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師尊不願去想

第七十一章:師尊不願去想

雖洛寒如此說,沈顧淮也還是有些不知該坐在何處。

洛寒也明白,走到靠窗棂之處的方向便坐了下去。

“這。”

沈顧淮走去,就坐在洛寒的對面。

而沈顧淮現在的模樣還有态度,在洛寒的角度看去倒是顯得格外生疏。

“這十年未見,師尊過的可還好。”

還不等沈顧淮的回應,洛寒便也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當年在聽到師尊已病故的那一刻,弟子便馬不停蹄的趕去了望山之峰,可還是晚了一步,讓墨師兄先行帶走了師尊。”

“十年不見。”

“師尊,我好想你。”

洛寒口中所說無半句虛言,這十年來,洛寒一直都在找能夠使人死而複生的東西,可找了這麽多年,還是一勞無獲,什麽都沒有得到。

“這十年,師尊……可過的安好?”

從洛寒的身上,沈顧淮已經很少再看到當初的活潑開朗,更多的也只有成熟。

“甚好。”

“師尊能來找我,我很開心,也希望這一次,師尊不要再走了。”

“師尊如今已經不是望山之峰的長老,也不知何去何從,倒不如師尊便停下腳下的步伐,留在雲雪樓可好?”

沈顧淮并沒有要回應洛寒的問題,抿了抿唇:“洛寒,為師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洛寒并不在意那麽多,沈顧淮要問什麽,那便問吧,自己也會如實答來,可是師尊卻叫的洛寒,叫的自己心裏好生生疏。

“師尊盡管問便是。”

沈顧淮想了一會兒,方才問出口:“拂雪山一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同時也怕自己會怪錯了人。

“是我。”洛寒也沒有任何要隐瞞的意思,當即便應下了,“拂雪山雪崩,結界都是我做的。”

“我若是不做這些,師尊又怎會出現,又怎會回來!”那一刻,洛寒收回了眼眸,沒有再看窗棂外處,對上了沈顧淮有些呆愣的目光,也只是淺淺笑了一聲,為沈顧淮倒了一杯茶。

“這是洞庭碧螺春,師尊喜歡的。”

沈顧淮深深嘆了一口氣,“你明知我不想回來,卻還要這般做,又是為何?”

“因為我想師尊了,不過師尊躲的确實是好,連墨師兄都找不到,墨師兄雖心裏一直想做此事,但念于師尊不喜,便不敢。而我不同,我只想見到師尊,再者這拂雪山結界本就是師尊所落下的,一旦崩裂,師尊必然會出現。”

“所以我在賭,賭師尊會不會出現,還是放棄這些本該活着的生命。”

洛寒淺淺一笑,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眼裏勢在必得:“不管師尊想不想,我也有的是辦法讓師尊出現。”

沈顧淮不明白這般做是何意,只覺得洛寒這人倒是傻。

他們也不過是一場師徒,何來的那麽多情。

沈顧淮瞧了一眼放在桌面的茶并沒有喝,輕嘆了一聲:“這又是何苦。”

“師尊,墨師兄能為你做的,我亦能做到。”

“師尊,我與你,怕早就不是師徒這般簡單了。”

洛寒并沒有表明,但這話中的意思卻格外的明顯,就看沈顧淮會怎麽想了。

“洛寒,若是為師不來,你是不是便要讓這拂雪山雪崩,殃及衆城?”

“是。”

“你當真是瘋了。”

“有什麽又能比師尊重要?”洛寒并不在意這些,他本就是一塊玄冰所化成,有沒有心都說不準,還在意那些做什麽。

洛寒只會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做出舉動。也只會為了自己所要得到的,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你所做的這些倒真是讓為師寒了心。”

洛寒也只是一笑:“那師尊怕是不知道墨師兄都做了些什麽吧?我做的,也不過就是拂雪山這一事。墨師兄做的,可不止這一件事。”

“讓師尊最寒心的,想必是墨師兄,而不是我。”

“這麽多年,墨師兄也不知都拿着師尊的屍體幹了什麽事。這些,恐怕師尊都不明白吧?”

