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死之境大開

生死之境大開

聽到來人的聲音，周樂之腳下一頓，不用回頭也知那人是誰。只是，他不知為何自己已将夜明珠留下，酆翼還是能尋到他。

知道酆翼就在身後，但周樂之沒勇氣轉身，只是停下腳步背對着那人。

酆翼是昨日醒的，一醒來便看見了周樂之留下的夜明珠，大腦登時一片空白，他不知這顆夜明珠為何又會回到自己手中，但直覺告訴他定是出了什麽事。

思及此處，酆翼立即下床出門打算去尋人，結果剛一出魔君閣就碰上了前來探望的老魔尊。

酆翼立即向自己的父尊詢問情況，但老魔尊只道了句“周公子他走了”，其他的便不願再多言。

聽聞周樂之離開了，不管是什麽原因，酆翼必是要找到那人親自詢問一番的，見自己父尊不願多說便也不再追問，而是立即出發前去尋人。

酆翼首先去了山下村莊，自然是尋遍全莊也未見到周樂之，随後他又去了浮禹宮，禹落也說沒見到人，如此，酆翼便更慌了神，馬不停蹄地趕往下處，他想着先去淵回谷，若那裏沒有再去金佃莊，因為這樣是最省時的。

幸好，他還算幸運，在去淵回谷的路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看到周樂之，酆翼便立即出聲喚道，見那人不應他，便立即追上去繞到周樂之身前。

時隔幾日再次重逢，兩人都憔悴了許多。

周樂之努力調整好心緒，擡眸對上酆翼的眼睛，随之又立即狀似無意地稍稍移開些目光，開口時語氣冷淡，問：“翼公子，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聽到周樂之抛出的問題，酆翼面上一驚，心中一顫，他這一天一夜又急又怕，瘋了般東奔西跑。

如今終于尋到了周樂之，結果眼前人卻問他來做什麽，登時，胸中至極的擔心化作氣憤，讓他想要質問周樂之，質問周樂之究竟發生了什麽，發生了什麽讓他變得這般陌生。

但酆翼盯了周樂之半晌，最終仍是不忍心，只是将手中那顆夜明珠放到周樂之面前，問道：“樂之，你這是什麽意思？”

比起究竟發生了何事，酆翼最想确認的還是周樂之對他的心意，只要眼前人心中還有他，他便不在乎發生了什麽。

面對酆翼的問題，周樂之自是不可能将實情告知，因為他了解酆翼，若此人知道了真相，定是不可能随老魔尊的心意去做。

只見，周樂之将身子微微側向一邊，避開酆翼投來的目光，态度依舊冷淡，道了一句“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得到這答案，酆翼如遭晴天霹靂，但他絕不會就這樣死心，道：“我想不出” 他雙眉緊蹙，眼眶泛紅，眸子緊緊盯着周樂之，說完，又重複一遍，“樂之，我想不出”

周樂之藏在袖子下的手攥得骨節發白，拼上全力用指間沒入皮肉的疼痛來掩蓋心中的悲恸，如此，他才能勉強不讓盈在眼眶的淚水流下。

半晌，周樂之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面向酆翼，冷冷說道：“這夜明珠，我不想要了，現在還給你，就是這個意思”

聽到周樂之的話，酆翼眉間鎖得更緊，堵在喉嚨間的話語似是扼住了呼吸，讓他一時手足無措，半晌，他才道出一句：“不可能，不是這樣的”

說罷，他似是想到了什麽，也似尋到了一絲希望，他還沒問發生了什麽，萬一是有什麽誤會呢。

只見，酆翼上前一步擡手握住周樂之的雙臂，語氣中有急切也有擔心，“樂之，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不要瞞着我，不管有什麽事，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對，或者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傷害了你，我都可以改的”

說完，他将夜明珠重新塞回到周樂之手中，似是要這般緊緊将那人抓住。

周樂之盯着手中的夜明珠看了片刻，随之擡頭對上酆翼的眼眸，毫不留情地繼續剜那人的心，“酆翼，實話告訴你吧，當初我進到魔尊洞，死皮賴臉地要跟着你，那只不過是見你那魔尊洞安全，想着只要待在你身邊便可無恙。如今，你都自身難保了，難道我還要待在那，同你在水深火熱中遭罪嗎？”

說完，周樂之又想到什麽，接着道：“那日在山洞我甘願獻身救你，也只是不想讓你死掉，因為若你死了，再找個像你這般傻傻保護我的人，又要費我許多時間，着實不劃算”

周樂之預先将所有出路都堵死，眼下，酆翼再找不到什麽可以反駁，茫然無措地像個犯了什麽大錯的孩子，就算是那天他獻出元神時也沒這般無助過。

最終，他只能沖眼前人道出一句：“你撒謊”

但眼前人似乎并不打算就這樣饒過他，只聞，周樂之哈哈一笑，開口反問道：“撒謊？我若撒謊，目的是什麽呢？我圖什麽呢？”

一句句反問讓酆翼尋不到問題的出口，他困在周樂之給他築起的囚籠中不得生路，他雙目猩紅，劍眉緊蹙，他不相信但卻反駁不了，他不知問題出在了哪，真的是無助至極又悲痛至極。

