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
ch。12 燼餘
ch。12 燼餘
孟夏在演講比賽上得了第二名。
周一的英語課上,陳欣一通誇獎,最後誇得孟夏臉蛋漲紅。
下課時,孟夏被單獨叫去了辦公室。
陳欣問她選專業的事,說來說去,基本就一個意思,以她的能力,去學英語專業不錯,以後去做翻譯或者教育,前途都不錯。
梁顯從一邊探過頭:“英語不錯,數學也得重視起來啊。”
孟夏抿了下唇,點頭。
臨走時,陳欣說:“剛才小測的卷子忘收了,你去收一下,再數一套卷子發下去。”
班裏亂糟糟的,孟夏抱着卷子進去,一眼就看見一個人。
周燼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食指和中指夾着打火機轉,歪頭聽沈野說着什麽。
兩周多過去,他第一次回來上學。
依舊沒穿校服,銀灰色的頭發,在一堆規規矩矩的寸頭馬尾裏,格外紮眼。
孟夏的腳步僵了僵,硬着頭皮,從第一排開始收小測。
走到周燼那裏,他的桌上空空如也。
意料之中的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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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雙手插兜,翹着腳,眼皮都沒掀。
孟夏說:“同學,交一下小測卷子。”
公事公辦的語氣。
沈野讷讷把頭收回去。
周燼沒動,捂住耳朵,當她不存在。
孟夏吸了口氣:“周燼。”
他是挑準了跟她過不去。
孟夏的性子軟,跟人紅臉時,尾調不自覺地軟,鼻子發堵,要哭似的。
用宋岚如的話說,她天生不會跟人吵架。
周圍的人都悶着頭笑,有周燼這尊兇神在,他們不敢笑得太過。
周燼不知道什麽時候松了手,擡起下巴看她。
看了一圈,看哪兒都不順眼。
“沒寫,”拿她的語調,“孟夏同學。”
周圍的笑聲此起彼伏,周燼的兩條胳膊支在腦後,看了她一會,又無聊地轉開頭。
放過孟夏這件事,似乎沒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孟夏掀開筆蓋,記名。
她的字秀氣,規規矩矩的,和周燼的狂妄鋒利不一樣。
整張紙上,就他一個名字。
除了上午這個插曲,孟夏的一天過得挺平靜。
周燼像是轉了性,沒再為難她,除了偶爾有道目光,刺得她渾身不自在。
他也沒怎麽睡覺,一天八節課裏,聽了至少五六節,只是書包依舊沒拉開過,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沈野新奇地游戲都不打了,也跟着聽。
半天也沒聽出好聽在哪。
上晚自習前,梁顯走進班裏,宣布周末去裏陽山研學。
這算是九中的傳統了,從高一到高三,年年都有,這次去裏陽山,說是調研旅游文化,大部分時間還是爬爬山,自由活動。
高三的學習氛圍緊,難得有這麽個放松的機會,班上一片歡呼。
因為這件事,班裏整整心浮氣躁了一周,高漲的情緒在周五放學時到了高潮。
放學鈴一響,周燼踢開凳子,拎着書包晃出教室。
這幾天裏,他每天都是全班第一個走的。
跟不想看見什麽人似的。
不想看,卻每天都來。
用沈野的話說,燼哥最近挺矛盾。
孟夏慢吞吞地收拾書包,她本來就不是急性子,收拾得這麽慢,也是為了不撞上周燼。
她發現,只要她不出現在周燼的視線裏,一切都挺平和。
兩人的目光一對上,立刻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周燼每次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孟夏看他也沒多順眼。
看上去岌岌可危的風平浪靜,就這麽湊活着維持了下去。
教室裏沒剩幾個人,趙苒收拾好書包,敲敲她的桌子。
“要不要去安渡港買東西?”
