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或許,是我未仔細瞧過你
或許,是我未仔細瞧過你
爾卿!
胡雲瑤提着食盒的五指驟然收緊,用力到指節開始發顫。
滿腹心計、裝模作樣、令人作嘔!
“給我等着……”胡雲瑤深吸口氣,轉身離去。
竹影蕭蕭,風吹林浪湧。
爾卿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心下暗自慶幸雲瑤師姐前來,她可以離開大魔頭,留些喘息時間。
眼瞅着距離授課還有些時辰,爾卿便挖了個深坑,潛入進去,從收納袋中取出那株仙草來。
雖然收納袋中另有乾坤,可以保證丹藥仙草藥性,但爾卿還是覺得采回來的仙草不如那天夜裏瞧見的光輝充盈。
她舔舔唇,打算一口将仙草吞了,驀的想起吃下半顆妖丹的景象。
只是幾百年的妖丹,就讓她如此痛苦難以消化,這仙草怎麽瞧着也有千年份,若是一口吃了,還不得爆體而亡?
提升實力雖然迫在眉睫,但小命只有一條,而爾卿慣來是怕麻煩且萬分惜命的。
沉吟片刻,揪住仙草一片花瓣,稍稍用力,花朵震顫,一片花瓣扯下。
仙草周身瑩瑩光輝還在,斷裂處也未有靈氣汁液流出,叫爾卿長籲出口氣。
幸好幸好。
忙不疊坐直身子順了口氣,張口将撕下來的一片花瓣含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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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花瓣落入舌尖的剎那,當即化為一條溫熱溪流,順着她喉頭滑入胃中。
“嗯?怎麽沒有反應?”
除卻胃中一團溫熱之外,并無上回服下妖丹一股怪力在體內蠻橫沖撞的情形。
爾卿也不懂是不是正常的事,畢竟以前吃一顆好土豆都夠嗆,更何況仙草這種只聞其名的東西。
以為這樣就算結束了,起身要走,眼尾餘光卻掃見手背上多了一層黑乎乎黏似膠的東西。
仔細一感受,好似身上也是如此。
馬上就要授課了,定是來不及回去換衣服。爾卿忙将身上弟子袍脫下放在一旁,盤膝打坐等待身上“黑泥”吐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爾卿身上遍布黑泥,已經完全瞧不出五官模樣,乍一看,好似一尊泥塑,剛從池塘裏撈出來般。
爾卿擡起手,大塊黑泥噗噗直往下落,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難言的惡臭,比那毒蟒嘴裏的味道還難聞,差點給自己整哕了。
猶記得這附近距離河水并不遠,爾卿抄起鐵鏟吭哧吭哧開始挖隧道,等快接近了,便朝上挖,探出腦袋小心看附近有沒有人。
無人,便迅速爬出洞口,撲入河中。
身上黑泥之多,竟将河水都染黑了一截,好一會兒河水才重新恢複清澈。
嗡——
古剎峰鐘聲響起,授課即将開始。
爾卿手忙腳亂穿上衣服,禦鏟往雁回峰飛奔,在空中還系着腰帶。
“今日,帶大家去辨識藥草。”雲長仙長雙手負在身後,看着一幫弟子。
“啊?尋草辨藥,不是丹陽峰那些丹修要做的嗎?我們是劍修啊仙長……”人群中有人抱怨。
雲長道:“話雖如此,但難免會有危險情況,劍修受傷,需草藥療傷,丹修遇刺,也得學些傍身之術,這些都為輔修。”
“……好吧。”
爾卿悄悄落在隊伍後方,蹑手蹑腳歸隊,雲長仙長沒有察覺。
“待會兒前去丹陽峰,爾等需要注意,丹陽峰與百獸峰相連,小心莫要誤入百獸峰,那些個兇獸,還不是目前你們能對付的。”
“是。”
諸弟子拱手一禮,随雲長仙長禦劍,浩浩蕩蕩往丹陽峰飛掠而去。
爾卿禦鏟落在隊伍最後,見餘樂安四下張望,便沖他揮揮手,餘樂安面上一喜,放慢速度,等爾卿上前與她并肩前行。
“你……”他準備問什麽,離近看到爾卿時,到嘴的話戛然而止,兩眼一瞬不瞬的凝着她臉,瞳孔微微放大。
“我怎麽了?”
看餘樂安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爾卿心下暗叫一聲“糟”。難不成是剛剛沒洗幹淨?還是那仙草出了什麽副作用,在臉上凸顯出來了?
慌亂摸了半天,什麽都沒有,她一把扯住餘樂安,“我臉上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啊?”
餘樂安下意識別開臉,眼神虛閃,“沒、沒什麽,就是覺得,一晚上不見,你變化還挺大的……”
爾卿以為他跟玉冥似的,看出來自己變白了,便用糊弄玉冥那套糊弄道,“哦,可能是變白了點,這太陰山比我們那窮山坳坳養人。”
餘樂安回頭看她。
一雙胧月皎皎的雙眸,倒映着山中美景,膚色白皙若綻雪,灑脫随意露齒一笑,春色先開,動人心魄。
“是嗎……”餘樂安看着她出神,口中喃喃,“興許是我原先未曾仔細看你……”
“你嘀咕什麽呢?咱們落下一截了,得加速了。”爾卿十分随意的上前,一如往常拽他手腕。
“哎!”餘樂安似是被針紮到,急忙縮回手,“男女授受不親。”
爾卿疑惑看着他,“你幹什麽?”旋即鄙夷道,“平日裏不是總‘好兄弟好兄弟’的叫我嗎?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跟我男女授受不親了,趕緊,待會兒雲長仙長又要對我‘印象深刻’了。”
不管餘樂安掙紮,抓了他手腕就朝前加速。
餘樂安落在她身側,垂眸看着她素白纖細的手,想起爾卿給他上藥的畫面。
他當着爾卿的面,脫了個精光……他到底在做什麽?怎麽能連個女子都瞧不出?
