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chapter 12
整整半個月，柯白沒有再回來。
孟詞坐在陽臺上，抱着雙膝看着外面蕭瑟的天空。她想，柯白大概是不要她了。
她是個孤兒，沒有爸爸媽媽，林意歌與她絕交，她只剩下柯白一個人。
而現在，柯白也不要她了。
她捧住臉龐，濕潤從指尖縫隙裏流淌。
她怎麽也想不通，酒吧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拼命想記起來一些，可就如同她失去了的記憶一般，什麽也想不起。
一場酒後亂性，就這樣毀掉了一切。
不過才不久，她們一起逛街，一起吃飯，她送她一條近千萬的珠寶手串，下雪的那天清晨，她起早站在門口送她上班，她捧着自己的臉，告訴她不要着涼……
轉眼之間，就全都變了。
這樣的溫柔缱绻，應該都沒有了。
手機震動，孟詞強撐着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論文群裏導師發了通知，論文初稿的修改稿出來了。
要求所有人回一趟學校。
孟詞帶着論文，先去圖書室打印了材料，就去了提前說好的階梯教室。
剛走到二樓走廊，迎面撞上林意歌。孟詞停住腳，擡頭看她，林意歌也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擦身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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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就是她，搶自己閨蜜的女朋友，還在人家的生日party上。”
“真的假的？”
“帖子裏有圖，就是她。”
“聽說她自己還有女朋友？怎麽幹這種事？”
“對啊，誰知道呢，不要臉。”
孟詞攥緊手心，忍住逃離的沖動，剛要往前走，忽然看見從對面辦公室裏出來的柯白。
她整個人愣住，擡頭看着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學校，而剛才那些話，她又聽到了多少？
柯白也看見了她，視線沒有過多停留，邁腳從她身旁離開。
孟詞喉間酸澀，低下頭，感受到她的氣息從身旁掠過，沒有一絲停留。
她看見八卦新聞上說，柯白交了新女朋友，說是姓江，沒有說全名。
她依稀記得那日慈善拍賣會上遇見的那個人，叫江璇。
或許是她吧。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柯白不要她了。
回到學校将将半天，所有看見她的人都在明目張膽地冷嘲熱諷。
她也終于知道，不是她不合群，是因為她們都怕柯白，而現在柯白不要她了，她們就開始回踩一腳。
這世上的人很有趣，落井下石似乎是與生俱來就會的本領。
拿回論文修改稿後，孟詞開車離開了學校。
天空昏沉地發白，車子開到門口的時候，正好飄起了細雪。
孟詞垂下頭，心力交瘁地趴在方向盤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論何時何地，她都不應該丢失掉自己。
她訂了一張去馬來的機票，收拾了行李，晚上的飛機，連夜去了國外。
原本是想和柯白一起去的，可現在大概不能夠了。
或許只是想逃離，她不想再留在這裏了。
索性柯白沒有停了她的卡，又或許，她只是想要柯白注意到她。
整整半個月，自從那日她離開後，就沒有再和自己說過一句話。
将近五個小時的時間，飛機停在了亞庇。
一下飛機，孟詞就感受到了一陣熱浪撲面而來。國內的冬日，這裏卻熱火朝天。
深夜的機場也有很多人，在這裏，沒有人會認識她。
隔着遙遠的海洋，那些煩心的事情，也全都留在了南城。
酒店是和機票一起訂的，機場出口就有接機服務，她拖着行李箱，獨自上了車，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鐘了。
只身一人出國旅行，等到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瘋狂。
第二天，趙媛就知道了孟詞連夜去了馬來的事情，她躊躇着要不要告訴老板，雖然她之前吩咐過，孟詞的任何消息都要随時清楚，可眼下兩人已經将近半個月沒有在一起了。
趙媛一時也有些犯難。
最後權衡了下利弊，早上柯白一過來，趙媛就敲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柯白淡聲道。
趙媛：“老板，是關于孟小姐的。”
柯白脫下身上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聽見趙媛的話，道：“說。”
“孟小姐昨晚九點鐘的飛機，去了馬來。”趙媛陳述着，一邊打量她的神情。
她無法确定老板對孟詞的态度，有時候覺得她在意孟詞，可又有時候，又覺得無情。
柯白微頓，她垂眸默了一會，又問：“一個人去的嗎？”
趙媛：“應該是的。”
“知道了，你出去吧。”
趙媛離開，辦公室裏只剩下柯白一個人。
她沒想到孟詞會走，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她以為，她會躲在屋裏自暴自棄，被流言和愧疚折磨得精神奔潰。
又或者，會低聲下氣來求得自己的原諒。
可什麽也都沒有，就這樣只身去了馬來。
明明昨天才在學校裏看見她。
孟詞在酒店裏睡了整整兩天，她像是永遠睡不夠似的，開着空調抱着被子，睡得不知道天昏地暗。
手機關機了兩天，下午醒來的時候，陽光照進房間，她皺着眉看向窗外昏黃濃烈的光芒，房間裏冷得讓人發抖，仿佛這世上所有的光芒與溫暖，都與她無關。
手機開機，除了幾條無關的垃圾短信和未知歸屬地的電話來電。
