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阮珥下了車後就像是不能獨立行走的軟體動物,抱着盧思濃一條胳膊,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
盧思濃被迫充當她的拐杖,面無表情拖着她:“你能不能站直了自己走。”
阮珥不吱聲,眼睛緊閉,當作沒聽見。
盧思濃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她這個妹妹乖起來是真的乖,耍賴也是一絕,又不能狠心把她丢在樓道裏,只能拽着她這個小累贅慢騰騰挪動着。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盧思濃都還沒有說話,阮珥的腦袋便在盧思濃肩膀上彈了起來,自動自發地伸手按了指紋。
然後一屁股拱開門,游魂似的飄向卧室。
盧思濃:“……”
這死丫頭!
阮珥困到不行,但是臉上還帶着妝,頭發上也都是在酒吧裏沾過來的煙味,強撐着精神卸完妝,去浴室簡單沖了個澡,出來張開雙臂,呈大字狀直接撲到床上。
小幅度的彈了下,卷着被子滾到一邊去,給盧思濃空出了一個位置。
還算有點良心。
盧思濃将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在阮珥衣櫃裏挑了身睡衣進了浴室。
她也是又累又困,快速洗完出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卧室裏沒有開燈,這一抹光亮顯得有些突兀。
她邊用手指梳着頭發邊走過去看。
來電備注跳動着“紀言澈”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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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還打來電話,盧思濃擔心他找阮珥有什麽急事,便自作主張滑動接聽。
打了一晚上的電話終于接通,不等盧思濃自報家門,紀言澈就急聲厲氣地問:“你在哪?是不是在酒吧?回家了嗎?”
“我是盧思濃。”盧思濃怕吵到阮珥,雖然這丫頭從小睡覺就死沉,她走到卧室門口,壓低了聲音:“珥珥睡着了,有什麽事等明天她醒了再說。”
紀言澈知道盧思濃是阮珥的表姐,一聽她們兩個在一起,不是阮珥單獨行動,總算是放了心:“就是想問問她這麽晚了到家了嗎,沒什麽事。”
他剛才語氣沖了些,不難察覺出隐藏在其中的焦灼,但是盧思濃卻更加不爽。
阮珥喜歡紀言澈這件事,盧思濃清楚,最開始她是心疼阮珥的暗戀,随着了解到的越來越多,她逐漸發現紀言澈對阮珥并非沒有感覺,對她的在乎也遠遠超過普通朋友的界限。
可他們兩個人從高中認識到現在,快八年,七年之癢都已經過去了,還是沒有在一起。
阮珥要是喜歡一個人,就會掏心掏肺對對方好,盧思濃絕對不相信紀言澈感覺不出來阮珥的心意。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真的反應遲鈍,不明白阮珥的喜歡,那他如果喜歡阮珥,絕對會表白。
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女人,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根本不會拖拖拉拉。
遲遲不表白,要麽是不夠喜歡,要麽是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又不想放棄現有的一切,想兩頭都占據。
無論是哪一種,都足夠盧思濃對紀言澈沒個好臉色。
她冷嗤一聲,嘲諷意味十足:“你也知道這麽晚了,那你又是以什麽身份給珥珥打電話?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那你未免有些過界了。”
聽筒另一端頓了頓,沉默蔓延開,盧思濃沒有挂斷電話,在等紀言澈的一個表态。
過了許久,紀言澈開了口:“我知道了。”
模棱兩可,不清不楚的一個回答。
盧思濃替阮珥覺得不值,也懶得再浪費時間,一言不發的切斷電話。
回到床邊,看着睡得天昏地暗的阮珥,她氣不打一出來的捏了捏她的臉,罵道:“傻子。”
美夢被打擾,阮珥皺起眉頭,咕哝了一聲什麽,拍開盧思濃的手,又往枕頭裏紮了紮。
阮珥是個沒心沒肺的性格,心裏裝不住事情,唯獨在喜歡紀言澈這件事情上,她隐瞞的嚴嚴實實,生怕給紀言澈帶去壓力。
就是因為這樣,盧思濃在知道這件事情後,才這麽心疼阮珥。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她剛才的那句話,無異于是将擋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那一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一個小洞,她也過界了。
比起阮珥知道後會怪她多管閑事,她更不想阮珥這麽委屈下去。
盧思濃緩緩地嘆了口氣。
希望紀言澈能上道些,別辜負阮珥的一片真心。
-
第二天阮珥一覺睡到中午才堪堪醒過來。
旁邊早已經沒有盧思濃的身影,她翻了個身,拱到床的另一側,摸到手機,點開微信。
果然有一天盧思濃的未讀消息。
發送時間在早上九點鐘。
【濃思L:我公司臨時有事先走了,早飯在餐廳桌子上,記得吃,如果你能在中午之前醒過來的話。】
【兩只小耳朵:我醒了。】
盧思濃估計在忙,沒有回她,阮珥切換到微博界面,摟着被子換了另一個舒服的姿勢刷起來,直到肚子發出抗議的咕咕聲,她才不情不願地爬起來。
踩上拖鞋去樓下覓食。
這套loft是開放式廚房,阮珥邁下最後一層臺階,一轉身,就看到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紀言澈站在琉璃臺前,水流嘩嘩作響蓋過腳步聲,他沖洗着水果,直到餘光掃到阮珥,他才扭過頭:“醒了?”
