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斷袖?
你是斷袖?
一時之間,周圍人質疑、不解、匪夷所思的視線紛紛朝爾卿投來,似是一座山兜頭罩下,壓得爾卿頭皮發麻,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對着衆人讪讪一笑。
“上回不小心摔碎了玉冥師兄的玉冠,我身上也無銀錢,只得做一支發簪賠償,還望玉冥師兄莫要怪罪。”
這一番解釋,衆人不解的眼神立馬散了不少。
原來是賠東西啊,那沒事了。
爾卿沖着玉冥賠笑,期待他能在這兒節骨眼上放她一馬。
玉冥只是微微笑着,漆黑的眸底深處隐着壞趣味的點點光芒,只有爾卿一人能瞧見。
他如玉打磨的手指伸入袖中,取出那支手作的竹簪,眼尾蕩開一抹淺笑,如青蓮池中震蕩開來的漣漪。
“謝謝爾卿師妹,我很喜歡。”
說完,竟當着衆人的面,緩緩将那竹簪插入墨色發中,舉步朝爾卿踱來。
他衣袂翩翩,身上散發着清冷的銀霜花味道,唇角勾着溫和笑意,如三月暖陽,融化細雪。
走到爾卿身旁,他腳下一頓,略微前傾身子,薄唇湊到爾卿耳廓,溫熱的氣息噴拂。
“別忘了我昨夜說的,酉時準點到,讓我多等一秒,便後果自負……”
爾卿能清晰感覺到他說話吐息時的冰冷之意,當下渾身緊繃僵直,紋絲不敢動,強行扯動唇角,身形往後傾斜。
想盡力跟他保持距離,但是又怕惹惱這大魔頭,只略微退後些,讓他噴拂來的氣息沒那麽明顯才笑語。
“還要幾支發簪備用是吧,我記下了,日後必定給師兄送來。”說完還順勢後撤步朝玉冥躬身一禮,“那竹簪承蒙玉冥師兄喜歡,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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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冥垂眸凝着她,忽而眼尾壓上幾分淺笑:“那就有勞師妹了。”
他提步遠去。
闊袖随風拂動,他背影纖薄筆直,也清冷照人。
淡淡的銀霜花氣味抽離,爾卿緊繃的心神驟然一松,肩頭垮下。
看着擁擠的人群再次流動起來,爾卿口中低聲喃喃:“好險,撿了一條命……”
畢竟太陰宗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玉冥師兄是大家的,不能獨享。
方才若不是她腦筋轉得快,把玉冥湊近說成索要玉簪,只他二人靠的那麽近一條,爾卿就會淪為衆矢之的。
那魔頭心思何其歹毒!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思及此,爾卿頓覺頭痛無比,鼠生無望。
擡手想搭上旁邊餘樂安的肩膀支撐一下,哪兒知手卻落了個空。
爾卿擡頭一看,餘樂安離她兩步距離,正用一種匪夷所思且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是斷袖?”
爾卿腦海一空,緊接着微笑看着餘樂安:“嗯?”
“那玉冥師兄可從來沒跟女弟子如此親近過。”
爾卿繼續微笑:“他剛剛叫我爾卿師妹,你沒聽到嗎?”
“師妹?!”餘樂安更加震驚了,方才警惕眯起的雙眼此刻瞪得渾圓,從上到下将爾卿看了一遍,再從下到上掃回來。
如此往複了好幾遍之後,他忽然笑着擺擺手。
“怎麽可能,咱倆上半身明明相差無幾,是兄弟就別開這種玩笑啦,斷袖又沒什麽好羞恥的,是就是呗,兄弟我包容性很強,只要你別對我有想法就行……喂!你去哪兒!”
爾卿放棄溝通,索性轉身離去。
她先前就說過了。
餘樂安哪兒都不錯,就是有點讀不懂氣氛。
“飯都沒吃呢你上哪兒去?下午還有心法課呢!”餘樂安在身後緊追不舍。
出了剛剛那事,爾卿怕是這輩子都與膳食堂無緣了。
她說:“我自己搞點吃的,你……”
眼前經過一個身段婀娜的女子,鵝蛋臉秀致,眉眼飽含風韻。
甫一出現,就引來左右男子頻頻側目,驚嘆聲連連。
是那只九尾狐。
與爾卿擦肩而過時,她冷嗤一聲:“裝模作樣。”
得。
剛剛一幕九尾狐也看到了。
再加上她前日還說放棄攻略,二人聯手的話,只怕九尾狐現在已經将她想象成了心思奸詐的陰險之輩。
她話音沒有刻意壓低,餘樂安也聽到了。
“喂!怎麽說話呢你?!”
爾卿伸手拽住就要追上去的餘樂安,“別追了,她随口一說,也沒點我名字,興許說的不是我呢,走吧,去搞點吃的。”
餘樂安依舊不爽,但也沒繼續追,抱着膀子跟在爾卿身側:“兄弟,你日後可不能這麽好說話,雖說入了仙門,但這仙門其實與人間也有共通之處,你太好說話,他們會以為你是軟柿子好捏,早晚受欺負。”
爾卿擡手搓搓鼻尖,露齒一笑:“吃虧應該是不會的,放心吧。”
餘樂安揉揉爾卿腦袋:“……哎對了兄弟,你真是女的?你還沒回答我呢!”
爾卿沖他笑笑,丢出個讓餘樂安抓狂的回答。
“你猜?”
