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

生日修羅場下

在時間接近八點時,孟一諾神神秘秘地湊近秾李的耳邊對她說:“秾李,我給嘉熠訂了生日蛋糕,你陪我一起去拿吧。”

秾李沒多想就同意了,兩人找了個買奶茶的借口一齊出門去拿已經送至飯店前臺的生日蛋糕。

兩個最活躍的人出去了,包廂裏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只剩下朋友間閑聊的對話。

“我對你有一點印象。”

坐在陳嘉熠右邊的季芝越有些突兀地開口,他的聲音低沉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他并沒有看季芝越,如果不是确信自己的确聽見了這句話,陳嘉熠差點以為自己出幻覺了。

“你的目光總是放在她身上。”

說這話時,季芝越才将頭轉過來,用一雙冷漠的雙眼凝視陳嘉熠。

季芝越的眼神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想要剖開陳嘉熠的心,将他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欲念挖出來。

“你知道即使發現了你的目光,我也沒有什麽反應的原因是什麽嗎?”

他沒管陳嘉熠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下去,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她的目光,從來不會為你停留,哪怕只有一刻。”

“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在乎一個躲在暗處的膽小鬼的窺視?”

季芝越說出來的話像是淬了毒的針一般刺進陳嘉熠的心裏。

他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無血色。

明明這血淋淋的事實他在七年前就已完全知曉,為何現在他的心髒還是隐隐作痛?

“真是不好意思,在你生日的當天對你講這些話。”

說着不好意思,但從季芝越的眼神裏陳嘉熠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歉意。

“珍惜吧,也許這是最後一個有她在的生日了。”

他将頭轉回正前方,不再看陳嘉熠。說話的語氣裏帶着高高在上,以及勝券在握的自信。

溫和如陳嘉熠也感到了他濃濃的惡意。

他明白這是為什麽——

他們都喜歡陶秾李。而季芝越眼裏容不下一個情敵,哪怕只是潛在的。

從現在到現在,他這一點從未變過。

陳嘉熠沒有回話,他驀地想起了高中的一些片段。

他們高二的時候,有一個學弟喜歡秾李,某一天學弟趁秾李上體育課的時候将自己寫的情書和禮物放進了秾李的抽屜裏。

剛想離開之際,被路過他們教室的季芝越撞個正着。

季芝越直截了當從秾李的書桌裏把他的情書和禮物掏出來,一齊丢進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

“你如果真的喜歡她,怎麽沒膽當着她的面和她說?”

“膽小鬼就不要用微渺得幾乎看不見的勇氣庸人自擾了。”

季芝越俯看着那個學弟,眉梢帶着張揚肆意,以及蔑視。

七年後的季芝越看似變了很多,實則只是将自己的嚣張收斂進了皮囊裏面。

一遇到有關陶秾李的事情,他依然會把七年前那個驕傲的自己放出來。

陳嘉熠感覺自己如同身處冰天雪地,頭頂上還被澆了一桶冷水,他仿佛血液都要停住。

季芝越說得對,他一直都是個不敢将自己心意表露出來的膽小鬼。

就連他的喜歡,都是被秾李自己發現的。

這樣的他,怎麽有資格站在秾李身邊?

聚餐還在繼續,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好嘈雜。

陳嘉熠感到了疲憊不堪,他想從這裏離開,離開人群,離開這一切。

“我去上個洗手間。”他随口找了個借口,想要從包廂裏逃出去。

剛欲将門往外打開,就見門被人從外面推進來了。

進來的人是正是孟一諾。

“一進門就碰見今天主角,簡直是命定的緣分啊。”孟一諾打開門就看到陳嘉熠的臉,沒細看他的神情,脫口而出。

“來來來,那剛好,咱們馬上開始我們本次生日聚會的高潮環節,磊磊把燈關了。”

孟一諾早已與衆人通過氣,大家并無驚訝,坐在燈開關旁的于磊聞言立馬把燈關掉。

另外一個朋友點開了音樂軟件播放《生日快樂歌》。

在衆人的歡唱中,秾李也一邊唱“祝你生日快樂”一邊端着蛋糕走進包廂。

包廂裏就只剩下生日蛋糕上插着蠟燭點燃的光。

蠟燭光逐漸移動到陳嘉熠的臉上。

“來吧,吹個蠟燭許個願吧。”秾李将蛋糕捧到他面前,語氣輕緩溫柔,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陳嘉熠。

