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魔還真是……冷酷無情
魔還真是……冷酷無情
那位還不知姓名的師兄,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被玉冥如竹修長勁直的手指攥着頭發拖行出來,随手抛出,砸向對面大魔頭。
他眉梢結着冰霜,冷漠的視線掃到爾卿時,有兩點光芒閃動,薄唇輕啓,帶着幾分意外輕嘲,“沒跑?”
爾卿強忍着疼起身,稍一動,牽到胸口跟脖頸傷處,登時又吐出一口鮮血,無力趴回地面,氣喘着。
“師兄交代,不得離開半步……”
玉冥眯眼定定瞧了她一會兒,眉眼舒展,染了血的右手亮起微光,朝着爾卿輕輕一揮,爾卿身形浮空,落至玉冥身後,震的她喉頭又是一陣血氣翻湧。
動作雖算不得輕柔,但是比平日溫和了不少。
“好好待着,我可沒工夫護着你。”
爾卿看着前方男子筆挺颀長身形,點頭如搗蒜,自己尋了塊石頭當掩體躲了進去。
後背靠上冰冷石塊的瞬間,爾卿舒展腿腳,胸腔劇痛令她娥眉緊蹙,擡手輕揉胸口,微仰頭小口呼吸着。
“派這種垃圾就想取我性命?我還真是被魔族中人給小瞧了……”
聽到玉冥譏嘲聲,爾卿悄悄探頭朝前方望去。
玉冥一手持劍一手負于身後,在一衆魔頭之中顯得尤為出挑,長身玉立,恍若明珠出沙。
有風平地而起,拂動他霜雪長袍,白靴朝前踏出一步,握劍手勢陡然一變,朝前橫空一揮。
劍氣縱橫之處,地面開裂出溝壑深坑,恍若黃龍裂地而出,掀起黃塵萬丈,翻江倒海般朝那魔頭怒襲而去。
那魔頭面色突變,雙手在虛空畫圓,幻出結界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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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如同蠻橫犀牛正面撞來,那魔頭雙手虎口瞬間開裂,有血色徐徐淌出。
左右魔兵無法抵擋,直接被四散劍氣切成滿地屍塊。
玉冥立在原地,滿頭墨發無風自動,黑眸眯成一線,右手棄劍掐訣,如冷冷秋水般長劍懸空調轉方向,朝那魔頭胸口徑直刺去。
魔頭面色大變,雙臂肌肉虬起,周遭魔氣似是受到吸引,以他為中心,從四周彙聚而來。
飛沙走石,樹枝狂曳。
爾卿被風吹的迷了眼,連帶着身後石塊被強勁的風推得寸寸後退。
忽而,身形一滞,整個人騰空飛起,朝那黑氣聚攏中心墜去。
脖頸一緊,她被當成盾牌擋在魔頭身前。
“停手吧,除非你想讓這小跟班死……”
那魔頭聲音略微得意,好似掌控了爾卿,就握住了玉冥命脈,讓爾卿心下一陣無奈苦笑。
他若是懷天仙君,必然不會棄她于不顧。
但他不是。
無人在側時,他是玉冥,一頭魔。
長劍勢如破竹,朝爾卿胸口貫來。
爾卿心下抱着一絲希冀大喊,“師兄!手下留情!”
玉冥站在她對面,墨發白袍被吹的獵獵作響,如崖邊覆雪竹松,剛直不屈、高不可攀……
距離很遠,爾卿看不清他神情,但看着未曾有半分停滞朝她胸口刺來的長劍,心下明了。
她不過是個可以随時被碾死的奴隸仆從罷了,性命如蝼蟻蚊蟲,不值一提。
“懷天仙君,不棄天下人!今日卻要舍棄這小丫頭嗎!”那魔頭急了。
眼前是飛速刺來的長劍,身後是準備跑路的魔頭。
你們打鬥,卻将我牽扯進來……
爾卿頓時怒從心頭起,手中掐訣。
右手虛空一握,接住橫空飛來的鐵鏟。
用盡渾身力氣,将鐵鏟狠狠用力往下一劈,正中那魔頭腳背!
“拉我當墊背?我才要拉你當墊背!”
适逢絕境全力一鏟,竟将那魔頭腳背穿透一半,死死釘在地上。
哀嚎聲起,包裹着周身的黑霧突然如沸水翻滾起來,夾雜着犀利的肅殺之氣。
“你這賤人……”
魔頭右手青筋暴起,想直接擰斷爾卿脖頸。
利劍飛射而來,穿過爾卿,貫穿魔頭胸口。
血柱飛濺,魔頭搭在爾卿脖頸的手無力滑落,直挺挺雙膝跪地,垂頭氣絕。
爾卿感覺胸口有什麽溫熱的液體在流淌,略微側目,便瞧見一片刺眼鮮紅。
劇痛随之化開,仿佛萬千細針紮在氣管胸腔,稍微喘息一下便生不如死。
“魔還真是……冷漠無情……”
爾卿擡眼望着對面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白影,好似即便她死,也不能勾動他半點情緒。
身形略微晃蕩後倒地,意識歸于混沌前聽到腦海中系統的嘲諷聲。
【不見棺材不掉淚,憑你一只小妖,能做到什麽?】
……
爾卿做了很長一個夢。
夢裏她還在丹熏山,身邊是爹娘還有弟弟妹妹們。
一家人圍着火爐烤土豆,其樂融融。
小弟從門外跑進來,對她道,“大姐,有個大哥哥在門外,說要找你。”
她娘當即拉住她手臂,“卿兒,你是不是在外面惹禍了?”
