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靖王得意洋洋的臉越來越近。

蕭玉這輩子從來都是被人捧着、寵着,哪裏遇到過這種言語戲弄,她心一急,抓起桌上黃澄澄的鴨梨朝靖王砸過去。

靖王反應極快,驀地往後一躍,鴨梨在他衣裳上擦了個邊滾落到地上。

鴨梨悶悶砸在地上,卻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蕭玉低下頭,才看到有塊碧綠的玉佩也落在自己腳邊。

是從靖王身上掉下來的嗎?

蕭玉蹲下身去撿玉佩,玉佩的成色不錯,只是上頭刻着古怪的紋樣,正想仔細看的時候,另一只手捏住了玉佩。

就在這一瞬間,蕭玉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涼悠悠的。

那股涼意像是從玉佩中出來的,蹭蹭地直往她胸口去了,一時間,她竟莫名暈眩。

“這是靖王殿下的護身玉佩,還請姑娘交還奴婢。”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捏着玉佩,聽口氣客客氣氣的,可手上分明使着勁兒,似乎想把玉佩硬奪回去。

“誰稀罕?”

她難道還會占着玉佩不還麽?

蕭玉不滿地松了手,那小太監十分緊張地轉過身,将玉佩交還給了靖王。靖王慎重收好玉佩,方昂起頭朝蕭玉看過來。

“若是摔壞了,我可以賠。”蕭玉揚起下巴,做出一副傲然模樣。

靖王面無波瀾,目光将蕭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拿你自己賠麽?”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蕭玉再不願同這樣的渣滓多說一句話,恨恨瞪他一眼,徑直跑出了禦花園。

回到坤寧宮前,英國公夫人正好從裏頭出來,見蕭玉眸中有淚,忙上前關切道:“出什麽事了。”

“娘,我不想嫁給賀玄那個混蛋。”

聽到她直呼靖王名諱說這樣的話,英國公夫人趕忙四下張望,見附近無人,匆忙拉着她離開坤寧宮。

待母女二人出了皇宮,坐上自家馬車,見英國公已經坐在裏頭了。

“公爺怎麽在這裏?”英國公夫人驚喜道。

英國公伸手将夫人牽上馬車,解釋道:“下朝的時候聽說你們進宮了,便在這裏等着。”說着他眸光一動,看到女兒雙目泛紅,不由緊張起來,“阿玉,出什麽事了?”

蕭玉見到爹爹,委屈勁兒又上來了,她跪在英國公跟前:“爹,女兒不想嫁給賀玄,求求你幫幫女兒。”

英國公見她這般,趕忙把她拉起來,又望向英國公夫人:“娘娘同你們說了什麽?”

提到這事,英國公夫人面色便凝重起來:“娘娘說,蘭妃原來相中了雲州知府家的姑娘,想把那姑娘聘為側妃,跟阿玉同日進門。”

“什麽雲州知府?”英國公聞言,劍眉倒豎發起怒來,“這麽荒唐的事你不會答應了吧?”

“我自然不答應,可阿玉在皇後跟前答應了,如今事情定下來了。”

英國公狐疑地看向抽泣的女兒:“既覺得委屈,為何答應?”

委曲求全可不是蕭玉的性子。

“爹,蘭妃一心要那個洪家姑娘做兒媳婦,皇後若是覺得不妥,豈會把我們喊到坤寧宮去說?”

英國公眯了眯眼睛,“或許皇後娘娘是真想聽聽咱們的意思。”

“若真是只想聽聽意思,為何還當着靖王的面兒說?靖王那麽好色的人,怎麽可能不答應?”

說到這裏,英國公微微蹙眉。

蕭玉說的很有道理,而且,皇後為什麽會這麽做,他也想到了。

英國公府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皇後不希望因為這樁婚事讓靖王跟英國公府緊密相連。靖王畢竟年輕,娶了賢妻,有了強勢的岳家,将來生出什麽變數也未可知。

“哼,皇後娘娘可真是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哪。”英國公冷笑。

英國公夫人見狀,便道:“公爺的意思是?”

“皇後娘娘這是不希望靖王殿下和阿玉夫妻同心。”英國公低聲道。

聽到這話,英國公夫人臉上立時顯現出一抹薄怒。

卻是蕭玉恨恨道:“皇後娘娘真是多慮了,我此生都絕無可能跟賀玄夫妻同心。”

英國公夫婦對視一眼,關切地看向蕭玉:“阿玉,到底出了什麽事?”

之前在家裏提到婚事的時候,蕭玉雖然抵觸,但對靖王這個人并無如此強烈的敵意。

蕭玉回想起禦花園裏的事,氣鼓鼓道:“他對女兒出言不遜。”

“出言不遜?他說了什麽?”

