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翌日清晨,阮珥睡到自然醒,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長時間左側躺導致左邊肩膀有些發麻,像條毛毛蟲一樣在床上蠕動着翻個身,被子還卷在她懷裏。
她還閉着眼睛,一條腿習慣性往前一踢,還為伸直就在半途遭到阻礙。
與往常不同,阮珥狐疑地睜開眼。
談骁坐在地板上,距離她不到一米的位置,上半身歪着,一只胳膊肘杵在盤起來的腿上,屈指抵着太陽穴,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而她的腳背,此刻正貼着談骁的大臂。
結合她剛才的動作,明顯就是踹到了談骁。
眼前的一切都完全出乎阮珥的預料,因為太過震驚以至于她異常的平靜。
保持着原封不動的姿勢,和談骁默默地對視着。
如果現實世界能展示彈幕的話,她現在頭頂上一定是碩大的“我操”二字。
第八秒的時候,像是老僧入定一樣的談骁終于有所動作。
他擡起手,比劃出一個數字八的手勢:“第八次。”
阮珥懵懂眨眼:“什麽意思?”
“一晚上你踹了我八次。”談骁嗓音極為平淡的細數着她的罪行:“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三次,還打了我一巴掌。”
“……”
談骁真誠發問:“咱倆以前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過節?你故意借喝醉酒報複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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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這些,阮珥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喝醉後容易斷片,但是根據過往僅有的一次醉酒經驗,她并不懷疑談骁所言的真實性。
她喝醉之後的确讓人難以招架。
“那你為什麽在我家裏沒走?”估計是知道自己這話太過狼心狗肺,阮珥悄悄拉高了被子,擋住自己大半張臉。
果然,談骁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你昨天拽着我的手說自己連個朋友都沒有好可憐,不想被抛棄,不讓我走的。”
“真的?”
阮珥也不是懷疑他胡編亂造,只是她不知道如何接話,随口一問。
談骁眼睛一眯,随即嘴角咧開一個極為燦爛的弧度:“假的,我瞎編的。”
阮珥又眨兩下眼睛,往被子裏縮了縮:“你還是不笑比較帥。”
談骁恢複正常,甚至還有點嚴肅:“問你個問題。”
阮珥受到影響,以為他是有什麽要是,也正經起來:“你問。”
“我昨天問你還認不認識我是誰,你為什麽說我是哈士奇?”
“……”
就這?
談骁一瞬不瞬盯着阮珥,勢必要問出個答案來的架勢。
阮珥盡力尋找原因:“可能是因為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穿了件哈士奇印花的T恤?”
“……”
這次輪到談骁無語。
躺着跟他交流怪怪的,阮珥爬坐起來:“你就在地板上做了一宿?”
“不然呢?”
“謝謝你。”阮珥揪着被子一角,懷念般喃喃道:“元寶還在的時候,它就每晚坐在你的位置陪我睡覺。”
“阮珥。”談骁眼神涼涼,淡聲道:“你再把我跟狗放在一起,我就把你——”
他從頭到腳掃視阮珥一圈,最後指着她被摧殘的淩亂不堪,松松垮垮挂在腦袋上的丸子頭:“那顆丸子給你剪了。”
阮珥一下子捂住自己的頭發,眼睛瞪得滾圓:“你敢!”
談骁嗤一聲:“你看我敢不敢。”
“對不起。”畢竟是自己的錯,阮珥認慫滑跪:“你別跟一個醉鬼一般見識。”
談骁不吃她這一套,手掌撐了下地板站起來:“餓不餓,想吃什麽?”
阮珥跟随着他的移動揚起腦袋:“你會做飯?”
談骁一頓:“不會。”
“那你?”
“不會做我還不會買了?”
“那我們去小吃街吃早點吧。”阮珥掀開被子一骨碌從床上下來:“有一家好吃又幹淨,我請你。”
她穿上拖鞋,趿拉着去浴室:“你先等我一下。”
談骁看着她活力滿滿的身影,輕笑一下。
她還是那樣,不管多難過的事情,很快就能調整好心态,自己治愈自己,不會給身邊的人帶去負能量。
永遠朝氣蓬勃,像是耀眼卻不灼熱的太陽。
但是也很招人心疼。
-
小吃街就在雲濱灣小區對面那條街,阮珥收拾好,兩人步行走過去。
今天阮珥的心情不知道怎麽樣,但她步伐輕快,路過小區裏的住戶在遛狗,她還嘬嘬兩聲逗了逗狗。
至少看上去,她心情不錯。
家裏供着一大一小倆祖宗,天天鬧騰的能把天花板掀翻,而且談骁這個人挺有邊界感,不是自己的東西、自己的人,就算再好,他也看不上眼。
阮珥逗狗的時候他便雙手插兜站在她身後,因為一晚上沒怎麽睡覺,他眉眼倦怠,有些懶洋洋的頹感。
狗主人年齡和阮珥相仿,以為他們是情侶,俊男美女格外養眼,嗑得她滿心冒粉紅泡泡。
不過談骁給人感覺不太好搭話,她只能壓低聲音對阮珥一個人誇贊:“你和你男朋友好般配。”
“嗯?”專注撸狗的阮珥手一頓,先回頭看了眼談骁,又轉過來跟狗主人澄清:“不是,他——”
“謝謝。”談骁突兀打斷阮珥,客氣又禮貌的朝狗主人笑了笑:“你也很漂亮。”
狗主人被談骁的笑容晃了下眼,臉頰不禁變紅:“謝、謝謝。”
等狗主人帶着狗狗離開後,阮珥站起來,蹲的時間久了,一時供血不足,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談骁眼疾手快扶住她,手掌撐在她後背:“怎麽了?”