“師尊剛回來不久,自是沒聽到這些言論。在覆水城,沒能敢談及師尊,可在其他城所,便不一定了。”

“他們都傳墨師兄對師尊的屍體早已動了心思,甚至已經行了不軌之事。”

“連屍體墨師兄都能做出這等事,恐怕師尊回來,墨師兄怕是要對師尊做什麽了。”

洛寒在說出這些的時候,目光便一直都落在沈顧淮的臉上,時刻觀察着沈顧淮臉上的神情變化,也好及時松口,以免沈顧淮惱羞成怒,将自己丢下就走了。

沈顧淮并不傻,懂得洛寒的題外之意,更是沒想到他會說如此之多,也有這麽多自己不明白的事。

沈顧淮打住了洛寒所要說下去的話,輕聲道:“不管墨沉都做了什麽,為師也已經不在意,你說再多,不過都是浪費口舌罷了。”

“此番前來為師也只是問你拂雪山一事,并無其他之事。”

洛寒點了點頭:“十年過去,師尊越發是無情了。師尊還是不肯留下是嗎?”洛寒湛藍色的眼眸望着沈顧淮,深意不達邊際,不想讓沈顧淮看出自己都在想些什麽。

沈顧淮:“……”

“留下與否,當真如此重要?”

洛寒唇角微揚,哼笑了一聲:“重要。很重要。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除非師尊保證,離開覆水城後不是去找墨師兄,我便放師尊離開。”洛寒話裏的意思很是明顯。

那便是:今日沈顧淮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就算是走了,倘若是去找墨沉,洛寒都會橫插一腳。

沈顧淮并未發怒,口中說的話也很是平淡:“洛寒,你當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對師尊向來是如此,也只有如此,師尊才能留下了。”洛寒自嘲的笑了一聲,“我為了師尊不惜将本體化解,不惜付出一切。可師尊呢,卻只是将我當做随時都可以抛棄的徒弟罷了!”

洛寒的話裏有真有假,說也只是說給沈顧淮一人聽。

洛寒也清楚沈顧淮是個什麽樣的人。

讓他知道這些,再好不過。

不管是威脅還是強行留下,都比不了這一句是為了他才落得這般模樣。

洛寒就是要讓沈顧淮愧疚,就是要讓沈顧淮因為愧疚留下,陪着自己。

“師尊,你知道嗎?你走的這十年,我學了很多,學了師尊的字跡,也學了寫畫。”

“師尊進來之時應該有看到,那挂着的畫便是我畫的。”

“師尊當真就不明白,不明白我的心意?”

“只要師尊肯留下,不管是願不願意,也不管是何等的身份,還是師徒。我都願意,不會逾越半分。”

“師尊。”這一刻,洛寒伸出了手,嘴角帶着淺淺的弧度,滿懷期待的望着沈顧淮,想要知道結果。

然而沈顧淮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伸出手。

言語警告着:“師徒有別,莫要再妄想。”

洛寒聽後一愣,收回了手,又是一笑:“師徒有別,倒真是好一個師徒有別啊。那我倒是要問問了,師尊和墨師兄又是何等的關系,若是墨師兄與師尊表達心意,師尊又會如何說?”

“難不成也是說這一句‘師徒有別’嗎?”

“墨沉在為師心中與你不同,怎能相提并論?”如今沈顧淮已與墨沉在一起,與洛寒也只是不同,并沒有貶低,高貴的意思。

“我确實是比不過墨師兄,不過……”洛寒還是伸出了手,放在沈顧淮的眼前,放在桌面上,“師尊可否碰碰我?我這冰冷的身軀,師尊覺得我還能活得了多久?”

沈顧淮聽到洛寒說的那最後一句時,身子縱然一頓,不敢相信洛寒口中所說的話,沒有任何猶豫的伸出手碰了碰。

冰涼的觸感從洛寒的身上傳來,很是寒冷。

沈顧淮不免擔心:“怎麽回事?”