蕭玉抹起了眼淚,“爹,我知道我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他那樣抱了,沒有哪戶人家會同我議親了,可是女兒寧可終身不嫁,也不想嫁給他那樣的人。”

英國公見她說得聲淚俱下,眉宇驟然緊繃起來:“靖王到底說了什麽?他若真羞辱你,爹就算抗旨不遵,也不會讓你嫁過去的。”

“他……他說……”蕭玉本來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羞辱,然而聽到爹打算抗旨不遵,到底怯了幾分。

為了靖王這麽一個混賬東西,真的要賠上英國公府嗎?

爹舍得,蕭玉舍不得。

于是話到嘴邊,又不像那麽回事,“他說……他說他屬意我為王妃。”

“就說了這個?”英國公夫人蹙眉道。

不等蕭玉回答,她又說:“這話說得唐突,但你跟他的賜婚聖旨已下,他向你表明心跡并不逾矩。”

看着娘親為靖王辯解,蕭玉無奈道:“娘,他真的羞辱我了,他都問我是不是惦記肅王。殿下”

“他說了這個?”這句話一出,英國公夫人亦跟着緊張起來。

蕭玉同肅王青梅竹馬的事不是秘密,靖王若是在意這個,只怕蕭玉婚後的日子不好過。

“阿玉,既然靖王殿下問起,你應當向他解釋清楚,你同肅王殿下相處一向秉持禮節,并無逾矩之處。”

“我為何跟他解釋?”

“你這孩子,事關你的名節,不管對着誰都得解釋清楚。”

“跟誰解釋也不會同他解釋,他什麽人呀,憑什麽得我的解釋?”

見蕭玉說話帶着不小的氣性,英國公漸漸冷靜下來,“阿玉,你怎麽同靖王殿下說的?”

蕭玉見爹娘刨根問底兒,只得讷讷道:“我沒說什麽。”

“你什麽都沒說,靖王一個人能說出那麽多話來?”英國公夫人回過神來,嘆了口氣,“該不會是靖王對你表明心意,你心裏念着肅王,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他才那樣說吧。”

“我沒念着肅王,娘……”見娘親徹底誤會自個兒,蕭玉只得望向英國公,“爹,你不會信不過我的話吧?”

英國公神色肅穆,似乎在思索什麽。

“爹……”蕭玉試探地喊了一聲。

英國公回過神,正色道:“你們先回府。”

“公爺要去哪裏?”

“我去靖王府再拜會一下靖王,”英國公轉向蕭玉,正色道,“阿玉,你放心,爹會同他開門見山的談。若然他對你心懷芥蒂,不願聘你,我會同他從長計議。”

“爹,你找他那樣的人談,能談出什麽東西來麽?”蕭玉不滿道。

英國公聽着蕭玉的賭氣話,心中五味雜陳。

如珠似玉養大的女兒,他自然希望她能嫁得如意郎君,如今憑空掉下來一個女婿,女兒不滿意,他也是不滿意的。

可他蕭正亨除了是蕭玉的父親,還承襲着英國公府的爵位,蕭氏一族數百人的榮辱系在他身上,他要顧慮的東西太多了。

更何況,靖王本是蕭玉的救命恩人,皇帝賜婚亦是為了保全蕭玉名聲,他哪有抗旨的理由。

他伸手拍了拍蕭玉的肩膀,柔聲道:“今兒我趕着過來見你們母女,原是為了說一個好消息的。”

蕭玉撇了撇嘴,口中小聲嘀咕着:“不用嫁給靖王,那才是好消息。”

英國公不理會蕭玉的頂嘴,繼續說道:“今兒下朝的時候遇到了翰林院的陳大人,陳大人乃當世大儒,一直為皇子們開蒙授課。說起靖王殿下跟你的婚事,他對我說起了一樁疑惑。”

“公爺請說。”

“當初幾位皇子差不多同時開蒙,一塊兒在禦書房上課,靖王天資甚高,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幾位翰林都對他交口稱贊,後來不知怎麽地,靖王總是生病,時不時就稱病告假,很少過來上課,他只聽說靖王迷上了花鳥蟲魚,蘭妃宮裏養了許多,就這麽好幾年過去,靖王的功課便跟不上了。”

“如此說來,靖王殿下天資是極好的,”英國公夫人道:“以前聽人說過,這蘭妃不會養孩子,一味寵溺驕縱,這才把靖王耽擱了。”

蕭玉不以為然,撅嘴小聲道:“這只能說明靖王幼時有些小聰明,卻胸無大志,怨不得旁人。”

“是也罷,不是也罷,我再去會會他。”說罷,英國公吩咐車夫停車,下了馬車。

蕭玉心中忐忑。

今日跟靖王相處了一會兒,這混球在皇後跟前和自己跟前是兩幅面孔,也不知道爹能不能看穿。

回到府裏,蕭玉腦子亂哄哄的,一個人悶在屋子裏,不說話,也不吃飯,如此熬到夜裏,守在府門口的念夏說英國公回來了,看起來神色如常。

看樣子,爹被賀玄那混蛋糊弄過去了。

蕭玉頹喪地回到榻上,想着自己就要嫁給靖王那樣的無賴,萬念俱灰,直到深夜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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