爾卿還不知來人是誰,拂開阿娘的手往外走。
日光正盛,一男子立在門前背着光,看不清他五官樣貌。
爾卿剛要開口詢問,男人忽然拔出利劍刺入她胸口,冰冷譏諷的話音從他薄唇吐出。
“心情不佳,今日殺你洩憤,明日輪到你家人……”
刺入胸口的劍驀的拔出,鮮血噴濺到他面龐,光影閃爍,爾卿清晰的看到他五官容顏。
是玉冥。
胸口劇痛無比,她喘息着無力倒下,爹娘弟妹們驚恐的朝她奔來。
即将握住阿娘手的剎那,她失足跌落一片深淵,上方留着一片如井口的光亮,逐漸縮小至消失不見。
“阿娘……”她嘴裏喃喃念着,眼尾躺下一顆淚珠。
丹陽峰,長老居。
太陰宗五大峰長老,赤陽、青竹、雁回、百獸、丹陽齊聚一堂,神情肅穆的望着珠簾後床榻。
床榻前守着一位男子,白袍委地,肩上綻着一大片血花,但衣袍并無破損,可見血并不是他的。
他低垂眉眼,神色戚戚,不知床榻上躺着的,是如何一個對他重要之人。
有仆從撥開珠簾繞出,回頭又望了一眼床榻,對着五位長老躬身一禮。
“諸位長老,那位姑娘傷口靠近肩頭,所幸并未傷及要害,方才還嘴裏喃喃念着什麽,怕是再不久就能清醒了。”
玉陽子看了左右師兄弟一眼,擡手分珠簾,舉步邁入內,其餘幾位長老緊跟其後。
“玉冥。”
玉冥聞聲當即站起,沖着衆人行一記仙禮。
“玉冥見過宗主、諸位長老。”
不等玉陽子說話,百獸峰長老玄誠子踏步邁出,眯眼凝着玉冥。
“多少年魔族未敢犯我太陰宗,怎麽偏偏今日你加固結界,魔族就來犯?還有這女弟子受的傷,我瞧着怎麽是你配劍傲霜留下的傷口?”
“黑胖子,你怎麽脾氣還是這麽火爆?話說來說去,說的好像玉冥跟魔族有什麽勾結似的?”
“師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小心被他白淨面皮迷了眼!”
靈湘子“嘿”了一聲擡腳上前,甩手一巴掌拍在玄誠子後腦勺,“真是反了你了,這麽跟師姐說話,小心我把你丢進煉丹爐裏,烤你個七七四十九天。”
“你敢烤我,我就敢放妖獸咬你!把你煉的丹藥統統吃光!”
“嘿你這黑胖子,”靈湘子撸起袖子,“今日不好好教訓你是不行了!”
雁回峰長老淩霄子與青竹峰長老無為子連忙上前勸架,屋內好不喧嘩。
“鬧夠了沒有?”
玉陽子手中拂塵一甩,方才鬧騰正歡的衆人當即定格在原地,片刻之後,稀稀拉拉垂首站好,似是被長輩訓斥的小孩。
“這兒還有傷者要休息,你們如此吵嚷,成何體統?”
四位長老悶不吭聲。
玉陽子扭頭看向還維持行禮姿勢不變的玉冥,“老五說話向來口無遮攔,你莫要往心裏去,事情究竟如何,你先說與我們聽,至于剩下的,等這姑娘醒來再說吧。”
“是。”玉冥拱手又是一禮。
玉陽子帶頭先邁出裏間,其餘幾位長老跟上,玉冥立在原地,偏頭看了眼昏睡中落淚的爾卿,眼底光芒晦暗一瞬,舉步踱出。
有丹陽峰的侍從繞入裏間,守在床榻左右,看護爾卿。
房中終于安靜了。
爾卿慢悠悠睜開眼,呼出口濁氣。
呼的太快,感覺胸前傷口隐隐作痛,她急忙放緩。
在睡夢中的深淵中,硬生生被這些老頭兒聒噪聲吵醒。
幸好,她還活着。
那百獸峰長老真是厲害,竟然随口一說就将玉冥真面目拆了一半。
聽宗主玉陽子的意思,還得她醒來,再聽聽她的口供說辭。
若是這時候,她道出玉冥真面目,會不會有人信她?助她逃離玉冥魔爪?
回想起玉冥神色淡然的将她跟魔頭穿串兒的情景,爾卿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此仇不報非君子。
給我等着……
爾卿受的算是工傷,整日在丹陽峰好湯好藥伺候着,傷口日益見好。
三日過後,傷口結痂,可以随意下地走動了。
“爾卿姑娘,宗主請你去前廳一趟。”
仆從邁入裏間,沖爾卿行了一禮。
爾卿知道這日遲早要來,腹稿打了幾百遍,就等今日“報仇雪恨”。
聞言,當下将藥碗一飲而盡,起身胸有成竹的朝前廳走去。
玉冥,這次你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