沒有一個人找她，沒有電話，也沒有消息。
她甚至想，要是哪天她在這個世上消失了，是不是也不會有人知道。
強打起精神，她爬起來，拉開不那麽遮光的窗簾，看着窗外不遠處湛藍的大海，熱鬧的人群，濃烈的夕陽……
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要來度假的。
深深吸了口氣，抛去腦子裏所有的煩惱，她洗漱好，又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
她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雙眼，睡了整整兩天，眼睛下的黑眼圈依舊存在，以前沒怎麽注意，她現在才發現，這副黑眼圈大抵是天生就有的。
塗上厚厚的防曬霜，又随手從桌上拿起草帽，出了門。
路邊有不少賣小吃的，孟詞逛了一圈，随便買了幾樣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小吃。
又買了一杯鮮榨的牛油果汁，味道很正宗。
熱帶國家，吃水果倒是比國內新鮮。
拎着三三兩兩的小袋子，只身就往海邊走。
這裏似乎是有名的看日落地方，有很多人。孟詞搜了下地圖，才知道這裏叫哥打京那巴魯海灘。
夕陽很漂亮，一望無際的海洋之上，橙紅色的光芒潋滟了整片天空，夕陽下，所有人的身影都變成黑色剪影，比電影裏的鏡頭還要好看。
臨近夜晚，海面上風很大，吹起孟詞的帽檐，扣繩系在她的下颌，寬大的帽檐被風吹得翻起來，她揚起臉面朝着那濃烈的陽光，也不在意會不會被曬黑，此刻，那抹濃烈的陽光，能讓她的心情平靜。
她閉上眼睛，卷翹的睫毛輕輕蓋在眼睑之上，白皙的臉頰被光芒照得發光，陽光勾勒出她的側臉，映出一道剪影。
她長得漂亮，不論在哪兒，都能引來豔羨的目光。
孟詞正在曬着日光浴，身後突然有人用英文在她身後說了一句：“你很漂亮。”
孟詞愣了下，回頭看見身後站了一個人。
一個很有異域風情的女人。
穿着長裙，頭發被風吹得恣意。
被人搭讪，孟詞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光是到亞庇當天的時候，就有人上來和她攀談，男人女人都有。
孟詞牽唇笑着說了一句：“謝謝。”
她轉過頭不再看她，也沒有再繼續和她攀談下去的意思。
女人見孟詞轉頭過去繼續閉上雙眼，也很識趣地走遠了。
日落持續了兩個小時，一直到将近六點鐘的時候，太陽才漸漸隐進天邊深海之下。
海灘上的人也陸陸續續變少，孟詞在這裏坐了一下午，看着夜幕漸漸暗沉，失落與孤獨随着眼前的海浪潮一同而至。
天色徹底暗下來，孟詞起身，準備離開。
來看日出的人有很多，所以出口處來來往往都是車輛，出來進去人群攢動。
孟詞站在路邊叫車，也不知怎麽的，大約是出游晚高峰，半天都沒有叫來一輛車，要不然就是叫了以後嫌遠又不過來了。
熱帶國家天氣炎熱，路邊矮叢裏都是蚊蟲，孟詞穿着長裙，小腿露在外面，一直有細癢的感覺在腿上爬，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不住地跺腳。
“你住在哪裏？需要送你一段嗎？”有車輛停在她面前，車子裏的女人用英文開口問。
孟詞愣了下，借着燈光才看清，是傍晚和她搭讪的女人。
她有些猶豫，但又實在是叫不到車，蚊蟲叮得她越來越煩躁了。
女人似乎看出她的顧慮，她笑着說：“你不要誤會，我可以收報酬送你回去。”
馬來是旅游國家，的士幾乎随處可見。
人人都能随意成為導游或者的士，并不奇怪。
孟詞躊躇片刻，然後點頭說好，拉開車門上了車，說了自己的目的地。
馬來車輛和國內不一樣，駕駛座位在右邊，孟詞坐在副駕駛上，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一個人過來旅游嗎？”女人問。
孟詞微怔，點點頭說：“是的。”
車外喇叭聲音嘈雜，女人關上了窗，開了空調。
冷氣很快占滿車廂，孟詞稍緩了口氣，炎熱的煩躁感一時散去。
“估計會有些堵車，哥打京那巴魯這邊每天都是這樣，來看日落的人有很多。”車子堵在路口，三岔路沒有紅綠燈，各處車輛亂七八糟，女人貼心地說了一句。
似乎察覺出來孟詞的戒心，女人并沒有過分說些什麽不該說的話。
孟詞也察覺出來她話裏故意保持的距離和客氣，自知是自己的戒心太過于明顯了。
她不是天生冷漠的人，尤其是對陌生人。她以為眼前的人是故意搭讪，可若是沒有這樣的意思，反倒讓她覺得有些愧疚。
道德感太強烈，總是不太好。
“沒有關系，你肯載我，我已經很感謝了。”孟詞英文不錯，交流起來很流利，沒有任何問題。
為了緩解尴尬，孟詞主動與她攀談：“你是常住在這裏嗎？”
女人笑着說：“我是沙巴大學的留學生，我們剛考完試放了假，我是出來兼職的。”
孟詞：“原來是這樣，看你不是本地人。”
二十分鐘的車程，兩人還算相談甚歡。
因為孟詞發現，眼前的女孩兒和她是同一個專業，兩人講起了國內外的課程差別，一時還挺投緣。
到了酒店門口，孟詞付了她五十馬幣作為車費。
女孩不住地說：“哦，這太多了！”
孟詞笑着說：“應該的，謝謝你載我回來。”
女孩兒也笑着說：“希望有緣可以再見到。”
“會的。”
孟詞拎着包下車，關上車門。
她轉過身，臉頰上還帶着盈盈笑意，一擡頭撞上站在不遠處的人，臉上笑意逐漸凝固。
柯白站在酒店門口，看見路邊她從車裏下來，穿着吊帶碎花裙，彎腰與車裏的女人攀談甚歡，眉眼彎彎，滿是溫柔的笑意。
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間，那笑容一下消散了。
“怎麽？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麽？”柯白站在那裏，眉眸微黯，淡聲開口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