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阮珥今天是跟紀言澈一起出門的,紀言澈母親快過生日了,兩人想着出來挑個生日禮物,順便看部前不久新上映的電影,第一部 上映的時候是兩人一起去看的,約定好第二部也要一起。
不湊巧的是,逛到一半,紀言澈被一個電話急召回學校,阮珥便找個咖啡廳等他忙完回來。
結果才推門進來,就聽到有人叫自己。
還沒看到來人時,第一反應是覺得聲音有些熟悉,轉頭循聲望去,見到談骁後,第二反應是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怎麽知道的?
她明明從沒告訴過他。
懵懵懂懂地站在原地,等談骁一步步朝她走來,對她低聲商量:“幫個忙。”
沒說是什麽忙,也不等阮珥給出回答,談骁拽住她垂在身側的手腕,下滑握住她掌心,最後十指緊扣。
阮珥很容易發散思維,比如眼前這種情況,她腦子裏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不是甩開他的手,而是談骁一定是身經百戰的老手,所以這一套動作下來才能這麽流暢。
出神的這一會兒功夫,阮珥已經被談骁帶到他剛才坐的那桌前,站定後,一道驚雷自談骁口中砸下來。
牽手換成了攬肩膀,談骁對趙今月介紹道:“我女朋友,阮珥。”
?
什麽女朋友?
她怎麽不知道?
阮珥眼睛瞪大一圈,溢滿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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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被談骁死死摟着,她躲都躲不開。
察覺到她的不配合,談骁側過臉,垂眸看向阮珥,低聲哄道:“別生氣了寶貝,我只是不想讓家裏插手我們之間的事情,想多玩幾年才沒告訴我媽你的存在,你放心,今晚我就回家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再也不讓我媽給我安排什麽相親。”
一句“寶貝”蹦出來,別人還沒怎麽樣,談骁先把自己給惡心壞了。
他忍着不适繼續演戲,捏了捏阮珥肩膀:“我真的錯了,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和趙小姐解釋清楚,你就原諒我呗。”
阮珥眨了眨睫毛,由最初的錯愕慢慢鎮定下來。
想起談骁在酒吧那次對自己的照顧,幫他個忙是應該的,但她不知道談骁想要個什麽形象的女朋友,只好自己發揮。
眉頭一皺,小臉一板,阮珥掙紮起來:“你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諒嗎?我都跟你在一起多少年了,你還想玩,我就想跟你有個結果,這很難嗎?”
最後一句說出來的時候,阮珥眼前閃過紀言澈的身影,多少有些真情實感,不免洩露出幾分委屈。
這下懵逼的人換成了談骁。
在他最初的設想裏,阮珥只需要安安靜靜當一個工具人就行,怎麽現在還跟他飙上戲了?
尤其是在看到阮珥話音落下後,真的泛起紅的眼眶,他突然手足無措起來,心裏像是被針給紮了一下,細密又尖銳的疼。
他松開圈着阮珥肩膀的手,本能将她抱進懷裏:“我錯了,你別哭。”
語氣真摯,不是在演戲。
阮珥低落的情緒還沒來得及蔓延,便被擁進一個陌生的懷抱裏,心跳都有一瞬間的凝滞,鼻腔裏也都是陌生的味道。
是午後陽光曬過的幹淨皂香。
莫名沉浸在同一個世界裏的兩人,完全忘記旁邊還有一個觀衆。
被忽略個徹底,趙今月頗為尴尬,她是聽母親說談骁沒有女朋友才來赴的約,此刻得知真相,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拿起包包,有些勉強的對談骁笑笑:“是我沒事先了解到情況,你放心,阿姨那邊我知道怎麽交代。”
談骁颔首:“謝了。”
趙今月又看了眼被他護得嚴實的阮珥,說道:“祝你和你女朋友幸福美滿。”
“會的。”明知道都是假的,但是這次道謝,談骁還是極為誠懇:“謝謝。”
趙今月踩着高跟鞋離開,咖啡廳門上的風鈴迎風而動,默默呆了一會兒,阮珥才擡起腦袋,悶聲詢問:“人走了嗎?可以喊‘咔’了嗎?”
“……走了。”談骁如夢初醒一般放開她。
阮珥連忙從他懷裏退出去,理了理臉頰邊蹭亂的碎發。
感受到懷裏的空蕩,談骁指尖蜷縮了一下,掩飾似的抵在唇邊咳了聲:“剛才謝了。”
“不客氣。”匆忙演了一次情侶,現在殺青,氣氛多少有些尴尬,阮珥有心調節,找了個話題問道:“你剛才是在相親嗎?”