……
下午是心法課,爾卿學的十分認真。
那一夜撞破玉冥真面目,她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連逃的力量都沒有。
她深刻意識到二人的實力差距。
要攻略他,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她要努力提升自己,不止為自保。要變得十分強大,保衛族人,無需再懼怕那魔頭。
可妖學習仙術,進展十分困難。
她體內有妖力,雖然很低微,但畢竟還是妖力,與仙術本質上是相沖的。
即便一下午将心法背了個滾瓜爛熟,還是沒能進入心法狀态。
餘樂安那小子臨近下課時,進入了心法狀态。
身上衣袍發絲無風飛揚,閉着眼不說話時,倒是有幾分高深俊朗。
但僅限于閉眼不說話的時候。
“兄弟!我成了!成了!”
餘樂安一睜眼,直接興奮的伸出手臂勾住爾卿脖頸,另一手更是激動的振臂高呼。
“放手、放手!我快、喘不過氣了……”
爾卿拼命捶打他手臂,這餘樂安看着瘦,胳膊上卻是硬邦邦的肌肉,好半晌才從他臂彎中得以逃脫。
嗡——
古剎峰頂上沉重肅穆的鐘聲響起。
授心法的冬竹仙長對衆人道;“下課,明日抽查心法背誦情況。”
同門作鳥獸三兩成群散去。
爾卿提着鐵鏟準備往竹外軒趕,才走兩步就被餘樂安拽住,勾住脖頸夾在臂彎下。
“好兄弟,聽說後山有不少野兔子,一起去捉兩只回去養養,夜裏餓了還能烤來當夜宵呢。”
雖是詢問爾卿意見,但他腳上卻不停,直接夾着爾卿就往後山趕去。
爾卿擡頭看了眼天色,距離酉時還有一個時辰,陪餘樂安抓了兔子回來,應當也是來得及的。
于是她便不再反抗,跟上餘樂安步伐直奔後山。
野兔子跳脫狡猾,兔寶寶毛絨絨煞是可愛。
爾卿抓的開心,連暮色降臨都渾然無覺。
“抓到了!”
爾卿手從洞中猛地抽出,抓着灰兔子的耳朵沖餘樂安興奮展示,“我贏了!十塊靈石別忘了!”
“可惡……”餘樂安氣惱的抓了把頭發,“這兔子洞你怎麽一找一個準?”
爾卿抓着兔子朝他走去,伸出手:“願賭服輸,十靈石拿來。”
“拿就拿。”餘樂安直接丢了個收納袋給爾卿,“喏,十靈石。”
爾卿滿意的掂量了下,捏着袋子湊到耳畔搖晃,聽靈石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笑得眉眼眯成一條線。
“啊,都酉時了?”餘樂安活動了下身子骨,“今日玩的有點過頭,得回去抄門規了,下次碰到雲長仙長還要交呢。”
爾卿臉上笑容猛地僵住:“你剛剛說……什麽時辰?”
“酉時了啊,不信你擡頭看看天色。”
“糟了!要死!”
爾卿一把将抓到的兔子塞到餘樂安懷裏,裝了靈石的收納袋也一股腦塞到了他懷裏,反應過來又忙抽走收納袋,火急火燎的往青竹峰跑。
“喂!你怎麽了兄弟!出什麽事了!”
餘樂安的聲音在身後遠遠傳來。
爾卿回:“我鬧肚子了,你先回吧!不用等我了!”
爾卿緊趕慢趕,到了竹外軒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
沉沉暮色籠罩着稠密竹林,鬼影曈曈,令人不寒而栗。
爾卿将鐵鏟放入收納袋中,看着空蕩蕩的竹林,想起玉冥原先說的話。
酉時準點到,否則後果自負……
冷風穿林過,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從爾卿衣領闊袖中冷不防鑽過,激起她一身粟米粒。
“玉、玉冥師兄?”
她嘗試性的低喚一聲,回應她的,只有寂寥的沙沙竹葉響。
【友情提示:他很生氣,若是改為攻略他,我可以幫你一把】
爾卿沒理會腦海中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腦海中飛快想着待會兒若是碰到玉冥的對策。
“我是不是對你太溫和了,以至于你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腦後驀的響起玉冥清冷的聲音,爾卿仿佛被踩到尾巴,驚得瞬間跳起。
“玉冥師兄,你聽我……”
“解釋”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整個人便被玉冥提了起來,随手一扔,直接進了青竹軒大門。
砰的一聲,爾卿後背撞上冷硬的牆壁,重重落地。
五髒六腑受震,一股血氣直湧上喉頭。
“咳……”爾卿口中鐵鏽味擴散,好在沒有直接吐出血來。
竹門開啓,玉冥擡腳走了進來。
白袍加身,依舊如白日那般規整,只是發絲盡數散落,随意披在肩頭。
眉眼褪去溫和謙恭,隐着沉沉雷雲,唇角卻勾着笑,瞧着瘋狂邪肆,朝爾卿步步逼近。
“玉冥師兄,”爾卿勉強勾唇笑着,“今日授課拖延下課時辰了,所以我來的晚了……”
玉冥停在她面前蹲下身,如竹修長的手用力捏住她下颌,直至指節發青泛白。
他目如陰雲:“欺騙我的下場,只會更慘……”
玉冥掌心轉動,一股兇悍的力道就要落在爾卿身上時,她閉眼高喊。
“等等!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