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chapter 39
柯白忽然怔住,一時忘記了反應,雙眸就那樣注視着身下的人,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靈魂。
她知道她要離開,可這樣充滿恨意地說出來,還是讓她覺得心痛。
那雙眼睛裏,滿是恨意,滔天的恨意。
再也沒有那樣如水的溫柔了……
手上漸漸松開,柯白放開她,孟詞順勢爬着坐起來,她雙手捂住自己剛剛被她掐疼的脖頸,瑟瑟坐在床邊。
她垂眸,淡聲說: “柯白,讓我們放過彼此吧。”
柯白站在她身前,滿身狼狽。
她從不曾擁有過什麽,想要的母愛,親情,愛情,全都沒有得到。有時候上天似乎在故意和她開着玩笑,她越是強求,就越全都會失去。
眼眶漸漸變得猩紅,柯白重新擡手提起她的下颌,逼迫孟詞擡起頭來看她,她忍住眼眶的酸澀,再次問她: “你愛上唐醉之了,是嗎”
孟詞被迫仰起頭,看着那張美到破碎的面容,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柯白,絕望無比,像是失去了整個生命裏的色彩。
這樣的糾纏沒有任何意義,她明白無謂的事情需要快刀斬亂麻,趁着她心軟的時候提出來,會容易得多。
孟詞騙她: “是,我們本就相愛,一切都不過是回到原點。”
柯白落淚,唇邊泛起苦澀,不死心地問: “那我呢”
“你說過愛我的,也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人怎麽能夠言而無信”她耗盡所有的氣力問她這句話,一瞬變得卑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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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詞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那是一場欺騙。”
欺騙,一場欺騙……
柯白忽然笑了,是啊,全都是假的,如果沒有那場失憶,她怎麽會愛上自己如果知道當初是她逼迫她和唐醉之分手,她的恨意也許會比此刻還要深上十倍百倍,連這一絲虛無缥缈的愛意都不會有,那些被蒙在鼓裏的溫暖,也全都不會存在。
這個由她設計的局,不過全都自己大夢一場罷了,現在夢醒了,只有自己還不願意醒過來。
可笑又可悲。
柯白重新擡起雙眸,擦去所有的淚水,她笑道: “如果我說我不願意放手呢”
孟詞抿唇不語,無法回答她的話。
柯白繼續笑着說: “如果唐醉之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還會要離開麽”
孟詞驚愣住,下意識擡頭看向眼前的人,驚恐地問她: “你要做什麽”
柯白走向她,将她逼至床榻,眼中恢複狠厲,冷漠地說: “她有什麽好一個抛棄過你的人,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她有什麽值得你惦念不忘将她忘了不好麽,就像從前一樣,就當從來沒有過這個人,我們不是一樣相愛麽我可以重新将她送走,永遠不會再回來,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
孟詞驚恐地看着她,這些話簡直叫人害怕,她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撐住床就要逃離這樣的壓迫與窒息。
柯白一把就将人拽了回來,重新壓在床邊,她垂着長睫,輕睨着她的唇瓣,一改之前遷就她的脾氣,近乎殘忍地說: “阿詞,我不怕玉石俱焚。”
孟詞仰頭看着她,或許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眼前這個人,冷漠與自私是天生的,她不會愛人,只會不擇手段用盡一切去占有與摧毀,得到她想要的,而從不會去體會別人的立場。
愛,到底是什麽
手指觸摸到鋒利的金屬,孟詞随手拿出枕頭底下的那張刀片,她拆開封紙,拿在手掌裏。
這張刀片是從馬來回來的那天晚上,她在便利店裏買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買刀片,更不知道怎麽就将她放在了枕頭底下,她像是無意識地做着這一切。
或許潛意識裏,她也曾想過,當在忍受不了的時候,她大可以用它結束自己的生命。
柯白看見她手裏的那張刀片,眸色在一瞬間變得晦暗。她不知道孟詞什麽時候竟然在枕頭底下藏了一張刀片!
她曾想過用這樣東西結自己的生命!
柯白停住所有的動作,目光只落在她手裏那張鋒利的刀片上,燈光照過去,折射出藍色的光芒。
她不知道孟詞的抑郁症究竟到了什麽樣的地步,她和從前沒有分別,一樣每天都在生活,連睡眠也都在慢慢變好,可她竟不知道,孟詞居然會生出自殺的念頭!
這樣的念頭叫她震驚,也更讓她害怕。
柯白視線重新移至她的臉上,壓低了聲音,問她: “你要逼我麽”
孟詞不受控制掉眼淚,神情開始變得混亂,她顫抖着雙手說: “是你逼我,放我走,你放我走!”
柯白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讓那只拿着刀片的手慢慢移至自己,她逼着她做決定,眼睛盯着她雙眸,一眨不眨地說: “在這裏劃上一刀,我死了,就放你走。”
孟詞掙紮着手臂,眼淚從眼尾流淌下來,她哭着喊: “你放我走,放開我!”
她捏着手裏的刀片,掙紮間,不小心刮蹭到手指,頓時鮮血直流,猩紅的眼色瞬間遍布她的手掌,疼痛讓她麻木,只哭着喊着,放她離開。
柯白瞥見她手上的傷口,皺眉放開了手,孟詞順勢推開她,手裏捏着那張刀片,抵在自己的脖間,抽噎着哭道: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像是瘋了,發絲散亂着,滿面淚痕,那刀片太過鋒利,只輕微用力,就在白皙的肌膚上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流淌,染紅了她的肌膚。柯白看着那抹鮮紅,曾經的記憶忽然沖進腦海裏,她一時怔在那裏,任由着孟詞一步一步往後退。
她在用死亡逼她放手,柯白不知道此刻情緒失控的孟詞,到底會幹出什麽事來。
她不敢冒險,生怕她手裏的刀片再往前送分毫。
屋外在下雨,孟詞光腳跑出屋子,開走了院子裏的車。
柯白低頭愣站在那裏,看見茶色的地毯上染上一滴兩滴鮮紅。她忽然想起那日深夜裏,屋外也是這樣的傾盆大雨,院子外種了許多的白色月季,潔白的月季上滿是觸目驚心紅色的鮮血……
孟詞開着車離開了慧山苑,深夜寂靜的公路上,瓢潑大雨幾乎是從天上傾倒下來,眼淚迷蒙了她的視線,她渾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空闊的公路上沒有車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她像是個不應該存在的人,或許在那場車禍裏,随同那些逝去的記憶,她就應該一同死去。
淩晨深夜,唐醉之的公寓門外傳來門鈴聲,她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驚醒,連忙下樓去開門。
屋外的雨漸大,孟詞渾身濕透地站在那裏,像是地獄而來的鬼厲,脖頸上的鮮血和着雨水流淌下來,染紅了她身上的睡衣領口,一張哭得絕望的臉,幾乎撕碎了唐醉之所有的理智。
孟詞唇瓣顫栗着,一雙眼睛裏只剩下絕望與空洞,她語不成調地開口: “醉之,我們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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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這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三觀與人生信仰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