洛寒見沈顧淮擔心自己的模樣,心裏也得到了滿足。

“我快死了。”洛寒直勾勾的對着沈顧淮說道。

“快死了?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随後洛寒又道,“既然我都快死了,不如師尊便可憐可憐我,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可好?”

沈顧淮沉思着,在想。

洛寒也不急,就在慢慢的等,反正自己也是騙他的。

洛寒倒是要看看,自己在沈顧淮的心裏到底重不重要。

“洛寒。”

“你在騙我。是嗎?”

沈顧淮在說出這話時,臉色異常的不好,甚至想要離開。

可沈顧淮還是忍住,盯着眼前之人。

“你也與他人一樣,覺得我蠢是嗎?以為我看不出來?洛寒,你太小瞧你師尊了。”

別人沈顧淮尚且還能不在意,可洛寒是沈顧淮的徒弟,就連沈顧淮自己收的徒弟,都這般看沈顧淮,想必沈顧淮也真的是蠢過頭了。

沈顧淮話落下的那一刻,眼裏全是對洛寒的失望還有這麽多年來到放下。

“你我師徒已盡,除拂雪山一事,便只有這一事了。”

“日後,你我二人不再是師徒。”

洛寒收回了手,看着要離開的白衣人,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笑了一聲,面色依舊平淡如水,毫不在意:“沈宗師還真是絕情啊。”

茶杯放下的那一刻,洛寒也站起了身子,攔住了沈顧淮要走的路。

“師……”

“沈宗師既已來了,不如便在這雲雪樓再待一會兒吧。”

沈顧淮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洛寒,當即便出了手,勢必是要離開。

而洛寒也勢必是要将沈顧淮留下。

“有些東西,強求不得的。”沈顧淮看着洛寒阻攔的手,當即便退後了一步。

而此時也只有兩人在此。

沈顧淮靈力消耗過大,對上洛寒倒是吃力。

洛寒也并未再做出其他的動作。

洛寒對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而這一聲落下,門便被人給打開了,是清序。

“樓主。”

“将沈宗師帶下去,務必要好生對待。”

“是,樓主。”

清序走到了沈顧淮的身旁,對沈顧淮道:“沈宗師,請。”

沈顧淮:“……”

既敢孤身一人前來,沈顧淮便已經想好了退路。

雖不信洛寒會像自己所想那般,也要有所防備的好。

本以為不會是自己想的那般,洛寒不會像那些人一樣,逼迫着自己。

可現在,倒真是讓沈顧淮開了眼界,看清了這所有。

還真是要防備了。

沈顧淮當即便繞過了清序要離開。

論洛寒再有把握,那一刻見沈顧淮要走,心頓時便被壓的喘不過氣來,握着茶杯的手也都緊了緊。

清序見洛寒這般,也知道此人對樓主格外的重要。

只要是洛寒在意的東西,洛寒便都會是這般模樣。

尤其是在這人要離開的時候,洛寒的情緒波動會特別的重,就連臉色都極其的差,周身氣息都冰冷了下去。

門是緊閉着的,按照洛寒對沈顧淮的了解,想必是不會……

可心中所想還尚未落下,門之處便傳來一聲響,沈顧淮離開了。

洛寒也坐不住,立馬便追了上去!

唯獨留清序一人留下收拾殘局。

洛寒心中氣!氣自己為何就是留不住沈顧淮,氣自己為何總是得不到沈顧淮!

自己難不成就這麽的惹人讨厭,惹人厭惡,惹人不習慣嗎!

洛寒拼了命的追趕着,想要追上沈顧淮的步伐。

洛寒見真的追不上沈顧淮,原本的冷靜淡然全部都消失了,換來的全是恐慌還有害怕失去的心痛之感。

洛寒嘶聲力竭的大喊着:“師尊!!”