阮珥愣愣地點了點頭:“嗯。”
紀言澈朝餐桌擡了擡下巴:“正好,飯剛做好。”
“哦。”阮珥往前走兩步,拉開椅子坐下,繼而又彈起來,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漱。”
火急火燎跑去浴室。
關上浴室門,不出所料,阮珥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頭發亂糟糟,衣領歪斜,不修邊幅地樣子。
其實她和紀言澈認識八年,幾乎什麽狼狽的樣子他都見過,但是女生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想展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用最快的速度刷完牙洗完臉,将頭發梳順,打開門重新回到餐桌邊坐下。
紀言澈煮了海鮮粥,還炒了兩個青菜,做完有了段時間,現在吃溫度正好。
阮珥舀起一勺粥送進嘴裏,海鮮粥的鮮美瞬間征服她的味蕾。
每一次吃紀言澈做得飯,她都會被驚豔。
因為阮珥是個廚房白癡,她不會做飯,家裏的鍋碗瓢盆甚至都是紀言澈添置的。
咽下去後,阮珥毫不吝啬她的誇贊:“阿言,你廚藝又好了。”
紀言澈買的水果分量都比較少,種類多,他洗完最後一份葡萄,一起放進果盤裏端到餐桌,在阮珥對面坐下:“好吃你就多吃點。”
他目光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阮珥一圈:“又瘦了。”
“沒啊。”阮珥沉浸在美食裏,抽空分紀言澈一個眼神:“我昨天才稱的體重,沒胖也沒瘦。”
紀言澈不與她争辯,只拿起筷子夾菜給她。
等到肚子不再叫餓,阮珥才想起來問紀言澈:“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阮珥這套Loft,一共有三把鑰匙,阮珥自己一把,父母那裏留着一把備用,最後一把,在紀言澈那裏,防盜門還有他的指紋。
所以在看到紀言澈在她家裏的時候,她只是驚訝于他的突然出現。
紀言澈有她家的鑰匙,但是他從來沒有在這裏過過夜,鑰匙交到他手裏,他也只在今天第一次在沒有提前告知阮珥的情況下使用。
“早上。”
昨天阮珥挂掉電話,他打回去一直沒接通後,他就買了最早回京市的航班,盧思濃接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機場準備登機。
阮珥有些飽了,吃飯速度慢下來:“論壇會結束了嗎?”
紀言澈:“還沒,還有最後一天。”
阮珥:“那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紀言澈語氣輕松:“最後一天的活動沒什麽意義,不如提前回來寫論文。”
紀言澈大學讀的是人工智能專業,一路讀到博士,明年畢業,未來規劃是去研究院工作,他的導師也十分看好他,這次他去深市就是跟随導師去參加一個人工智能論壇大會。
“哦。”阮珥不清楚這個論壇會具體流程是什麽,紀言澈怎麽說她就怎麽信。
紀言澈話不算多,阮珥和他相處時,沉默占據大多數時間,不過兩人相熟,什麽氣氛都不會尴尬。
兩人安靜地吃着飯,密閉的空間裏只有空調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突然,紀言澈放在手邊的手機叮叮當當響了起來,消息接二連三進來。
兩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阮珥眨了眨眼睛:“怎麽了?是不是論壇會有什麽急事?”
紀言澈心知肚明是誰發來的消息,本來沒想理會,怕阮珥多心,他只得點開。
粗略看了兩眼做做樣子,又淡定自若的放下手機:“沒什麽,其他同學給我發來的論壇會聚餐的照片,不重要。”
阮珥從來不會懷疑紀言澈,聞言又是一聲“哦”,表示自己知道了。
紀言澈熬了一個通宵,眼睛散布着些許紅血絲,面容也有些憔悴,吃完飯阮珥就轟他回家去休息。
“那你也在家好好休息,別總熬夜。”紀言澈嗓音一如既往的平緩溫柔,又有少許特別的關切:“狗丢了就丢了,改天我再陪你去寵物店選一只。”
那也不是元寶。
她只想要元寶。
阮珥張了張嘴,即将脫口的話在看到紀言澈眉眼間掩飾不住的疲憊後,又咽了回去。
她笑了笑:“好。”
“那我走了。”
“拜拜。”
紀言澈進了電梯,阮珥還站在門口看着他,他擺擺手示意她進去,阮珥聽話的跨進門內,電梯合攏的那一刻,阮珥也關上了家門。
家裏只剩下了阮珥一個人,紀言澈臨走前将廚房都收拾幹淨,要不是餐桌上還放着他洗好的水果,幾乎沒有任何他來過的痕跡。
阮珥靠着門板發了會兒呆,不知過去多久,她用掌心搓了搓臉,端起果盤抱在懷裏,盤腿坐到沙發上,邊吃邊望着窗戶外面繼續發呆。
昨晚紀言澈還在深市,她借着酒意打過去一通電話又不由分說挂掉,今天早上他就回到了京市。
其中緣由,阮珥不願深究。
否則苦惱的只會是她自己。
一口氣塞了五顆葡萄進嘴巴,腮幫子都鼓起來,用力咬崩,像是在發洩什麽沉重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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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進車裏,紀言澈才掏出開了靜音的手機,但是來電顯示卻一直在提醒着他。
長時間沒有接通,自動挂斷,下一秒又打進來,契而不舍。
他最終接通了電話,貼到耳邊,情緒無異:“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女人怒氣沖沖,嗓音嬌柔,抱怨都像是在和情人撒嬌:“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給你打那麽多電話都不接,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