餘樂安擡手就在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
爾卿聞聲回頭,詫異道,“你……臉怎麽那麽紅?”
餘樂安扯扯唇,“臉癢,我抽的。”
爾卿通曉草木萬獸之音,找尋草藥的任務,第一個完成,總算在雲長仙長面前有了點正面教材的形象。
雲長仙長舉着她采來的藥材展示時,爾卿不好意思的直撓頭。
“大家看!這位……”雲長仙長回頭看她,和顏悅色,“姑娘,你叫什麽?”
“爾卿。”
“爾……”雲長仙長面上笑意凝結,反複将她上下又看了一遍,試探問道,“總遲到的那個爾卿?”
爾卿讪笑着點點頭,“正是。”
底下傳來竊竊私語。
“是一個人嗎?我怎麽感覺是兩個人?”
“是啊,之前那個爾卿面黃肌瘦的,現在又白又嫩,是不是吃什麽美容養顏的丹藥了?”
“我去……一眨眼變成大美人,這姿容,怕不是可以跟雲瑤師姐相媲美了?”
有兩個女子眼神淩厲睨來,“胡說八道什麽呢?什麽人都拿來跟雲瑤師姐比?”
爾卿聽着七嘴八舌的悉索聲,擡手在臉上摸了摸,心下嘀咕,就是變白了點,有那麽誇張嗎……
“好了,肅靜!”
雲長仙長不悅皺眉,扭頭朝爾卿伸出手,“弟子令牌給我瞧瞧。”
這該不會是懷疑她被掉包了,還要查驗身份?
爾卿乖乖将腰間鐵牌交了出去。
雲長沉着眼眉将鐵牌反反複複仔細查驗了一番,回頭又在爾卿面上掃過幾回,将鐵牌遞回。
“日後不許遲到,記住規矩。”
“是。”爾卿雙手接過鐵牌,低頭恭敬道。
“好了,大家往這兒看,這株便是解毒草,葉片細長……”
雄渾鐘聲自峰頭震蕩開來,諸多學子沖着仙長抱拳一禮,四下散去。
爾卿想找餘樂安一塊回弟子院休整一番,順帶問問他這幾日劍術授課的進程,好好補補落下的功課。
好不容易在混亂的人群中尋到餘樂安的影子,擡手沖他揮舞。
那小子瞧見剎那,竟迅速掉頭跑了。
“搞什麽啊?這小子今天怎麽這麽奇怪……”爾卿嘆息一聲,下巴抵在鐵鏟上,“落下劍法課改怎麽辦,都說太陰宗的上清劍法無與争鋒,對修行肯定是大有裨益啊……”
“爾、爾卿?”
旁邊傳來細如蚊吶的低喚聲,爾卿循聲望去。
三步外,立着一個少年,身穿白袍,右手負劍在身後。
柔順發絲用三指寬白綢帶束在腦後,微垂着頭盯着腳尖,飛快擡眼看了爾卿一眼,複又快速垂下眼去。
“懷修雨!”爾卿腦海中靈光閃現,箭步上前抓住他衣袖,“上次說的話可還作數?!”
“自、自是作數的。”
“太好了!”爾卿擡手敲了敲腦門,“我請了兩日假,劍法課落下不少,本想去問餘樂安那小子的,可他今日不知怎麽了,好端端的看着我就跑,只能麻煩你教我了。”
懷修雨擡眸在她面上轉悠,見她要看來,慌忙錯開視線,“興許……他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爾卿哈的笑了一聲,“怎麽可能,那厚臉皮的小子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懷修雨還欲說什麽,爾卿看了看天色,再過一會兒,怕是那大魔頭又要喚她了,急忙牽起懷修雨的手。
“事不宜遲,師傅!求教劍法!我有個好地方,随我來……”
胡雲瑤從一側款款走來,望着二人禦劍離去的身影,美目冰冷。
“雲瑤師姐!”兩個妙齡女子朝她飛奔而來。
胡雲瑤臉上化開笑來,一手接住一人,“盼芙、若煙,最近可有好好聽課學習?”
“姐姐放心,功課自是不敢落下,只是那爾卿,真是太讓人讨厭了!”
“就是!她原先一直故意扮醜,今日又恢複本來容貌,讓劍修班的那些男人都驚豔了一把,還拿她來跟姐姐比,真是豈有此理!”
“盼芙說得對,她就算恢複本來容貌,也不及姐姐一根頭發絲!”
胡雲瑤眸底寒芒掠過,冷笑一聲,“扮醜後恢複容貌?倒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姐姐別往心裏去,也就今日她形象反差讓大家詫異了一把,日後看多了就知道還是姐姐漂亮,這太陰宗第一美人還是姐姐的,只有姐姐跟玉冥師兄相配。”
“盼芙、若煙,我這次來尋你二人,是有事交于你們做。”
“什麽事,姐姐盡管吩咐!”
“那爾卿,是只妖……我要你們盯着她,找機會,把這個,放入她吃食中,”胡雲瑤從腰間取出一支瓷瓶,交到二人手中,“我要她在衆人面前,露出原形,被逐出太陰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