趁酆翼失神間，周樂之一把甩開酆翼的手，轉身離去。

看着周樂之的背影，酆翼邁開步子想要追上，結果還未等他走出一步，一道極強的結界攔在他身前。

下一瞬，狂風驟雨忽至，面前風沙遮眼，生死之境竟然提前大開了。

看着眼前風雲突變，酆翼立即看向周樂之，想着讓那人別亂跑，結果就發現落在身前的結界并不是要攔住他，而是要罩住周樂之。

被困于結界之中，周樂之無路可走，他本以為是酆翼落下的結界，但看到結界外的景象，想到此處在淵回谷附近，一下便明白過來，這不是酆翼要攔他，而是生死之境要他來獻祭。

事已至此，周樂之心裏很清楚，他大限已至，即使他不主動離開酆翼，他們也是不能在一起了。想到這，他突然想放縱一次，貪心地再看那人一眼，于是他轉過身看向結界之外。

此時，酆翼真的是要瘋了，發了狂般拼盡全力要劈開那道結界，飛鴻劍的劍芒一道道閃過，落在結界上，發出巨大的铮鳴，但結界仍是巋然不動固若金湯。

生死之境大開，必要卷入一人作為祭品，而獻祭之人一旦被選中，從未有誰能逃脫過。

這些，酆翼明白得很，但是，現在被困于其中的人是周樂之，他就冷靜不了了，那是他的人，誰都不能搶，閻王不行，生死之境更不行！

飓風裹挾着砂礫瘋狂席卷，似是要将周圍的一切削個粉碎，酆翼的長發和衣袖被吹得亂飛，但這些再亂也不及他亂如麻的心緒半分。他不知為什麽，明明他已經落下了那麽多招數，眼前的結界為何還是那麽堅固，為什麽一絲裂縫也不肯出現，為什麽一點希望也肯不給他。

由于用力過猛，酆翼的手被飛鴻劍的反沖力震破，鮮血流下，染紅了劍刃，但他劈在結界上的動作未有半刻停歇。

終于，生死之境的結界動了，開始慢慢收縮，但這卻不是因為酆翼的招數，而是生死之境在篩掉除周樂之以外的東西，它要的獻祭品就只有那一個。

見結界收縮，酆翼立即停下手中動作，随之拿出自己那顆夜明珠，既然救不出周樂之，那他就去陪他。

周樂之看着酆翼的動作，明白那人要做什麽，立即松開緊握的手，随之，夜明珠滑落，咕嚕咕嚕滾向酆翼。

此時，夜明珠還在結界之中，酆翼便還有希望，只見他加快手上動作，片刻後一道亮光閃現，連通法陣築起，他立即合手一握，下一瞬，他該是立即出現在周樂之身邊。

不料，結果卻未如他所願，他還是站在原地，法陣穿不透生死之境落下的結界。

見狀，周樂之當即松了口氣，但酆翼卻是更急，重新築陣嘗試，再一次結界仍是未變，周樂之被困于結界之中，而他，卻在結界之外。

終于，伴着結界收縮，夜明珠被篩到了結界之外，看着滾向自己的夜明珠，酆翼登時愣住了，滿是鮮血的雙手不住地打着顫，他擡頭看向結界中的周樂之，見那人也在望着他。

随之，酆翼似是什麽都顧不上了，奮力向結界沖去，但結界卻收縮得越來越快，他連隔着界壁與周樂之相觸的機會都沒有。

周樂之向來痛恨離別，如今，他還是要與他的愛人分別了；他最不想的是與酆翼生死兩隔，現在，他們終究還是要有一人身赴奈落了。不過，幸好，還有一點算得上是幸運，那便是入地獄的人是他。

“周樂之！！！”

“周樂之！！！”

······

酆翼邊跑邊喊着周樂之的名姓，似是這樣就可搏得一線生機。

看着結界外的酆翼，淚水自周樂之的眼角滑落，風沙和結界是他的僞裝，酆翼看不到他的淚水，如此，他便可繼續對那人撒謊。

“酆翼！”周樂之沖結界外的人喊了一聲。

聽到周樂之的聲音，酆翼很想駐足細聽，但他又怕那樣的話，他就更追不上了。

“你聽好，我不愛你，從未愛過你，過往一切都只是逢場作戲，一直都是你一廂情願”

酆翼将周樂之的話一字一字聽得十分清晰，但他才不管那人說了什麽，他就是要将那人抓住，不愛他怎麽了，他愛那人就夠了。

既然是他愛的，那他就得奪過來，牢牢地綁在自己身邊，他酆翼是魔尊，他就該這般，誰若攔他，他就殺了誰。

此時的酆翼如同一個殺紅了眼的瘋子，周遭的戾氣陰寒到極致，似要與那生死之境拼個你死我活。

“轟隆”一聲，結界收縮至最小，其中只剩周樂之一人。

下一瞬，結界消失，連帶着其中的人一并消失得無影無蹤。

酆翼全力去追，但最終還是晚了一步，由于沖得太猛，他一下跪倒在結界消失之處，那是周樂之最後站在的地方。

由于這一摔，酆翼袖中的那顆夜明珠也被摔了出來，看着眼前的珠子，酆翼一把将其抓住，随後，他站起身又去尋周樂之那顆。

沒多久，酆翼就将那顆尋到了，兩顆珠子挨在一起，但他的人卻沒在他身邊，這下似是又刺激到了酆翼。

只見，酆翼一下騰身而起，全力揮劍亂劈，他怒吼着，口中瘋狂地喊着周樂之的名字，此時的他已完全失去理性，所有的招數都不計後果，他似是要把那已經關閉的生死之境再次劈開。

不知過了多久，酆翼終于耗盡了力氣，一下癱倒在地，傾盆的大雨落下，打在他的身上，臉上，酆翼擡起手臂擋住眼睛，不知是想攔住那落下的大雨，還是欲遮擋住眼角滑落的淚水。

半晌，他側過身，看着手中的珠子，後慢慢護在心間，口中喃喃道：“樂之，你看珠子都湊在一起了，你也該在我身邊了”

“樂之，你快回來，別丢下我”

“樂之，你不要同我開玩笑了，一點也不好笑，真的，一點也不好笑”說着，酆翼似是終于忍不住了，眼眶似決了堤，他在狂風暴雨中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