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2 今聲玉振

聞意醒來的時候是半夜，發覺自己睡在卧室裏，有種恍然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伸手夠到床頭鬧鐘摁亮——淩晨兩點三十五分。

她輕手輕腳地開門出去，白淩卧室的燈還亮着，借着窗外的燈光，她看見方軻睡在客廳的沙發上，長手長腳的人，縮成一小團。

聞意輕輕敲了一下白淩的門，幾乎是同時門就開了，白淩看她站在門口，揉了揉眼睛，壓低聲音解釋：“拿了CT報告醫生說沒有問題，讓回家休息，方軻說撞了頭還是要觀察一晚上比較好，我就讓他睡沙發了。你睡得太沉，就沒叫醒你。”

聞意捏捏她的臉：“這孩子真懂事，那你趕緊睡吧。我感覺好多了，也接着去睡了。”

白淩被捏呲牙咧嘴又不敢大聲怕吵醒沙發上的人：“在醫院還說我沒良心……到底是誰沒良心啊……”，然後又指指沙發上縮成一團看着無比可憐的人：“這個怎麽辦？要不要叫他起來讓他回去？”

聞意搖搖頭：“讓他睡吧，現在開車回去睡眼朦胧的我怕出事。”

白淩比了個OK的手勢，就輕輕關上了門，聞意也回到自己的卧室，但是卻沒有了睡意，這樣兵荒馬亂的一天，讓她心裏隐隐覺得不安——早明白不該喝酒，不該放縱自己的情緒，可卻因為今聲demo裏的那句話沒有忍住——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會帶來不良的後果。

正想着，手機屏幕亮了，她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今聲。

今聲：夜姑娘醒着嗎？方便說兩句話嗎？有個朋友的生賀歌，後期臨時撂挑子了，你能不能幫忙救個急？大概就是這兩天要，非常冒昧，如果你比較忙，請不要勉強。

聞意覺得很奇怪，按理說像他這樣的“江湖地位”，要在圈子裏找個後期是極容易的事，怎麽會就找上自己？

夜來：可以的（笑眯眯），只是怕會做不好，今聲老師為什麽會找我？我不夠專業的。

今聲：（驚訝）還沒睡？我聽過你的做的後期，很專業，能感覺到态度很認真。而且秋秋告訴我，你效率也高，這個催的比較急，所以明知道是冒昧，還是厚着臉皮來了。

夜來：（焦糊糊）今聲老師不要這麽說。

今聲：那這件事就拜托夜姑娘了？大後天交成品可以嗎？實在倉促，辛苦了。

夜來：好，沒關系的，今聲老師把文件打包發到我的郵箱吧，我做好戳你。

今聲：好，非常感謝你。辛苦了，早點休息。女孩子熬夜對皮膚不好。

夜來：不用客氣，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今聲：晚安。

過了五分鐘，郵箱提示有新郵件，聞意下載了壓縮包，解壓後先仔細看了一遍歌詞，歌詞極文雅，也極富感情。她又點開伴奏，是首很歡快的曲子，聞意聽着聽着，竟然覺得今天憋悶的心情被漸漸釋放一空。

想着時間倉促，腦袋又已經徹底清醒過來，聞意打消了接着睡的念頭，她打開前兩天新買來的電腦，啓動SAM，把歌手的幾軌幹音和伴奏分別拖進不同的軌道，然後開始降噪、對軌、做效果，一遍遍地反複邊聽邊處理，做完整首歌的一多半，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窗外的天微微亮了起來。

頭又開始有點隐隐的痛，聞意保存了一下音頻的草稿，躺在床上來回翻了幾次身，還是毫無睡意，索性起身到廚房給方軻和白淩準備早餐。

廚房燈光是溫暖的昏黃，是當初租完房子後聞意特地換的，她一直很喜歡這種黃色的燈光，照在每個角落都是暖暖的感覺。迅速地熱好牛奶，做了個簡單的火腿三明治，雞蛋煎得金黃擺在盤子裏，聞意又用番茄醬在兩個雞蛋上畫了笑臉。等到做好一切，她把白淩那份端進卧室，然後搖醒她：“吃早飯，吃完再睡。”

白淩迷迷瞪瞪地被她拉進衛生間，聞意已經給她倒好了水擠好牙膏，白淩一邊刷牙一邊含含糊糊嘟囔：“上次回家，我媽說我已經生活不能自理了，一定要我把你帶回去給她看……”

聞意不理她，又到客廳叫醒了方軻，方軻迷茫了一會兒，然後臉上顯出幾分抱歉：“說好守夜的，結果睡得比你倆都實。”

聞意把倒好的漱口水給他：“年底正是你們最忙的時候，又好幾天通宵了吧？昨天實在想不到找誰，就讓白淩給你打電話了。”

方軻端着漱口水站在客廳裏等白淩刷牙，看着桌子上的早餐，笑起來：“你不找我還能找誰？而且我還白賺一頓早飯，怎麽看我都不虧。也是很久沒有吃你做的早飯了，早點鋪真是吃不慣。”

白淩見方軻也醒了，幹脆進屋子把自己那份也端了出來，方軻漱完口，兩人在桌邊坐下開吃，白淩一邊咬着三明治一邊感慨：“意兒你真是太好了，據‘磚家’說，人的腸胃過了早上九點，如果還沒吃早飯就會自動吸收腸道廢棄物，也就是說過了早上九點，如果沒吃早飯，腸道就會開始吃.屎……”