火焰微弱的光芒如星般跳躍在秾李的眸子裏,陳嘉熠從她的雙眸裏看見了自己。

只有他。

再無別人的身影。

身體逐漸回溫,陳嘉熠在她清亮眸子注視下緩緩閉上雙眼。

他想許的願望只有一個——

上天啊,就讓我再勇敢一點。

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這個女孩身邊,想讓她只看着我。

就讓我貪心一回,請傾聽您信徒的由衷祈禱吧。

一滴淚從他眼裏溢出,順着臉頰的方向順流而下。

陳嘉熠再睜開眼,秾李依然在他眼前,有些無措地看着他。

“你怎麽啦?”秾李有些慌,怎麽許着願許着願還流眼淚了。

“喲,我們嘉熠這麽感動,不虧我提前一個星期就給你訂下蛋糕。”

孟一諾以為陳嘉熠是被自己的驚喜觸動到了。

“謝謝你們。”陳嘉熠沒肯定也沒有否認,只是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感應到角落裏有人用冷冷的眼神在看自己,陳嘉熠并沒有看過去。

他知道是誰。

季芝越在黑暗中注視着這一切,不知道在想什麽。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許他什麽都沒有在想。

他有太久沒有見到秾李,到今年為止滿打滿算有七年了。

今晚能在這裏遇見她,其實他到現在都沒有什麽實感。

季芝越害怕今晚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自己想象中的畫面,像泡沫一般一戳就碎。

更何況秾李一整晚也沒有看他一眼,難不成真是他真的思念過重以至于生了一場病,現在出現幻覺了?

-

歡聲笑語中秾李将蛋糕分成若幹份,一份一份分給衆人。

孟一諾見季芝越坐在座位上神情怔忡,他周身萦繞着淡淡的低落,便從秾李那裏拿了一份蛋糕快步走向他。

“對不起啊季哥,沒照顧好你的情緒,是我不對,你可是我請來的,怎麽說我都得多照顧照顧你的。”

季芝越本就不是很熱衷于多人聚會這種活動,是孟一諾非要把他拉來的。

但孟一諾今晚卻光顧着活躍聚會氣氛,好像忽略了他的感受。

這是他的不對。

自責的情緒在孟一諾心中發酵,他決定在今晚剩下的時間都要陪在季芝越身邊。

“你能看見那個分蛋糕的女孩嗎?她的鼻尖是不是有一顆痣?”季芝越望向還在分蛋糕的秾李,開口說。

“你說小李花?我看看,是啊,她鼻尖的确有一顆痣。”孟一諾不明所以,老實回答道。

“所以這一切不是我的幻想……”季芝越低聲喃喃,聲音太小,孟一諾沒聽清。

孟一諾只能看見季芝越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好稀奇的畫面,一起共事這三年,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

他順着季芝越的眼神望過去,那方向只有秾李一個。

“不會吧,你不會對我們小李花一見鐘情了吧?這可不行啊季哥,絕對不行,你別看了!”孟一諾着急地捂住季芝越的雙眼。

季芝越把捂住他的手從自己眼睛上扒拉下來,給孟一諾翻了一個白眼。

他很想改正孟一諾的措辭,什麽叫‘一見鐘情’,他和秾李認識的時候這家夥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裏呢。

但他還是沒說出口。

現在不是合适的時候,沒必要對這家夥說這些。

而且,這家夥一看就要做陳嘉熠的僚機。

雖然他和秾李分開7年,但這7年間季芝越從未停止愛她。

當初他們那時都太小,不成熟,分手是帶着賭氣的成分的。

兩人還沒來得及把誤會解開,秾李就出國了,還把他的所有聯系方式删得一幹二淨,從此杳無音訊。

現今秾李終于回國,他和秾李會重歸于好嗎?

一定會。

如果是七年前的季芝越,就一定會這麽說。

那時候的他還是桀骜不馴、意氣風發的少年,對于兩人的感情自信從容,總認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而現在的季芝越會說什麽呢?

他會說,他會用盡一切辦法讓秾李重新愛上他。

聽上去迂回卑微,但扒開這句話的內核,歸根到底,他還是相信自己一定會永遠是站在秾李身邊的那一個。

秾李不在的這些年,季芝越的确變了很多。

他把恣意的自己永遠留在了18歲,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如以前那般張揚放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疏離。

但在面對有關秾李的事上,藏在內心深處那個自己就會如野獸出籠般脫離拘束,重新掌管他的身體。

也可以這麽說,他的本質從未變過。

季芝越的變化更多體現在他的處事方式上。

拿今晚作為例子來說,如果是以前的季芝越,一定不會坐在這忍耐一晚上,而是直截了當地當着所有人的面同秾李說,想要和她單獨聊聊。

但現在的他,只會在聚會結束之際尋找好再次進入秾李視線範圍內的時機。

就像現在,這場聚會已經接近散場,有人提出與新認識的秾李互換聯系方式,秾李欣然應允。

他不顧身旁孟一諾的阻撓,徑直走到秾李的身側。

“也順便加一下我的聯系方式吧。”

“陶-秾-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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