孟夏點點頭。
趙苒的妝有些暈了,從書包裏翻了一圈,沒找着粉餅,索性去水房卸了,剩下張素淨的鵝蛋臉。
這是孟夏第一次看到她卸妝後的樣子。
也好看,是另一種氣質。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有着最蓬勃的生氣,怎樣都是美的。
趙苒彎腰拿書包,衣領往下滑了一點,鎖骨上有道很淡的淤青。
看上去應該快好了。
她直起身,校服重新貼回去,淤青看不見了,誇張的銀吊墜晃了幾晃,格外顯眼。
從家裏搬出去後,她的狀态好了不少。
孟夏又把自己的號碼給她留了一遍。
趙苒把便利貼揣進兜裏,摸出兩塊糖,一人一塊。
是大白兔奶糖。
孟夏記得,起初大白兔奶糖只有原味的,十幾年過去,不光出了很多口味,還有了雪糕和香水。
她手裏這塊是原味的。
孟夏小時候,宋岚如怕她長蛀牙,規定一天一粒,不準多吃,那時候會為了吃糖高興得不行。
現在長大了,能随便吃了,反倒沒那麽開心了。
“小時候我爸特喜歡拿這個哄我。”趙苒靠在桌沿,咬着糖,腮一鼓一鼓。
後半句沒說。
趙西桦病重時,給她留了很多糖,裝了整整一櫃子,夠她吃上十幾年。
她不敢多吃,怕太早吃完。
後來母親另嫁,搬家時,櫃子裏的糖都被繼父扔了。
“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占地方。”
趙苒紅着眼睛找到半夜,沒找回來。
再想吃糖,就得自己買了。
——
安渡港擠滿九中的學生,藍白校服占據了大半條街。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地為了明天的研學做準備。
孟夏提着兩個大袋子往回走。
她避開了那幾條遍布網吧和KTV的街道,拐進一條安靜的巷子。
巷子很窄,兩邊都是人家,有的人家門口支着竹竿,上頭挂着洗好的衣服,地上一片濕漉漉的水窪。
走到一處岔路口,她的腳步一頓。
樹蔭下的一片石階上坐着個人,周燼的一只腳踩着石階,叼着煙,聽到動靜,往她這邊掃了一眼。
掃完,低低罵了句操。
孟夏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往另一邊拐。
跟他會吃人似的。
周燼從石階上跳下來,沒走。
是她先在他眼前晃的。
——
孟夏拐進那條街,沒聽到身後有什麽動靜,松了口氣。
那個脆弱的平衡,她一點都不想打破。
打破了,周燼指不定又怎麽折騰她。
她把袋子往上提了提,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裏面有響動。
跟那條通體漆黑的狼狗對視時,她的後脊蹿起一層冷汗。
狼狗的樣子不對,眼珠通紅,耳朵直豎着,嘴下的一圈毛上挂着涎水。
是條瘋犬。
孟夏的掌心裹了一層黏膩的汗,沒退幾步,狼狗撲了過來。
她的渾身都發軟,眼前有點花,餘光看到靠在巷口的少年。
他擡着下巴,朝這邊看了一眼。
煙在地上撚滅,人沒骨頭似的靠着,看熱鬧的模樣。
狼狗撲了上來。
孟夏來不及多想,拖着發軟的腿往前跑。
狼狗跑得很快,孟夏能清清楚楚地聽見從它喉間逸出的低吠。
垂着涎水的嘴快要碰到她的衣角時,孟夏閉上眼睛,帶着哭腔叫了一聲。
她不知道自己喊了什麽。
身後一聲悶響,像是石塊磕在骨頭上的聲音。
孟夏睜開眼睛,看到一雙球鞋。
片刻後,那雙鞋又轉回來,踢了踢她的校服褲子。
“起來。”
孟夏還有些恍惚,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往上一拎。
周燼盯着面前的少女,嗤笑一聲。
模樣狼狽,一臉淚珠子。
醜死了。
“啞巴了?”他盯着她。
孟夏擡起眼睛,看見他,臉色更白了點,像是活見了鬼。
周燼擡起手,撐着她的下巴看了一圈,把那張臉轉到一邊去。
看着就煩。
孟夏執拗地轉過頭:“周燼。”
周燼的手上身上都是血,除了最初扔的那塊磚,他赤手空拳地跟瘋犬進行了一場搏鬥。
周燼甩甩手:“害怕?”
扒着她的臉瞅瞅,不是。
又是自以為是的同情。
比那些人的恐懼還叫人讨厭。
孟夏語調發顫地問:“周燼,你沒事吧?”
問完,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蠢。
明顯不是沒事的樣子。
周燼掐着她的下巴,不許她看他。
“老子有事沒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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