“噗……咳咳咳咳……”對面的人被牛奶嗆到。

方軻從桌上的抽紙盒裏抽出紙揩擦灑在桌上的牛奶，一邊擦一邊看向聞意：“你是怎麽能忍她這麽久的？”

那邊的人捧着書坐在沙發上，語氣平靜：“食不語，寝不言。你們兩個能不能安安靜靜吃飯？”

聽到這句話，方軻果然不再多說什麽，垂目細嚼慢咽。

白淩默默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然後一口氣把牛奶喝完，長出一口氣：“吃完了。從你們的身上可以看出，家教真的很重要。”

方軻和聞意聽到最後一句都是一愣，随即微笑起來。

白淩收拾了桌上的碗碟，半眯着眼睛進廚房去洗，洗完又一步三飄的進了卧室，看樣子是去補覺。

見方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公文包，聞意打了個哈欠，捂着額頭也準備再去睡一覺，方軻叫住她：“你還沒有吃早飯，想吃什麽？我買回來給你。”

聞意搖搖頭：“頭暈，不想吃，想睡覺。你去公司吧，等一下睡飽了我會按時吃飯換紗布，你不要擔心，還有，別告訴院長和靓靓。”

方軻了然的點點頭，但還是指了指她的額頭：“再幾天就年關，你這傷也遮不住。”

聞意想了想：“串下供，盡量把傷往輕裏說，過兩天結痂了我就把紗布撤了，然後重新去剪個劉海，也不一定會被看出來。”

方軻聽她這樣說，便也不多說什麽，點點頭就出了門，聞意回到卧室，小心地避着傷口躺下，很快就沉入夢鄉。

夢裏反反複複光怪陸離，聞意睡得極不安穩。

再醒來的時候，一陣陣飯菜的香氣從廚房飄進來，一覺過去，聞意覺得頭痛緩解了許多，她走到廚房，看到白淩圍着圍裙在廚房裏忙碌。

見她醒了，白淩把粥從電飯煲裏盛出來：“你頭上有傷口，發的東西都不能吃了，我随便弄了點清粥小菜，手藝不如你，聊勝于無，你吃一點，然後我給你換紗布。……你別過來！別捏我的臉！”

聞意收回手，心滿意足地端着粥出了廚房，留下白淩在身後咆哮：“我就說你是人格分裂！說好的禦姐呢？你幼不幼稚啊？”

過了一會兒，她委委屈屈端着另一碗粥和一盤青菜坐到飯桌上，不多時就忘了剛才聞意捏自己臉的“仇恨”，又有點興奮地說：“意兒，這一天兵荒馬亂的，我都忘了要跟你說，昨天我微博首頁無意有個朋友轉發了一個廣播劇，是我們以前都很喜歡的一部小說，天吶那個男主的聲音，我只能說……”她打了個響指：“一聲聲，金聲玉振，颠倒衆生。”

“哦？那個CV叫什麽？”

“CV？CV是什麽？”

“……就是配音演員。”

“哦，叫什麽來着……對了，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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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CBD一棟寫字樓頂樓的經理辦公室裏，陳秘書把一份材料交到淩筝手裏：“淩總，這是聞意小姐的資料。”他似乎有些感慨：“那樣的氣質，我原以為是出身大家的，沒想到竟是個孤兒……”

淩筝瞥了他一眼，陳秘書讪讪地住了口，淩筝攤開資料，一頁頁仔細地看過去，越看嘴角的弧度越大：“有意思……這個聞意，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現在也是雅音公司設計師裏的佼佼者。你說，這樣一個聰明的人，怎麽會在第一次和淩笙見面的時候就強出頭？”

陳秘書有些不确定地開口：“我也覺得奇怪，我側面打聽了些她在公司的情況，他們公司的人說聞意是個很有頭腦的人，但為人低調，不愛出風頭，她那晚的表現也讓他們公司的員工有些意外。但是……根據調查的結果，她和三少爺以前的确沒有見過面，從不認識。”

淩筝把資料往辦公桌上一扔，聞意的照片斜斜地從文件夾裏滑出一部分，淩筝盯着她的照片看了片刻，吩咐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陳秘書：“阿陳，今天我回家，會跟老爺子提一下，以後這個項目由淩笙接手負責，你特別注意一下，多安排機會，讓他和聞意常見見面。”

陳秘書有些疑惑淩筝的安排，但他深谙在淩筝身邊做事的原則，淩筝不說的，自己就不能問。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有些躊躇的開口：“……三少從不管公司的事，老爺子會答應嗎？”

淩筝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陳秘書不再多話，收拾好文件夾就退出了淩筝的辦公室。

看着辦公室的門關上，淩筝拿起桌上的電話：“喂？周醫生？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想到你那裏做個全身檢查，你看什麽時候安排方便？明天下午？好。”

淩筝挂掉電話，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因為常年透支工作，有些亞健康，這種事，不提則罷，提了，就是個很好的休息借口。

老爺子再偏心，這次總也不至于連讓淩笙來“幫幫忙”都拒絕。

淩筝拿起聞意的照片，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半晌，和桌上文件夾裏的一疊紙一起，放進了辦公桌旁邊的碎紙機。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聽到金聲玉振這個詞是很多年前，很喜歡這個詞的韻律和結構。金聲玉振是指音韻響亮和諧，也可以指人的才學淵博，說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聩~~~第一次聽到某個男cv的戲的時候，腦袋裏浮現的第一個詞就是它。大概不是很恰當，可是~~~啊~~~就這樣。ps: 為什麽感覺寫着寫着有點愛上淩筝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