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

ch。11 燼餘

ch。11 燼餘

這幾天發生的事,像冷水潑進滾油,滋滋啦啦濺過一回,就沒了動靜。

孟夏給趙苒打了電話。

前兩通沒人接,一直到周六晚上才打通。

電話那頭挺吵,趙苒應該是在酒吧或者KTV。

她的狀态聽上去不錯,聊了兩句,那頭有人叫。

趙苒匆匆挂了電話。

周一一早,孟夏進班時,趙苒坐在座位上,舉着鏡子塗口紅。

聽沈野說,她從家裏搬了出去。

趙苒沒提家裏的事,每次話題拐到那,總是會輕飄飄地岔開。

在九中,周一沒有早自習,全校學生要統一到操場參加升旗儀式。

往外走時,孟夏往周燼的座位看了一眼。

空空蕩蕩,桌子上堆了幾張早上新發的卷子。

整整一天,後面的座位始終空着。

對于周燼的缺課,沒人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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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顯上課時往那邊掃了一眼,讓沈野轉告給他趕緊滾回來上課,也就沒後續了。

這些話自然不會轉達到周燼那裏。

過了三四天,周燼的桌子上堆滿了各科的卷子和複習資料,他依舊沒人影。

那些卷子亂糟糟地堆着,有時被窗戶外頭的風一吹,掉在孟夏的座位上。

孟夏值日時,把那些卷子整理了一下。

這幾天裏,她一共撞見周燼兩次。

第一次是在跟學校隔了兩條街的安渡港,那片算是烏鎮比較繁華的幾個地方,各種商鋪都有,也有不少網吧和游戲廳,裏頭魚龍混雜。

孟夏過去買東西,沒想到會遇見周燼。

他的下巴挂着傷,手裏拎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啤酒可樂。

衛衣的帽子扣在頭頂,一身不要命的狠勁,戾氣挺重,周圍的人群都繞着他,有牽着小孩的父母,等他過去了,回過身,指着他的背影教育孩子。

猜也猜得出,不會是多好聽的話。

孟夏穿着藍白校服,背着書包,跟他迎面遇上。

周燼從她身邊走過,頭也不擡,連道目光都沒施舍。

孟夏知道,他看到她了。

當她不存在。

背在肩上的書包沉甸甸的,裏面裝着周燼的那套卷子。

孟夏知道,沒有給他的必要了。

少年像是野蠻生長的草,觸碰到明暗交界,又堕落回去。

有的傷疤不好,照不了光。

第二次是在十水巷口。

周燼的身後跟了一群人,除了沈野和藺沉,剩下的都是生面孔。

是社會上的那些人,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看着就流裏流氣。

他混在人堆裏,看着和那些人沒什麽不同,又是有些不一樣的。

孟夏說不出不一樣在哪裏。

她低着頭避了避,周燼反倒迎面走過來。

她發現,周燼這個人一身反骨,不能跟他逆着來。

孟夏生得好看,臉小,杏眼清淩淩的,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在人堆裏也是紮眼的。

後頭有人吹口哨。

周燼皺着眉,煩躁地拎着袖子,把人扯到一邊的石階上,松了手,就那麽站着。

防着她跑。

也隔絕了後頭那些人的視線。

角落裏黑漆漆的,頭頂吊着個燈泡,光時亮時暗,跟鬼片裏似的。

孟夏被拎得有點懵,擡頭看他。

周燼瘦了一點,頭發染成張揚的銀灰,戳在眉骨,之前的那道傷淡了些,沒好全,顯然沒處理過。

他單手插兜,摸了根煙出來,沒點,擱在掌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撚。

兩人對視了挺久。

孟夏不知道周燼把她拎過來幹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連周燼自己都不知道。

他夾着那根煙,勾她的下巴:“啞巴了?”

孟夏抿了下唇。

她說的話他又不愛聽。

後面有人催周燼,他沒回頭,不耐煩地說:“等着。”

看上去一時半會兒不打算放她走。

入了秋,天一天比一天冷,晚上的風往巷子裏灌,孟夏的校服外套裏沒穿厚衣服,她怕冷,把衣領往上拽了拽,下巴窩進去一半。

周燼盯着她,突然樂了。

孟夏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她想了想,問:“你還來學校嗎?”

這個問題,她之前也問過沈野。沈野笑得吊兒郎當,周燼連高考都沒去,去也就是混日子。

聽說也跟他家裏有點關系。

這是件心照不宣的事。

孟夏心裏有數,也知道說出來會惹他不痛快。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問了出來。

果然,周燼臉上的笑意沒了,面色沉下去。

“去幹什麽?”