“算是吧,我媽安排的。”談骁怕阮珥誤會自己,簡單解釋了下前因:“她見我沒交過女朋友,以為我喜歡男人。”
“啊……”阮珥恍然地點點頭,思想切入點很是新奇:“你沒交過女朋友還能說出那麽氣人的話,果然渣男都是講天賦的。”
“?”
什麽話?
談骁直接氣笑:“你之前還說過我是好人。”
阮珥有理有據:“好人和渣男也不沖突吧。”
“行。”談骁無話可說,選擇躺平擺爛,見她抱着平板,轉而問道:“出來畫畫?”
“不是。”阮珥搖頭:“和一個朋友出來逛街,他有事先去忙了,我找個地方等他。”
“那坐吧。”談骁坐到之前趙金月的位置,對面留給阮珥,叫來服務員撤去趙金月的咖啡,又把菜單推到阮珥手邊,推薦道:“這家的甜品味道不錯。”
服務員眼瞅着還不到半小時時間,談骁約會的女生就換了一個,心裏腹诽,果然長得帥的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阮珥早上起來晚了,怕紀言澈等,沒來得及吃早飯,逛完一圈下來是有些餓了,點了一塊提拉米蘇和一杯馥芮白。
“好的,您稍等。”服務員走之前又偷瞄了一眼阮珥,上一個是知性大美女,這一位是鄰家小清新,帥哥風格口味還挺雜。
包包和平板都放在一旁,阮珥驀地感到不對勁:“你怎麽知道我是畫畫?”
一般人怎麽會僅憑一個平板就能看出來她要幹什麽。
談骁一時嘴快,說話沒過腦子,現在對上阮珥探究的目光,心跳快兩拍,總不能說他很早之前就在關注她,那樣好像個變态。
他急中生智,脫口而出三個字:“看氣質。”
“這還能看出來?”阮珥十分新奇,她就沒這個功能。
“能,學藝術的人氣質和普通人不一樣。”談骁面不改色地糊弄着阮珥:“學畫畫的跟其他學藝術的也不一樣。”
“你眼睛好厲害。”阮珥佩服,又提出第二個問題:“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
上次在酒吧,你姐叫過。”
看到她眼裏流露出的戒備,談骁好笑,現在才生出警惕心,是不是有點晚了?
阮珥記憶被喚起,戒備消除:“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談骁起了壞心眼:“那你那天做過什麽也都不記得了?”
阮珥一臉懵:“我做什麽了?”
“也沒什麽。”談骁垂了垂眼皮,故意引導她:“就是……”
阮珥只有一次喝醉過酒,在家裏過年時,被盧思濃灌的,後來耍酒瘋鬧得全家都不得安生,盧思濃也由此被外婆戳着腦門狠批了一頓。
那天在酒吧她沒喝多少,有心控制着量,但是在酒吧出來後她因為困倦,意識已經非常薄弱,她記得時談骁送她們回的家,後來怎麽樣……她沒有半分印象。
不禁急切起來,尤其看到談骁此刻一副欲言又止,放佛被她輕薄過的樣子,阮珥的好奇心一下子就勾起來:“就是什麽?你快說啊!”
談骁拿起檸檬水,淺抿一口:“就是,你說你想睡/我。”
“?”
“!”
還真的輕薄了?
“蹭”的一下,阮珥從沙發上彈起來,因為動作幅度過大,碰到桌子,導致桌上的檸檬水一陣晃蕩,水漬灑到桌面。
“我、我、我……”阮珥語無倫次,臉色漸漸漲紅。
這時候,服務員正巧端着蛋糕和咖啡上來,見兩人一站一坐,一慌張一淡定,不由自主多打量兩眼,視線再由阮珥轉移到談骁臉上時,不期然與他對視。
服務員一愣,雖然吐槽過他是渣男,但是正面欣賞到這張臉,還是會贊嘆不已。
看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服務員臉也逐漸熱起來,拿着托盤站在桌邊忘了動作,下一秒,就聽談骁淡聲問道:“你不忙嗎?”
言外之意就是,你很閑嗎?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迅速清醒,将蛋糕和咖啡放到桌上,忙不疊跑開。
談骁把兩樣東西移到阮珥那邊,見她雙手絞在一起,嘆了口氣:“被調戲的是我,你怎麽反應比我還大。”
阮珥又坐回去,壓低嗓音,地下接頭似的:“你瞎編的吧?”