幾乎城池中的人都聽見了。不禁擡起頭來望向空中。

沈顧淮也是沒有任何回應,離開了覆水城。

沈顧淮并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心裏也會覺得痛,也會難受。

洛寒的作為,屬實是在傷沈顧淮的心,也屬實是在逼沈顧淮。

在離開覆水城後,沈顧淮便極力趕去了苮南山,也不知謝沂白一直在苮南山作甚。

玉麟不在苮南山,也不知會是在何處,難不成……是在清屏山?

雖沈顧淮此時很想去清屏山一趟,但還是忍下了,去了苮南山。

沈顧淮離開的那一刻,洛寒便也回去了,在雲雪樓中,坐在雲雪閣裏,讓清序下去。

“不留下便不留下,也不是非你不可。”洛寒嘴中呢喃着。

“這世上有那麽多相似的人,性子相似的人,我倒是不信了,找不到和你一樣相似的人。”

洛寒手裏玩着一個香囊,這還是當時在望山之峰時,暮雲致送給自己的。

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暮雲致對自己好一些。

師尊永遠都是這樣,只喜歡墨沉,也只會偏袒墨沉。

雲雪樓中有許多男子,要麽是性子、要麽是臉,要麽是身形,都與沈顧淮有些相似。

洛寒也不差這些文錢銀兩的。

沈顧淮火急火趕的趕去了苮南山,生怕兩人會出事。

不,是墨沉會出事。

苮南山的結界已毀,任何人都可進入。

想來這些都是謝沂白幹的。

沈顧淮就這樣走了進去,看着遠處的屋舍,沒有任何的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走了過去。

這護欄走進去,便看到了幾年打鬥的痕跡,想來也打了好幾個回合。

也不知會不會出什麽事。

此時太陽高照,照的人身子倒是暖和許多,可是心卻感到了寒涼。

沈顧淮走上前,打開了門,邁出步伐,走了進去。

裏面看去根本就沒有人,沈顧淮來回看了好幾遍,見裏面是真的沒人,便也沒再看。

可殊不知正當沈顧淮要離開時,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一把抱住了沈顧淮的腰。

“師尊。”

“可有見到謝沂白?”

“師尊早便知謝沂白來了苮南山,所以才想着讓弟子來苮南山一趟。是嗎?”

沈顧淮拍了拍墨沉的手,極力安撫着:“為師也只是猜測,并沒有确信謝沂白會到此處來,讓你來,其實也是為了知曉玉麟可否在苮南山。”

墨沉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出這話:“師尊,我們……不管那些事了好不好?遠離門派間,過我們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不行,目前還不行。”

“為什麽?師尊說不行,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為師當年的事還未落下,不可就這般停下。”

“是什麽事?”

“去魔族。”

“師尊現在就要去嗎?”

沈顧淮囑咐着墨沉:“一個月後再去也不遲,你身子尚且還未好,到時莫要跟着為師。”

墨沉并沒有應,抱着懷裏的人更是緊了又緊。

“走吧,別待在苮南了。”

“師尊。”墨沉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叫住了沈顧淮,閉了閉眼,“謝沂白說的那些會是真的嗎?”

“他與你說了什麽?”

“他說師尊是在利用我,我不信,我只想聽師尊親口說。所以師尊能……告訴我嗎?不管是不是,我只想聽實話,就算是利用,我也……”

“傻瓜。”沈顧淮真是不知該如何說墨沉的好了,嘆了口氣,“若是利用你,為師便也不會将你一直護着,早便丢了。”

“魔族我是一定會跟師尊去的,我怕師尊這一去便又不回來了,也怕,師尊會再次丢下我。一個人走了。”

十年前确實是沈顧淮自以為是。

可現在不會,如今自己也與墨沉在一塊,自然也會考慮到自己身旁之人,不會再單獨行動。

可這麽幾天過去,沈顧淮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放不下身上的緊張。

與墨沉的每一個接觸,沈顧淮的心都會顫抖半分,總是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若是夢的話,怕是夢醒了,便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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