夜間部課程結束後我有事找他商議。”
“明白。”
另一邊——優姬對上彌看過來的那一刻像炸了毛的貓，再看看零一副死活不走的樣子頓時急了“零！你到底要找學姐幹什麽呀？之前我都說過了，我只是找樞學長打聽一點關于記憶的事，你跑到月之寮...那件事還沒解釋清楚、現在又來這裏——”
“一縷見過她之後就消失了。”
“什麽？可他白天不還是有來上課嗎？”錐生一縷突然出現在日間部的确讓優姬吓了一跳，但沒有親屬的簽名他是無法進入黑主學園上課的...
所以比起緋櫻學姐，優姬更在意零為什麽同意他來這裏。
“只有白天，課程結束後他就不知去哪了”看到她離開教室後，零也跟着動了“總之我要找她問清楚，你就先——”
“我要跟你一起去！”
零愣了一下，看着優姬一臉堅定的樣子，忍不住沉下語氣提醒道“雖然沒有根據，但以她現在的能力，未必會比玖蘭樞好對付。”
“我知道”這種事她當然看得出來，從閑死之後，學姐就變了…雖然至今沒有直接對零做過什麽，但她的內心裏始終有些隐隐不安，可是還是忍不住樂觀的想說“我們又不是找她去打架，好好說就可以了，你才是不要那麽小心翼翼地。”
是啊，她臨走前還特地給零準備了血，哪怕只是這點都能夠抑制零堕轉成Level E，光是想到這點…優姬的內心就始終還相信着，彌還是以前的那個緋櫻彌。
他盯着她一時無言，但也沒有打算說些什麽，轉身準備尋找她的位置“走吧。”
“嗯！”
兩人最終找到彌的時候，是在長廊的噴泉池邊。
彌低着頭，将手放進水池中一動不動，原本随意自在游動的金魚像得到了信號般，即使手裏什麽也沒有，它們卻一齊游到了她的掌心。
少女的手指微微向內蜷縮，離開水面後還能看見半握的拳頭裏有一截鮮紅的尾鳍在輕輕搖擺，離水越遠...尾鳍擺動的頻率也越發明顯，和在水裏自在的模樣完全不同，仿佛在拼命證明着自己還活着。
看着這一幕，優姬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這樣的她…有點可怕。
“看到手就習以為常以為是喂食，一不小心，習慣也會變成喪命的原因”說着，她冷淡地将手放回水裏，五指微張，找到空隙的金魚便飛速地消失在剛剛那個可怕的地方。
“你們找我，是準備對着我玩木頭人嗎~”彌試圖像往常一樣讓氣氛輕松一些，卻發覺有些多次一舉，水池的水還在流淌，時間卻仿佛靜止一般的安寂，她默默收起笑容看着他們“有話要談？”
“你跟一縷說了什麽，為什麽他會來黑主學園？”
“零，不要這樣…”
優姬這時已經回過神，她沒有錯過彌剛剛眼裏一閃而過的受傷，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仿佛在祈求請他不要這麽尖銳。
“優姬真是好心啊…這個時候還想着為我說話”她不像在誇獎，反而像是嘲諷的笑道“可是你似乎忘了，吸血鬼和獵人，天生就不是什麽和睦相處的關系。”
她唇角微挑，勾勒出淡淡的笑意，噴泉在身後靜止了，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池槽中的水宛如一團無骨的液體，靜靜地懸浮在半空，無聲地映照着她的影子。
“我記得，你好像說過，無數次想要殺了我們，但一直因為優姬而沒有動手，對吧？”她緩緩地開口，聲音在空氣中流轉。
轟！
突然間，那團如史萊姆般的液體猛地沖向錐生零所在的位置，猶如被激怒的野獸。
他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将優姬往旁邊一推，然後身形如風般向後躍去，而那團液體宛如鎖定他的獵物，不斷對他發動攻擊。
他可不是束手就策的人，迅速擡腿側身，一踢反擊，那團液體被瞬間劈成了兩半，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兩半并沒有就此消失，而是迅速地重新聚合，從左右兩側同時沖向他。
這個家夥竟然如此棘手，他心中暗道。
錐生零心中暗道，這家夥什麽時候竟然變得如此棘手，或者，這才是她真正影藏的實力？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凝重，這種戰鬥方式與普通吸血鬼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全新物種。
然而，錐生零并不打算乖乖束手就擒，他的身形如游龍般一閃而過，以驚人的速度躲開了兩側的攻擊。
緊接着，他瞬間沖向前方，一記重拳就像是出膛的炮彈般轟向那團液體。
那團液體似乎從他的攻擊中學習到了新的東西，竟然應聲而散，迅速地分解成無數的小水滴，然後向他撲來。
這些小水滴像針尖般尖銳，砰——咣——
“零！”優姬看着不斷被攻擊的零第一時間想要沖上前幫忙。
但是他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厲聲呵斥道“不要過來！這種東西、我自己就能搞定！”
“呵，真是大言不慚。”彌冷冷地笑了笑，然後不緊不慢地活動着腕部，那團水像被無形的線操控着一樣，攻擊瞬間停止。
此刻的兩人心情無比複雜，優姬暗自松了口氣，認為一切都結束了，然而錐生零卻依舊保持警惕，顯然并未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她看着兩人，嘴角微翹，淡淡道“說起來，你們兩個的職責是維護日間部學生不與夜間部過分接觸對吧？按照理事長的規定，我們不能和日間部的學生走太近，那麽…現在的你們，三番五次插手夜間部的內部事務，我能否理解為——這是一種宣戰？”
“不是的！我只是想——”
“優姬，從以前開始我就想說了，你作為風紀委員，擁有更多特權讓你去維持紀律，但是…你的權力不是給你提供肆意接近樞的道具。”
彌打斷了她的話，眼神冰冷而淩厲地望着她，周圍的一切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仿佛置身極寒之地。