阮珥用力眨眨眼,甩掉那股眩暈感:“沒事,起來太快了。”
“去醫院看看?”
“不用。”阮珥解釋道:“大部分女生容易氣血不足,我又經常熬夜,蹲久了站起來就這樣,正常。”
談骁眉心還是緊皺在一起,似是不理解阮珥的說法。
“真的,過了那個勁兒就好了。”阮珥原地蹦兩下證明給他看,随後轉移話題:“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說完?”
談骁也不能強求她,配合着接話,明知故問道:“什麽?”
“就是那個女生認為我們兩個是男女朋友啊。”
“我跟你在一棟樓裏出來,又一起走,現在還是大清早,你跟她說咱們兩個只是普通朋友,誰信?誤會是情侶總比誤會成炮/友好吧。”談骁有理有據,一套又一套的:“而且她跟你又不認識,一個陌生人,解釋那麽多幹什麽。”
阮珥被他說服了,但又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是,一棟樓裏出來也不代表我們就是住在一起啊。”
“那昨晚咱們兩個是不是一起睡的?”談骁用詞直白。
阮珥對談骁完全沒有任何旖旎的心思,聞言沒有絲毫臉紅心跳,反而比他還坦蕩,她點了點頭:“哦。”
談骁:“……”
怎麽她承認他對,他還是氣不打一出來呢。
兩人都是夜貓子,少有清早起來吃飯的時候,但是這個點鐘對于上班族來說算是很晚了,他們到早餐店的時候,店裏只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過了早餐高峰期。
早餐店在店裏店外都支了桌子,阮珥問談骁:“我們是坐外面還是裏面?”
談骁無所謂道:“随你。”
“那外面吧,還能看風景。”阮珥在靠裏側的一張矮桌邊坐下,指着店門口貼在牆上的菜單向談骁推薦:“他倆的生煎包和豆腐腦最好吃,尤其是豆腐腦的鹵汁,我只要能過來吃早飯都會多打包一份鹵汁回去拌面。”
“那就這兩樣吧。”談骁其實對豆制品不太感冒,總能聞見一股腥味,他吃不來,但是他沒拂阮珥的面子。
“好的!”
喜歡的食物被其他人接受事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阮珥興沖沖地去店裏點單。
店裏沒什麽人,出餐很快,等了大概五分鐘,阮珥端着一個大托盤出來。
她點了兩份豆腐腦,兩份生煎包。
談骁把東西從托盤上拿到桌上,他才拆開一雙一次性筷子,阮珥便已經迫不及待先舀了勺豆腐腦吃。
剛出鍋,還燙着,豆腐腦好像在她嘴巴裏跳了段踢踏舞,阮珥一邊吸着氣一邊嚼。
談骁把筷子遞給她:“有人跟你搶飯吃?”
阮珥接過筷子,大着舌頭回答:“豆腐老就撩趁樂次。”
談骁咬字糾正她:“是趁熱,不是趁燙吃。”
阮珥哼一聲,向生煎包進攻。
談骁慢條斯理攪拌着豆腐腦,随口道:“你們南方人不是都只愛吃甜豆花?”
阮珥悶頭幹飯:“我不挑,只要好吃我都愛吃。”
談骁發出一聲短促的笑。
“你怎麽知道我是南方人?”阮珥的反射弧總是慢半拍。
“聽出來的。”談骁淡然應對:“你有點兒蘇城口音。”
“你耳朵好靈!”阮珥感到詫異:“算上讀大學,我在京城六年了,一直以為我普通話說得挺好的。”
“因為我之前在蘇城讀的高中。”
“真的啊?”阮珥忙問:“你是哪個學校的?”
“蘇中。”談骁故作淡定,心裏悄悄蹦起一根緊張的弦。
“我實驗的!”阮珥笑起來,又露出頰邊兩顆讨喜的梨渦:“我們兩個學校經常有聯誼賽啊,我怎麽不知道你?”
學生時期讨論的話題無非就是成績還有誰誰誰長得帥、誰誰誰長得好看。按照談骁出衆的長相和氣質,上學時絕對少不得女生追捧。
如果他是蘇中的,阮珥不可能不知道他,就算不認識也應該聽說過。
可是她卻沒有一點記憶。
談骁不無失望,他低下頭,睫毛遮掩住眼底的真實情緒:“可能是因為我比你大兩屆。”
阮珥也沒多想:“也是,我高一你就高三了,不能參加聯賽活動了。”
談骁默不作聲。
她那個時候滿心滿眼都是紀言澈,又怎麽會注意到其他人。
更何況,他那個時候還是個陰沉又孤僻的胖子。