“好好學習,以後才能有好前途。”孟夏擡起眼睛跟他對視。

她總是知道怎麽惹他來火。

周燼的臉色沉下來,提着她的領子,嗤笑:“你們好學生,是不是都有挺多大道理。”

他沉着臉時,一身戾氣不收斂,兇且狠。

語調譏诮。

孟夏沒接話。

後頭的人又在催。

周燼睨她一會兒,忽然把衛衣一掀。

孟夏手忙腳亂地捂眼睛。

脫下來衛衣被扔在她頭頂,沾着少年的體溫,滾燙。

周燼的上半身只剩了一截背心,露出結實的肌肉輪廓。

孟夏伸手去扯,剛碰着,周燼的聲音響起來。

“你扯下來試試?”

語氣挺冷。

孟夏的手停了一會兒,又放了下來。

一只手伸過來,隔着衣服,拍了拍她的臉蛋。

“收起那些爛好心,少管閑事。”

說完,睨她頭頂上的衛衣一眼:“看着。”

等人走了,孟夏抱着那件衛衣,在巷口蹲了一個多小時。

快到十點,她的腿都蹲麻了,周燼也沒回來。

大概是忘了讓她看衣服的事。

從那之後,接連一周,她都沒見到周燼,衣服疊好了,裝在書包裏,一直沒還出去,後來要背的卷子和練習冊多了,衣服也裝不下了。

演講比賽在九月底。

對于大多數高三學生,高考才是第一要緊事,這些比賽都是可有可無的活動,孟夏只能在中午休息的時候抽時間練。

她的底子好,口音标準,之前參加過不少這樣的活動,也不緊張。

陳欣抱着挺高的期望。

比賽在十一中,挨着小夜都,和九中有一段距離。

參加比賽的人不少,周末那天,校門外頭擠滿了人。

快九點時,周燼他們從小夜都裏出來。

走到門口時,藺沉想起包落在裏面了,回去拿。

周燼跨上摩托,擰着油門,懶散地垂着眼皮。

周圍吵吵鬧鬧,太陽足,人聲大。

他皺着眉摸煙。

沈野探頭往那邊看,過了一會兒,轉回來:“我說怎麽這麽吵,敢情是有比賽。”

周燼的眼皮都沒掀。

沈野扣着頭盔:“聽說泥娃娃也去了,陳老師抱的期望挺高,昨天英語課,讓她上臺讀了一遍。”

他想了想,評價:“跟鳥語似的。”

周燼的手裏攥着火機,有一搭沒一搭地撥,火舌蹿起又滅掉。

不擡頭,不說話。

沈野知道他對這些沒興趣,岔開話題:“黑皮那幫人最近老來這邊轉,上次撕破了臉,他不是吃虧的性子。”

周燼“嗯”了一聲,把挂在車把上的頭盔拽下來,往頭上扣。

沈野剛打算繼續說,身邊的摩托沖出去了。

風掀他一臉。

沈野“诶”了一聲,跟着沖出去。

為了維持秩序,十一中的校門口拉了警戒線,保安站在外頭,檢查完入場證才放人。

周燼騎着摩托從門口過去,餘光見着個影子。

藍白校服,馬尾辮,慢吞吞地走。

蝸牛似的。

摩托兜了一圈,沒停,油門一加,往後面開。

學校後面是一溜矮牆,進行演講比賽的小禮堂不大,貼着牆。

摩托停在後牆,輪胎刮過地面,呲啦一聲。

周燼從車上跳下來,頭盔一扔,踩着牆沿翻上去。

主持人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選手一個一個上臺。

周燼一條腿支在牆頭,沒什麽表情地聽。

孟夏抽到了倒數第二個出場。

周燼聽到倒數第三個,從牆頭跳下來。

沒聽她的。

像是跟什麽較勁兒。

沈野已經無聊地打了好幾把游戲,沒贏幾把,連着麥,一句“卧槽”蹦出來,眼看着又要死了。

周燼把手機搶過來,食指在屏幕上點。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怎麽樣。

沒過一會兒,屏幕上顯示三殺。

沈野湊過來:“牛逼啊,還得阿燼。”

周燼又煩躁地點了幾下,把手機丢回他懷裏,咬着煙靠在牆邊。

一把打完,大獲全勝。

沈野拔了耳機,剛要說點什麽,就聽見周燼問。

“上學好嗎?”

他被問懵了,燼哥這是什麽鬼問題。

“挺,挺好的?”

周燼的煙抽到一半,拿下來,抖了抖煙灰,撚滅。

“嗯。”

嗓音有點啞。

說完跨上摩托,扣頭盔。

沈野半天沒想明白這是嗯什麽。

“阿燼,你不等人了?”

周燼一擰油門:“等個屁。”

泥娃娃挺無聊的,要死不活的醜樣子。

他放過她,不沾染她。

如果她老實點,不再招惹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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