“我騙你有好處嗎?”談骁抽出一張紙巾擦幹飛濺出來的檸檬水,不冷不熱地回道:“不信可以問你姐。”
好像生氣了。
在大多數人心中,在酒吧工作的都不是什麽正經人,放佛怎麽對他們都是應該的,阮珥先不尊重人家,然後又來質疑他是不是污蔑自己,換她她也生氣。
懊悔姍姍來遲,阮珥垂頭喪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兩只手并攏,虛握成拳頭搭在桌子邊緣,腦袋埋着,肩膀耷拉着,像是一只無精打采的倉鼠。
談骁抑制住嘴邊的笑,又端起檸檬水喝了口,故作大方:“沒關系,你喝醉了,我不怪你。”
他這麽一說,她更像個渣女了。
阮珥抓耳撓腮一陣,幾秒鐘後下定什麽決心一樣擡起頭:“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談骁挑了挑眉。
好像不太對。
他們還沒發生什麽實質性行為。
阮珥及時改口:“對我的言行負責。”
“行。”談骁問:“怎麽負?”
“還沒想好。”阮珥怕他以為自己口嗨,解鎖手機,點開二維碼遞過去:“這樣,我們先加個微信,以後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随時叫我。”
“好。”談骁掃了她的二維碼,輸入備注時,手指一頓:“你的珥是哪個字?”
“瑤環瑜珥的珥。”
阮母才懷上她的時候,阮父阮母就在期盼着她的到來,家裏頭幾個小輩都是男孩子,鬧騰得很,到盧思濃好不容易是個女孩子,阮父阮母也盼着自己能得個女兒,所以起名字的時候選的字都是适合女孩子的,至于另一種可能,壓根沒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選了好幾個寓意極好的名字,難以抉擇,一直到阮珥出生都沒決定好,後來阮父幹脆把幾個字寫在紙上做成紙團,讓她自己抓。
最後她抓到“珥”這個字,名字由此定下來。
瑤環瑜珥是她名字的出處,但是一般人可能不了解,阮珥又換了種方式:“就是一個王字旁,一個耳朵的耳。”
在她剛說出第一個“瑤”字的時候,談骁已經準确打出她的名字。
不是全名,只有單獨一個“珥”字。
阮珥見過他們樂隊的宣傳海報,知道他名字具體是哪兩個字,不用問,填好備注,她再次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我喝完酒就容易犯混,絕對沒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
談骁雲淡風輕:“都過去了。”
“……”
傷害已經造成,說什麽都于事無補,只能以後慢慢償還了。
阮珥拉過提拉米蘇的碟子,叉下去一大塊,把嘴巴塞滿,以此來補償她虛弱的心靈。
談骁坐在她對面陪着她,靠着椅背看手機,界面顯示阮珥的朋友圈。
談骁不是個喜歡分享自己生活的人,微信難免會加一些工作上的人,他懶得設置分組,幹脆不發,自從用微信以來,發過的內容不超過十條,談慕笙就不同,她一天恨不得就能發十條,洛童沒有談慕笙那麽誇張,但最多隔兩天也得更新一條動态,談骁接觸女生不多,所以便先入為主以為女生都喜歡碎碎念。
阮珥的朋友圈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幹淨,內容也幾乎都和她之前養的那條狗有關。
想到家裏那只後來的祖宗,談骁點開阮珥其中一條朋友圈的照片,仔細閱覽。
再怎麽看,他還是認為全天下所有哈士奇都長一個傻樣。
談骁問她:“你的狗,找到了嗎?”
一提起這個,阮珥眼底的光彩都消失一大半:“還沒有。”
談骁不确定自己家裏那只是不是就是阮珥丢失的那只,萬一不是,他貿然給她希望,無異于是再一次打擊她,但是萬一是,他不提,阮珥就不會知道,就會一直難過下去。
左右都為難。
談骁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阮珥手機先響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她快速接起來,生怕對面多等一秒鐘:“阿言。”
親昵的稱呼,歡樂的語氣。
談骁掀起眼,看過去。
“你忙完啦?”阮珥問完,聽筒裏紀言澈說了些什麽,她轉過頭望向落地窗外,紀言澈就等在馬路對面,她笑着沖他揮了揮手:“你等等,我這就出去。”
挂斷後,阮珥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巴,裝好平板,跟談骁道別:“我先走啦,下次見。”
談骁看她笑,被她感染,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好。”
咖啡廳門口的風鈴再一次發出清脆響動,談骁坐在原位,親眼目送着阮珥跑向馬路對面,到紀言澈的身邊。
随後,他追随阮珥而動的視線和紀言澈對上。
對方一直在看他,有探究、有疑惑,還有一絲隐晦的敵意。
手邊沒有其他東西,談骁只好拿起檸檬水,隔着這麽遠的距離遙遙朝紀言澈舉了下杯。
紀言澈微微點頭回應,牽起阮珥的手跟她并肩離開。
這麽多年,阮珥身邊竟然還是他。
談骁眼神暗了暗,羨慕和嫉妒在交織。
繼而他又想起阮珥剛才是說和朋友一起出來。
只是朋友嗎?
那還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