優姬呆住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眼前的學姐是——
“你們近期的行為已經嚴重擾亂了夜間部的安寧！夜闖月之寮，在禁足時間內出現在學院區域內，無故對純血種使用獵人的武器…”
她一一列舉着他們的‘罪行’，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計較，而現在，仿佛是到了清算的時候了“你們的職責是什麽？是維護兩部的和平？還是只是仗着與樞的關系來屢屢試探夜間部的底線？”
“我…我們…”優姬被問的有些啞口無言。
她真的沒有想過，自己竟然無形中做了那麽多錯事嗎？
然而，學姐說的沒錯，她的職責原本只是保護日間部學生的安全，她本來的責任只是保護日間部學生的安全和監管…監管…但他們之間的關系真的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嗎？
“別妝模作樣說這種亂七八糟的大話了！”
零聽了只覺得可笑，他心中清楚，這個女人明明是在戲耍他們，明明之前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現在卻來談什麽和平與底線“我不在乎你們夜間部的事，但是你把一縷牽扯進來…我就不能置之不理！”
“我把他牽扯進來…”彌指着自己，一臉無辜的模樣，緊接着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
她啪啪啪地拍了幾下手，清脆的聲響回蕩在空氣中…
笑聲停下後，她帶着戲谑的表情瞥了他一眼，說道“我記得，我應該早就告訴過你，我姐姐已經還清欠你的債了…至于錐生一縷，我沒把他變成吸血鬼，也沒對他提出任何要求，而且——別忘了，入學許可的簽字，必.須.由.家.人簽署。”
她一步步向他走近，然後站在他面前，雙目緊緊地的凝視着他“說到底，還是你把他牽扯進來的吧？不對，應該說，這是你們命中注定無法擺脫的因果。”
“說得沒錯。”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三人回過頭，望向聲音的方向。
站在那裏的，是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錐生一縷，他紫灰色的眼睛裏一如既往的冰冷，他嘲弄的笑了一聲，“你又想再一次傷害我重視的人嗎？零。”
“什麽？！一縷，你看清楚點，她根本不會對你——”零顯然不相信一縷對彌和緋櫻閑分辨不出，但他剛剛的話…代表他依舊選擇了那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別把我和你相提并論。”
錐生一縷的視線冷冷的落在了優姬的身上，見她顫了一下移開了視線，又重新望着零說道，“從我跟随閑大人離開的那天起...我就已經和你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都不能讓你繼續诋毀彌大人。”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哦呀？難道你還心存僥幸以為那位大人死了，我就會變成那個廢物的模樣嗎？呵呵…你也未免，想得太美了點吧。”
【被詛咒的雙生子——傳聞，吸血鬼獵人中是不可以有雙胞胎的，即使有，其中一個也會在母體中就吞噬掉另外一個，勝利的那個注定會成為最強的吸血鬼獵人】
【是對獵殺吸血鬼的一種懲罰，也是，對吸血鬼獵人家族的詛咒】
“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在乎，但是——”
彌掂了掂那顆懸在空中的水球，将其重新放回空空如也的池中，那顆水球又變回了清澈流動的水。
她眼神嚴肅地看向兩人，語氣不容置疑“黑主優姬、錐生零，你們的行為已經嚴重幹擾了雙方的和平共處原則，并且屢次違反校規的行為也引起了夜間部衆人的不滿，因此——我現在，以代理宿舍長的身份，正式向你們兩位提出禁止進入夜間部行動區域的通知。”
“當然，我知道你們未必會聽，所以這個情況我已轉告玖蘭宿舍長，請理事長暫時罷免二位的職務。”
“你！”錐生零憤怒不已，這樣豈不是讓一縷更加危險嗎。
“怎麽會…”優姬臉色蒼白，雖然她不相信這是往常的學姐會說的話，但是，心裏還是湧起了一股深深的不安。
玖蘭樞凝視着窗下的四人，他面色未變，語氣冷靜地對黑主灰閻說“所以，我代表夜間部向你提出罷免風紀委員二人，同時限制他們進入夜間活動區域的權限，當然，我會安排其他人輪班巡查。”
“樞，這樣的決定你是認真的嗎？”黑主灰閻此時全無往日親切随意的樣子，認真地再次詢問着身邊的人“你知道，這樣意味着什麽嗎？”
“啊…我知道”她還是一如既往什麽想法的都浮在臉上，全然不知這樣的她多讓人不放心，但是，沒關系“我希望她一直以現在的樣子生活，他們的死，不是為了讓她回到這個世界。”
“那你呢…”他什麽都考慮好了，但內心真的就可以完全接受嗎“你真的，能夠接受她從此完全沒有你的記憶嗎？這樣對她，公平嗎？”
“公平，活着，到底哪個更重要呢…我不在乎她會不會恨我，甚至，我希望她不要再記得我更好”他本就該被她怨恨，如今，被遺忘已是最好的懲罰了，至于其他“我會和彌一起，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他緩緩低下頭，攤開的手掌裏是一塊精雕細刻的吊墜，但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
【轉動的齒輪，交錯的命運，颠倒的人生，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